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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
“你居然知道。”赵逸轩回神对着他淡淡一笑。
“这是她的习惯。”他摸着不起眼处刻着的一个“离”字,便收了起来。
旁人想要一饱眼福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你去挑人吧。几日后?”
“三日。”
“我也要去!”明瑞开口。
“你不能去。”
明瑞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我又不会添乱。”
“少将军不在,你也不在的话,他们会起疑的。你还是好好的随为父去‘声东’吧,至于‘击西’你就不要掺和了。”
明瑞还想要说些什么,谢骁打断了他的话,“瑞儿,好好听话。”
明瑞满脸的委屈,“知道了,姨夫。”
离开军帐,赵逸轩走到了无人的地方,席地而坐,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身旁的草晃了晃,他开口,“怎么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司南,递给他,赵逸轩接过,低声问他,“她还好吗?”
“你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旁人见她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待人温和、恭敬有礼、进退有度。可家里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她的面子功夫,无人的时候,那叫一个淘气,身边的侍卫根本看不住她,好在家里人不曾约束她。”
“那天,她刚从外面回来,都来不及梳洗换装,便冲进了哥哥的书房,抱着重重的司南,一把扔进哥哥的怀里,说那个东西太重了,让哥哥帮忙改改。哥哥不肯,她便来找我,我也不会,于是她就又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几个月没出门,一出门就兴致勃勃的拿着这个东西给我们看!”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后来我因事要频繁出京,她怕我找不着回家的路就把它塞给了我。”说着眼眶微微泛红,“可我如今那还有家呀。”
“她不曾与旁人说起过你,便是与我,也只说你是哥哥。为何?”
“她那么聪明,不必旁人说,也清楚我是什么身份,怕与我惹麻烦,从不与人说,哥哥也一样。”
“所以,旁人只知道,江少傅抱回了一个孤儿,却无人见过这个孤儿,因此,谁都没当回事。”
“你想说什么?”
“他想让你带着江离去哪儿?”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去江南,哪里有她的乳母,会照顾她。”
“你呢?”
“我自有我的归宿。”
“所以,你们都抛弃了她?”
赵逸轩的脸僵了僵,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紧了紧拳头,“我没想要抛弃她,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自问与她情分不浅,可她与我说话,话里都还留三分,你呢?”
他闭了闭眼,不敢回视他,略有些艰涩地开口,“我,你会照顾好她的的,对吧!”
“自然。”
“所以,便是为着她,我也会让你活着退出朝堂,故而,我恳请你,每次出征都好好地回去见她。待一切尘埃落定,带着她一起走!”说着他翻身跪了下来,朝他拜了三拜,“我这一生跪过父母,其次便只有哥哥与祖父了,如今跪你,只求你一件事:吾以江离为我亲妹,今嫁你为妻,我不求其诰命加身,荣华一世,我只求你,爱其一世,佑之一世。”说着又是三拜。
“你呢?”
“我说过,我自有我的归宿。”
“我应你。”说着二人三击掌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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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映着红霞,照在河水上,折射的光让谢景透了口气,喃喃自语,“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随后他转身走到一堆人面前,“此行虽艰难,然,必须成功!我一定会带你们回来的,也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少将军,卑职从军数载,为国为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位黑衣男子抱拳而立。
“好!你们不负我,我自然也不会敷你们!”他转身看向自己的父亲,“主帅,末将已准备好了。”
“好!”他看着儿子,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忽而觉得他已经长大到可以担起所有的担子了。
“走!”他手一扬,抬步便走,路过隐在一旁的赵逸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离开,而赵逸轩则对他做了一个长揖……
“主帅,我们何时出战?”萧将军见谢景离开问道。
“一炷香之后,尽量拖,给他们争取时间。”
“是。”
谢景一行人赶着路,等赶到句灵山附近时,天色已经暗沉。
安远前去探路,回来道:“少将军,那河约五丈,河边倒是浅,但不知河中水深多少,有没有暗流。”
“知道了。”他点了点头,朝河边走去。
周围一片漆黑,实在看不清水中情况,然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他转身说:“用最快的速度过河。”说着他便朝水中走去,刚踏入水中,他便觉得刺骨的寒凉,让他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冷颤,他闭了闭眼,沉了沉气,往前走,到了深处便潜了下去……
安远见他一头扎了下去,也义无反顾的下了水,身后的一群人也纷纷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谢景只觉得四肢僵硬,他不得不游得更快一些,尽早上岸。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上了岸,虽说都是酷暑寒冬的练武之人,可是湿漉漉的衣服挂在身上,一阵风吹来终究还是有点熬不住。
谢景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接过安远递过来的绳索,转身叮嘱,“此面靠水,崖壁上布满青苔,待会儿注意些。”
“是。”
说完他便抡了绳子扔了上去,他扯了扯,便开始向上爬。
崖壁湿漉漉的实在不好落脚,加之刚从水中出来,谢景只觉得有些吃力,额角青筋直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上来了,抖了抖绳子,安远知其意,吩咐一声,“上!”
