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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交锋
江欢以前经常加班,在办公室准备了简易的收缩弹簧床和几套换洗的衣物。
她拿一套衣服去公共浴室洗漱,洗了将近半个小时。
回到办公室,把脏掉的衣物装进纸袋准备带回家洗净,但半分钟后她又拿起纸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她没几天可活,何必用这些洗衣服这些繁杂的小事烦扰自己。
衣服一角钻出纸袋,她愣愣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想,就只看着,思绪放空。
安静的办公大楼在夜里越发沉寂,像极了立在墓园的墓碑,而她是活在墓里行尸走肉。
头,又开始疼起来。
也只有疼痛提醒着她,自己还是个活人。
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走到需要每日用药吊命的地步。
若不吃药,就会疼得死去活来,更别谈专注精力替别人进行精神疏导,完成工作。
可温修玉说得没错,那缓解疼痛的药无异于饮鸩止渴,它正缓缓侵蚀她的精神元。精神力强大如她,也总有一天会崩溃。
但可笑的是,遭受精神崩溃的折磨,于她而言,亦成为奢望。
因为死神的镰刀正在她的身后高高举起,即将在四日后,阿尔斯原定去民政厅离婚那天的午夜,新旧日交替的十二点,无情挥下。
江欢想起孤儿院里的女孩喜欢阅读的童话,在午夜十二点失去华丽礼服与水晶鞋的灰姑娘。多亏了这个童话故事,把她的死亡时间添了抹怅惘的浪漫。
江欢捂住额头,浅浅地笑了下,把浓浓的酸涩揉碎藏进笑里。
她单手从抽屉里拿出两颗药,习以为常地生吞下去,视线不小心扫过一旁的瓶装纯净水。
是温修玉今天送给她的那瓶。
犹豫片刻,生硬的药丸已经顺着喉咙落到胃里。
最终移开视线。
江欢打开光脑,输入生物信息,绑定联邦个人账号,登陆疗养院后台,邮箱里已经挤压不少文件。
她一一处理,熬到凌晨三点才处理完毕。
但多出两封私人邮件,皆来自阿尔斯的副官兰尼斯。
第一封:“夫人,元帅嘱咐我告诉您,离婚时间仍然定在原来的时间。”
第二封:“夫人,今年的那个事,您还没消息,请问还要照旧么?望您保重身体。”
江欢不安地扭动手腕,最终在回复的邮件里写道:“知道了。今年不用再做那件事,衷心感谢您前两年对我的帮助。”
点击发送,随后她把兰尼斯的联系方式删除。像是丢掉什么负担,浑身轻松。
江欢给自己定上七点五十五的闹钟,她铺开简易的收缩弹簧床,抱着被子躺下。
弹簧床狭窄,刚好能容纳下一个人,但她不知不觉间把自己蜷缩成一只不安的虾米,留出大片的空位。
第二天醒来,全身酸痛,头昏脑沉。用室内的洗手池洗了个冷水脸,消除困意,拉开窗帘。
江欢眺望远方,天际灰蒙蒙的,仿若给万物蒙了层灰色的,空气闷热粘腻。
她打开恒温空调,光脑适时响起天气播报,提醒今天或后天将降暴雨,记得加衣带伞。划走天气页面,来到邮箱,一封未读邮件静静躺在其中,传来时间是今天七点半。
许是太累,她睡得沉,清晨时分没能如以往般听见邮件传来的提示音,及时处理邮件。
江欢连忙打开邮件,内容只传达了一个信息,院长叫她八点半去办公室有事告知。
她被安全局关押两天,院长应当是要按例询问情况关心下属。
猜测着,江欢不急不忙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披上白大褂,别好金属铭牌和呼叫器,前往院长办公室。
再一次路过护士站,护士站的平面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位于市中心的温莎商贸大楼,因电器老化发生爆炸,造成两人死亡三人受伤······”
听到温莎商贸大楼的名字,江欢不禁驻足竖起耳朵,那里是前日恐怖袭击的地点,没想到会用电器老化爆炸的原因压下真相。
她忽然想到前些日子看见的新闻,阿尔斯冲进火场救人,而那日的当晚,温修玉出现精神狂暴的异常,并且在那件封闭的别墅里,除了信息素的味道,她其实还闻到了一抹血腥味。
但敏锐的第六感疯狂发出警报,让她忽视这抹味道,所以她违背作为医生的职责,忽视病人的伤痛,逃也似得离开。
阿尔斯与温修玉······
背脊升起一股凉意,打了个机灵。
这些不是她能考虑的问题,要漠视到底,江欢暗暗警告自己。
“江医生,早安!”护士站的护士看见她,朝气蓬勃地打招呼。
江欢回以微笑,在脑海里搜索她的名字:“早安,朱莉。”
匆匆打完招呼离开搭乘电梯前往院长办公室,还剩五分钟就到了约定的八点半。
可她没想到会在电梯里碰见林夏。
利落的短发,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五官线条,她无疑是位明艳的在战地里盛开的铁血蔷薇。然而此时,她的脸颊不复红润,添了一抹触动人心的苍白。
我见犹怜。
“前辈,真巧,我们又见面了。”林夏见到她,率先上前搭话,言语亲热。
“嗯,挺巧的。”江欢敛下惊愕,走进电梯按楼层键,但指尖悬停在半空。
属于院长办公室的五楼按键,散发着红光,她蜷缩手指,揣进衣服口袋。
