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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沈赋到下车的时候走路才开始不稳起来,呼吸粗沉,几乎把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肩上,让我步履维艰。
我全把自己当作他的拐杖用了,一只手抓住他环绕在我肩上的那条胳膊,另一只搂住他的腰,两个人艰难的坐电梯到楼上之后,我又要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钥匙出来。他的鼻息温热,带着酒气打在我的脸上,让我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酒鬼。”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扶着他进屋,在卧室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他进了他的卧室。这酒鬼酒品还算不错的,喝醉了之后只是低着头昏昏沉沉的要睡觉,是以在身体沾上床的那一刻就直接躺倒在上面,翻了个身,找到自己最舒服的睡姿之后呼呼大睡起来。
我第一次进到沈赋的卧室,颇为不道德的下意识环视周边一圈,只觉得他的卧室太过简洁,几乎没有什么物品摆在桌面上,架子同样形同虚设。灯都是什么装饰品都没有的样子。我站了一会儿,想了想,给他盖好被子,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前,把灯关上,最后才出去。
第二天我照常在七点钟醒过来,穿好校服出来,却意外地看到沈赋坐在餐桌旁。要知道,他通常在这个时间已经出门了。
沈赋用手扶着额,沙哑着嗓子问我:“是你昨天扶我上楼的?”
我想起昨天的情景,想笑又不敢笑,用力的压住嘴角,“嗯”了一声。
沈赋显然宿醉未醒,身上随意的套了一件睡衣,刘海湿答答地垂在额前,样子异常地乖巧。虽然他本来也才二十四岁而已。他抬头看了眼我的校服,问:“何忍昨天带给你的衣服你怎么没穿在身上?”
我一拍脑袋:“还在阳台上晾着呢,不知道干了没。”我把书包扔到沙发上,拖鞋“哒哒哒”地在地板上摩擦,跑到阳台上试探性地摸了那件衣服的衣角,果然干了。于是迫不及待地把它套在校服的里面,再飞快地跑出来,背上书包,摔上门前和沈赋打招呼道:“去上学了啊!再见!”
他低声回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到底是穿上了新衣服,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除了是自己从小到大收到的第一件礼物之外,大概还代表着在寄居篱下的那户人家里收到的认可吧。他送给我礼物,就是他愿意为我花钱,花钱多少另说,但总之愿意为我花心思了。
我以为是自己一直以来送的那些卑微的小礼物起了作用,走路兴奋地快要飞起,连上课的时候都挺胸抬头的,嘴角高高扬起,再也没有以前因为要担忧人际关系的时候的迷茫和阴郁。
晚自习的时间是用来排练最近学校举办的艺术节的晚会的。每个班都被要求准备一个节目。我当时在的班级的班主任是个五十岁的女人,姓严,夏天的时候从来不穿裙子,只着长筒的裤子,衣领高高的遮住脖子,一脸严肃。是以,你也可以想象的出来这样的人会偏好怎样的节目,没错,就是全体诗朗诵,歌唱我们的祖国。
好在这场朗诵还是给我们租赁了统一的制服的,而不是凄凉地穿上校服就粉墨登场。
晚自习的时候,女生们把男生赶到了卫生间去换他们的服装,而我们则把教室的窗帘拉上,在里面换衣服。我把自己套在外面的校服脱下来放在椅背上,正想把衬衫扎进裙子里。苏冬雪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头,没看我,只是盯着我的衣服看。
我有一种被她用眼睛钉在墙上的感觉,心里不舒坦。她却抢先开了口,不是对我说话,而是对我们班的另一个女生郝灏喊道:“郝灏,你过来一下!”
她这一喊,几乎在教室里的所有女生都停下手里换衣服的动作,看向我们这里。郝灏走过来,问:“你突然喊我干嘛?”
苏冬雪指着我身上穿的那件衬衫,说:“你看看,这不就是你前几天丢的那件吗?”
我的耳边一下子就像被轰炸了一样,行星垂直降落至地球表面,砸得万物凋零。最后一片绿叶颤颤巍巍地自空中七拐八绕地坠落,砸在黄土地上,扬起尘埃。
郝灏走进我,把我当作没有生命的模特一样审视一番,惊奇道:“对啊,拉夫劳伦的牌子,只在国外发售的。”
我下意识地争辩道:“是我家里人给我买的……”
“你父母不是都去世了吗?上哪儿给你出国买它啊!”苏冬雪万分笃定,“再说了!一件衬衫好几千,你们家有钱买吗?”
“对啊对啊,她以前没穿过名牌欸,怎么今天突然穿上拉夫劳伦了?”