……
“四处找找山洞,找到了过来禀一声。”
不一会儿便有人寻到了山洞,一行人便进入了山洞,安远取出火匣子照着谢景手中的司南,不出一炷香,便来到了那藏匿粮食的山洞……
安远正欲动手却被谢景一把拦住,他使了使眼色,一位男子便将随身的物件扔了出去,就看见无数支羽箭从洞壁射出……
安远吐了口气,那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知道怕了?”
安远羞愧的低下了头。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走!”说着谢景登着洞壁朝前掠去,一行人紧随其后……
“安阳!”他使了一个眼色,安阳便招了招手,几个人便悄悄潜入守卫身后,不动声色地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安阳取出身上的火匣子,又接过一旁人手中的水壶,朝那一堆粮草泼去,随即将火匣子扔了进去,朝谢景点了点头,立马撤走……
熊熊的大火引来了守在洞外的士兵,他们冲了进来,朝谢景他们的方向而去,“快些走,这洞里一定还有其他机关!”
说完一行人飞快地朝洞外奔去,顺着绳索下滑,潜水过河……
他看着气喘吁吁的一行人,有些心疼,可他不得不催促,“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走,不然我们都得留在这儿。”
“走!”
夜半时分,大军回营。
明瑞有些着急,“怎么还没回来?姨夫,我去接应他们。”
“胡闹什么?”萧将军厉声制止。
“天这么黑,你也不晓得他们到哪儿,要是错过了,岂不麻烦?”赵逸轩按住他的肩膀。
明瑞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都不敢大声喧哗,就像这次,他一开口,他就安静了下来……
他瞟了一眼赵逸轩,见他面无表情,又瞟了一眼,接连几次,赵逸轩翘起嘴角,“萧小将军何故一直看我?”
明瑞觉得那个笑颇为温和,便仗着胆子,问道:“你为何要帮我们?”
“同为大玄子民,尽份力罢了。”
“可你又为何要去梁国?”
赵逸轩嘴角僵了僵,随即恢复常态,“一时糊涂。”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叛国了。”明瑞直勾勾地盯着他,非要他给出一个满意的说法。
他又笑了笑,虽然很温和,但明瑞总觉得这个笑寒凉刺骨,他悠悠地开口,“我五岁上,便破了家,蒙兄长搭救,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有了家。他教我学问,教我礼义廉耻……我在江家呆了十八年,他陪了我十八年,甚至比阿离还要久。可是,我所视之如命的,又一次离我而去……他们因何而死,是因为有罪吗?没有!”
“世人尽为己利,自然不信,有些人的归宿就是这山河。世人负他如此,他也不曾负过任何人。若说他对不起的,仅阿离一人而已。而这些,我会替他去还。”
“小爷的媳妇自己照顾,不劳旁人费心!”谢景湿着衣服进来了,嘴角挂着痞笑。
赵逸轩转身看向他,嘴角的笑意更是温和,“怕是世子爷不太清楚,我,入了江家的族谱,你该按着辈分,随她唤我一声二哥哥。”说完挑了挑眉,颇为挑衅。
谢景梗了梗,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二哥!”
赵逸轩端过一旁还冒着热气的姜汤递给他,“趁热喝。”
“表哥,这是赵家哥哥吩咐人煮的,虽然他是个男子,不过心还挺细致的。”
“是啊,不做女人真是可惜了。”谢景白了他一眼。
“阿景。”谢骁无奈地开了口,“他毕竟是阿离的兄长。”
顿时,谢景偃旗息鼓。
“少将军此行,战果不错。”
“自然。不久就可以回去了。”
“可惜还是赶不上过年。”明瑞嘟了嘟嘴,略有些不开心。
“能赶上上元佳节。”赵逸轩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又抬头看向了萧将军,“萧将军,我见他颇有慧根,不知我与令郎能否有师徒的情分?”
萧将军眉头一跳,喜不自禁,“自然是有的。”
见他答应,赵逸轩将衣摆一撩坐了下来,朝他使了使眼色,明瑞看向自己地父亲,又颇有些憋屈地看向赵逸轩,慢腾腾地去倒茶,老老实实地跪在他面前,举起茶杯,“萧家明瑞拜见先生!”
赵逸轩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又从袖中拿出两样东西——一把戒尺和一面铜镜,递到他手中。
明瑞茫然地接过这两样东西,看了看周围的人,见他的姨夫和父亲皆一脸严肃,他便也正经起来。
“皇后离世之前,为保全太子,便让他拜入兄长门下。那日太子前来拜师,兄长将一把戒尺和一面铜镜作为见面礼,赠与太子,说,‘以镜为鉴,以尺为戒。’,此间的道理,我希望你明白。”
明瑞收好手中的东西,郑重其事地朝赵逸轩稽首,“一定不负先生教导!”便叩了三个头。
赵逸轩伸出手将他扶起,“你也要以我为戒。心中若有所念,定竭尽全力!”
“弟子明白!”
“劳先生费心。”萧将军朝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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