“前辈,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林夏矜矜问道,见江欢一脸冷漠,苍白的脸蛋急得起了抹红霞,“前辈,真的很抱歉,阿尔斯在追求我的时候,我以为你们已经离婚了。我不是要故意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前辈,你知道的,我与阿尔斯自幼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却因为法典和家族的阻止,不得不分开。我与阿尔斯重逢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死心了,可万万没想到他能够打破这两个限制,当众向我求婚。”
“前辈,你打我骂我都好,能不能不要忽视我?我刚进医疗部,是你耐心教导,我才能那么顺利地在部门立足,有信心去完成任务。你是我重要的恩师与朋友。”
林夏喋喋不休,江欢目不转睛地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只觉头被吵得生疼。
以往在部队调教新人,她怎么没看出林夏有当夏蝉的潜质,巴拉巴拉个不停,聒噪得很。
叮——
幸好院长办公室在五楼,不过忍受十几秒的时间。
江欢礼貌地嗯了声,指着打开的电梯门示意自己要离开,不想林夏亲热挽住她:“前辈,我也去五楼,一起吧?”
“不用。”江欢强硬抽出手,脚步加快,把现在走急两步就要喘息的林夏远远甩在身后。
院长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她在门口弓起手背敲了两声,听见一声进后,抬步走进去。
“小江,坐。”院长随手示意她坐下,江欢顺势坐在他的对面,“相信你也听说了,老王前些日子退休,空出主任的位置。”
老王就是疗养院的部门主任,能力很强,他的退休对于疗养院乃至联邦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院长本来怕老王走后,疗养院后继无人,没想到两年前冒出个江欢,精神力强大,安抚能力绝佳,过往在军队的功绩更是简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由她接替老王是最好的人选,他甚至做好了由她接替的准备工作。
谁知······
院长看到了江欢露出一丝期待的眼神,拿起茶杯抿了口茶。他对这个下属不算了解,但也知道她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而今忍不住泄出期待,可见对升职一事抱有对大的希望。
接下来要说出的事对她肯定是一个重大而残忍的打击,可他作为院长不得不狠心打碎她的期望。
“小江啊,你个人能力很不错,我很看好你,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机会,更高的舞台展示你的能力。”
闻言,江欢决意为圣神的工作奋斗到生命尽头的热血顿时凉了半截。
“不过第一医院那边直接调任了一位新的主任过来,我看过她的资料,也是有军队背景,曾驻守乌莫斯边境星,和你来自于同一军团,说不定你俩还认识呢。”
江欢如坠冰窖。
她好像猜出那人是谁了。
下一秒,背后传来轻缓的敲门声。
院长站起来亲自把来人迎进门。
“林夏小姐,这位是Sentinel精神科的副主任江欢,小江,过来,这位是新来的主任林夏小姐,阿尔斯元帅的未婚妻。”
江欢坐着没有动,酸涩的泪珠忍不住溢出眼眶。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她轻轻嗤笑一声,在突然静得落针可闻的办公室尤为刺耳。
瞧见她一动不动,院长不悦地再一次叫道:“小江,过来,向林夏小姐打个招呼。”
泪流出的并不多,只有几滴,风一吹便干了。
可头很痛,痛得江欢起身时摇摇欲坠,不经意用手撑了桌角才站稳。
她面对被院长殷勤对待的林夏,扬起一个称得上标准的微笑:“林主任,你好,我是江欢。”
林夏站立端庄:“院长,叫我小夏就好。”说完,她走近江欢,热情拥抱:“前辈,你终于愿意同我说话了。”
看见这一幕,院长心里纳闷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但表面风平浪静:“我听小江说,你们曾一起驻守乌莫斯。能抗住边境星的恶劣环境,着实让人敬佩。”
林夏羞涩摆手:“不值一提,我们大多数时候驻守后方,比较安全。”
院长大笑着赞道:“能去已经胜过多数人了。”
又寒暄一通,聊得尽兴后,院长扭头对江欢说:“小江,既然你和小夏认识,就带着她熟悉熟悉环境。我这儿还有个会要开。”
江欢浑身僵硬,几乎是被院长推出办公室的。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林夏熟悉环境,林夏依旧滔滔不绝,且三句不离阿尔斯。
江欢认为自己的忍功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竟然能安安生生带着情敌兼竞争对手熟悉环境。
只是她头疼得厉害。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林夏停了嘴,眸底复杂地听着拐角处的八卦。
而八卦主角,正是她与温修玉。
“你们知道吗?江欢医生和S-6号房的病人好像关系不简单。”
“你怎么知道?”