“而且郝灏的衬衫前几天刚丢了,结果今天她就穿上了,这也太巧了吧。”
……
议论声在教室的各个角落四散响起,全都大同小异,嚷嚷着我就是衬衫失窃案的罪魁祸首,要给郝灏当面道歉。
郝灏趾高气昂地说:“这样吧,你给我鞠个躬,再把衬衫洗干净了还给我,书面写份检讨在教室里念出来,我也就不生你的气了。”
苏冬雪听了鄙夷地看我一眼,上去拉郝灏的胳膊:“你心肠也太好了吧。像这样的小偷,就应该告诉学校让他们开除了才好。”
我一直站在原地,胸腔起起伏伏,听到这句话后再也忍不了,冲她们叫道:“这件衣服是我叔叔给我买的!不是我偷的!”
“厚脸皮!”郝灏一字一顿地说道,上前一步走到我的面前,伸手从我的衣领最上端开始扯住扣子,要我强制性地脱掉身上的衣服。我使劲攥住她的手,挣扎道:“你干什么啊!”
“帮你物归原主喽。”她说,脚直接踩到我的鞋子上。后面站着的苏冬雪走过来,刻意扬起声调:“你们看!这个小偷居然还敢推郝灏呢!”
旁边的声音就又大了一些。除了郝灏揪住我的衣领之外,我能感觉到后面又有女生靠近我,直接拽住我的马尾辫,让我头皮紧了一下,“啊”地尖叫出声。我下意识地要挣脱从头皮处传来的疼痛感,两只手一下子放开郝灏的手,去拽住自己的辫子。混乱之中,郝灏踩在我的脚上的鞋也略微挪了开来,从鞋面缓缓地移到地上。我动了动腿,本以为至少下半身能动弹了,却感觉自己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整个人歪了一下,连带着后面拽着我的那个人也歪向一边。
她的重量和我的重量加在一起,我就失了控般地眼睁睁看向自己直直地朝自己的课桌边缘倒去。太阳穴“砰”地一声撞击到铁制桌子的边缘,眼前白星闪闪。好不容易等麻痹的手能动弹了,再摸到疼痛的地方,放到眼前一看,只能看到手上血淋淋的。
因为是自己的血,所以并不觉得可怕。我甚至这样冷静的想。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模模糊糊的听见郝灏的声音,尖锐凄厉,一直在重复着这四个字。我的眼睛就快要累的闭上了,却感觉此时此刻有人拉起我的胳膊让我整个人可以靠在她身上,硬生生地把我扯了起来。又有新的声音加入进了这场吊诡的音乐会。我感觉自己像是靠在了一个人的背上,随后是粗重的喘气声呼进又呼出。这声音总算不像先前郝灏的声音那样难听,像是小提琴拉坏了还要为了面子继续演奏的尖锐。我就伴着这样的音乐意识渐渐沉重起来,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在我上大学的一年,曾经选过一学期有关心理学的选修课,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讲到弗洛伊德这一课时说:“弗洛伊德有过这样一句话,梦是现实中实现不了和受压抑的愿望的满足。”同学们在底下轰然议论起来。我坐着看他,不由自主的走神想到初中这一年我摔倒之后做的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总是有一个男人在跟着我,我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我走的跌跌撞撞的,很害怕,但总算到了一家红瓦白墙的建筑前面拼命的按响门铃。
门很久才打开,那时那个男人已经快走到我的身边了。我又急又气,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意欲冲进屋子里,却只感觉到一个黑影拿刀朝我脑门的正中间劈过来。
我闭上眼睛,尖叫着捂住头,再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混浊的黑暗,耳边却渐渐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姑娘班上的同学是疯了吗?不知道她就算是领养的孩子,也是你们沈家领养的吗?”是申起斯的声音。他还在絮叨,但这样滔滔不绝的说话声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我说沈赋啊,你可不要因为她们年纪小就心软,可得好好替小姑娘讨回公道啊。”
我的手指抽搐了下,试探性的张张嘴,却发现面部肌肉远比我的心思疲惫,调动了好几下才肯懒洋洋的摆出来造型。
“想……喝水。”我艰难的吞咽下口水,慢吞吞的说,眼睛同时也想睁开,却在一瞬间受到日光灯的刺激,又紧紧的眯上。
有人的手及时的覆在我的眼睛上。他坐在我旁边,另一只手扶我起来。干燥的嘴唇边被递上一杯水,我急不可耐的就着那人的手递上来的杯子大口喝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重重倒回靠背上,尝试性的又一次睁开眼睛。这下好多了,眼睛适应了光线的刺激,便渐渐看清了室内的情况。
申起斯抱着胳膊站在床边,而沈赋就坐在我旁边,下巴上胡渣十分明显。
我看着沈赋满是血丝的眼睛,没等他们两个人先说话,就忍不住撇下嘴角,眼泪模糊了眼前的世界,直接两手环抱住他,靠在他怀里,“哇”的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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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沈妹妹会一步一步的从讨好沈赋转变成越来越信任他的~沈赋也会慢慢的越来越重视沈妹妹!然后就再也不会发生把妹妹带到上一章的那种聚会上的惨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