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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暖
温澜把那点莫名发虚的感觉用力压下去，起身开始收拾略显凌乱的床头柜。
整理完脏掉的碗和保温盒，他略显疲惫的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不由得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环视四周，客厅里除了江未晞躺着的那张长沙发，竟真的再没有别的椅子或凳子。
一张单人沙发都没有。
空旷的客厅显得那沙发格外显眼，也格外……令人抗拒。
温澜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瞥了一眼沙发上的江未晞。
对方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或许是因为生病呼吸不太通畅，每次都喘息里带着病中的沉重。
男人苍白的脸侧向一边，陷在深灰色的靠垫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覆出一小片疲惫的阴影，额发被虚汗濡湿了几缕。
总不能一直站着，或者坐地上吧。
他又看了看卧室的方向。
呃…随便进别人家的卧室，好像…也不太礼貌呢。
他又不想去叫江未晞，之前故意恶心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用，青年自然也就失去了恶作剧的想法。
温澜撇撇嘴，心里那点不情愿像拧巴的了毛巾皱成一团。
他磨磨蹭蹭地挪到沙发另一端，挑了离江未晞最远的一个角落，小心翼翼地坐下，只占了小小一点边缘，身体挺得笔直，仿佛那不是柔软的沙发，而是什么针毡。
他拿出手机，胡乱划拉着屏幕，目光却没什么焦点。
室内的暖气很足，安静得只能听见加湿器细微的嗡鸣，和自己略显刻意的呼吸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温澜紧绷的脊背渐渐有些发酸。
就在他稍微动了动肩膀，想换个不那么僵硬的姿势时——
身侧传来一点极轻微的动静。
“江……”
温澜身体一僵，下意识偏头看去，随即嗓音弱了下去。
或许是高烧让人失去了平日的警觉与分寸感，又或许是沉睡中无意识地寻找热源，江未晞的头在枕靠中微微偏转着。
然后，在温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带着滚烫温度的发顶，轻轻地、完全依靠重量地，抵靠在了他的肩侧。
温澜的呼吸停滞了。
那重量并不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隔着并不厚实的毛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那细微的、平稳下来的呼吸拂过他颈侧的皮肤，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江未晞似乎对这个“新枕头”还算满意，再无动静，沉沉地睡去，甚至无意识地又往温暖源贴近了一点点。
青年僵直地坐着，一动不敢动，手指还停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
他垂下眼，就能看到江未晞近在咫尺的侧脸，褪去了清醒时的冷淡疏离，此刻只有病中毫无防备的脆弱。
那长长的睫毛随着男人的呼吸轻轻颤动着，仿佛随时会醒过来。
他想推开，手臂却灌铅般动弹不得。
心里那点不情愿和别扭，在这个过于亲密的倚靠姿势下，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悄然覆盖。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和药味，混合着对方身上传来的高热，将他紧紧包裹。
他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放松了一点紧绷的肩膀，让肩上昏睡的人靠得更安稳些。
青年抬起头，望着对面墙壁上空无一物的某一点，眼神有些发直。
而他的耳根不受控制地，悄然爬上了一层薄红。
好热……
对方额头异常的高热透过布料传来，隐隐约约灼着他的皮肤，不禁皱了皱黛色的眉。
江未晞似乎睡得更沉了，呼吸带着病人独有的不太顺畅的轻喘声，眼皮时不时轻轻颤动着，额发下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绯红色。
温澜的指尖无意识的揉捻着毛衣袖口的边缘，他盯着江未晞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没有惊醒他。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因为长时间的僵住，导致他的手臂有些发麻，他极其缓慢的，轻柔地动了动另一边的手臂。
手因为一直垂在身侧，指尖冰凉的有些木讷。
他抬起那只手，悬在半空，却又停顿了片刻。
关他什么事呢？
温澜沉默着，右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的确，他现在能在这里给江未晞当人肉枕头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但好像……毕竟对方也是个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烧傻吧。
青年的叹息低的像是呼吸。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像是纯粹被本能驱使，将冰凉的指尖轻轻贴上了江未晞滚烫的额角。
触碰的瞬间，两人似乎都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温澜的手指很冰，而江未晞的皮肤烫得惊人。
那温差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指尖下的热度仿佛有了生命，丝丝缕缕地缠上来，试图温暖他冰凉的指腹。
他屏住呼吸，动作生疏又迟疑，用指腹极其轻微地、沿着对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附近，一点一点地擦拭，带走那层薄薄的虚汗。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是像羽毛拂过，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
指下的皮肤细腻而脆弱，因为高热显得格外敏感。
江未晞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微微蹙了下眉，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含糊不清的咕哝，像是不适，又像是被那点凉意安抚。
温澜的手顿住了，以为他要醒，心跳漏了一拍，急忙抽回手。
但江未晞只是将头在他肩上更依赖地埋了埋，呼吸复又平缓下去。
温澜垂下眼，看着自己停留在对方额角的手指。
那冰凉的指尖已经被染上了温度，不再那么刺骨。他迟疑着，没有收回手，反而鬼使神差地，用掌心轻轻覆上了对方整个额头。
更广阔的冰凉覆盖上去，掌下的人似乎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紧绷的眉宇舒展了些许。
温澜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姿势。
手掌下的热度源源不断传来，驱散了他指尖的最后一点寒凉，却让他的耳根越来越烫。
他偏过头，不敢再看近在咫尺的睡颜，寂静里，他的心跳声砰砰的响着。
好吵。
温澜莫名有些烦躁。
他明明只是……不想任务对象真的出事而已。
他这样告诉自己，指尖却仿佛贪婪的索取着那片皮肤异常的滚烫，和依赖他掌心凉意时，那细微的、无意识的贴近。
深夜的空中依稀的亮起些许星光，温澜的头脑有些昏沉，钟表在墙上“滴滴答答”地走着，时间实在是有些晚了。
青年的眼皮颤得像濒死的蝶，似乎是在与困意进行最后的挣扎，但显然无济于事。
他依偎着江未晞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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