“听人传的。说是有人看见江女神和那位病人昨晚一起从外面回来,而且没有向上报备,兴许是秘密约会。”
“有可能哎。那位的身份可是少将,秘密约会比较正常。”
“联邦的少将十根指头都数得过来,他是哪位?”
回答的声音带了不屑:“能是谁?几年前落败的温修玉呗,导致第三军团损失惨重,传闻到现在都还没恢复元气。”
······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江欢头疼不代表耳聋,后面不动用精神力她都能听清他们激烈的讨论。
她故意大声咳嗽,惊得躲在拐角那边的人立时息了讨论,鸟作兽散。
林夏长舒一口气,拍拍胸脯,轻松道:“前辈,原来你和那位走到一起了。”说着,她双手握住江欢的右手,“前辈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和阿尔斯也算能安心······”
“安心出轨?”江欢的耐心在林夏一次次的触碰里耗尽。
她冷漠抽出自己的手,视线冰冷:“我与你还没有熟悉到不问意愿就能随意有肢体接触的地步,请不要再无缘无故,贴到我身上来。”
林夏脸上的笑容在讥讽中僵硬,很快又变得如常,嗔怪道:“前辈,我与阿尔斯都与你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怎么就不熟了?”
她的嗔怪一点也不娇软,却莫名令人愉悦,其中尺度拿捏的极好,宛如挚友间的打趣。
可江欢本身性情淡漠,从小到大只得珞珞一个友人,平常时候都是披了一副温和皮囊,实际上与他人的交往,无论对方多么热情,通常都止步于点头之交。
譬如护士站的护士们。
护士站离她的办公室不远,哪怕天天打招呼,却从未有过深交。
更何况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情敌。
江欢自认做不到平常心以待。
她双手插如白大褂宽大的口袋,背打得笔直,松垮的白大褂利落罩在她一米七的身上,像一把刚出鞘的军刀,锋芒逼人。
不咸不淡道:“不谈我与阿尔斯曾情深似海,单说阿尔斯本人性格极为负责任,我与他的婚姻存续期间,他绝不会主动追求另一个人。你在我面前三句不离阿尔斯,借你与他的相处来刺激我,只会暴露你心里隐藏的恐慌。”
“林夏,是谁救的阿尔斯,你我心知肚明,若想查到底,多得是办法,但我没有去查。”
江欢黑亮的眼瞳亮得清澈,彷如能映出他人的内心深处。
林夏害怕得彷如时间静止,唯一搏动的心脏快跳出喉咙。她后退半步,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谎言只会越堆越多,直到碎石滚落,轰然崩塌。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江欢大步离开,与直冒冷汗的林夏擦肩而过。
林夏的双手紧拽成拳,指缝间露出一角卡片,上面印刷有粉红蔷薇。
那是她邀请江欢去明晚订婚宴的请柬,想要当着江欢的面宣布阿尔斯的所属。
可她忽然怕了,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江欢那句:“是谁救的阿尔斯,你我心知肚明,若想查到底,多得是办法,但我没有去查。”
言语轻蔑,甚至带着一股漫不经心,轻易地把她当成救命稻草的至宝踩在脚底碾成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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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文啦,没有意外是两日一更。
这次故事比较简单,希望自己有所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