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朋友？

　　读博的生活单调而充实，转眼已是三个月。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敲打着玻璃，营造出一种适合蜷缩在室的静谧。我懒得冒雨跑去图书馆，便窝在住所的沙发里，对着电脑屏幕研读论文。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我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趴上猫眼一看，是隔壁的郑毅。他确实生得高大俊朗，眉宇间带着他自诩的“硬汉”气息，虽然我总觉得那气质被他过于时尚的穿着软化了几分。
　　我和他的相识，源于一场乌龙。那时他男友找上门，误敲了我的房门。我隔着门板刚问了一句“你找谁？”，门外的人一听是女声，瞬间情绪失控，对着我的房门猛捶怒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我正冷静地准备报警，就听到郑毅清亮的声音带着惊怒在走廊响起：“麦克！你在干什么？！”
　　那场闹剧最终以两人拉扯着去了隔壁告终。当天下午，郑毅就提着一盒点心登门道歉，姿态诚恳。
　　没多久，那位暴躁的前男友便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据说是郑毅用了些非常手段，让对方再不敢来纠缠。
　　一来二去，我们竟成了朋友。他是学设计的，思维跳脱，总说我是他的灵感缪斯。幸好，他的创作止步于服饰与造型，不涉及人体艺术，否则，以我的界限感，我俩绝无成为朋友的可能。
　　“快进来，外面冷。”我拉开门，侧身让他进来，他手里照例提着他那个琳琅满目的工具箱。
　　“今天下雨，我就猜你一准儿在家。”他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将工具箱放在茶几上，“最近我不是在高级美甲店打工嘛，刚设计了一款新样式，灵感迸发，必须给你试试！”
　　我早已习惯他层出不穷的新鲜尝试和天马行空的工作经历，重新坐回电脑前，眼睛没离开屏幕，只是伸出了手，叮嘱道：“别做太长，影响我敲键盘。”
　　“放心，交给我。”他自信满满。
　　……
　　正当我手指放在紫外光灯下固化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郑毅比我反应快，起身走到门边，学着我的样子凑上猫眼看了看，门外是个陌生面孔。他警惕地问：“你找谁？”
　　门外的人似乎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郑毅又问了一遍，那边才传来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找王佑。”
　　是宋山！
　　我心里一喜，赶紧出声：“快开门！”恰好此时美甲灯也熄灭了，我立刻起身，几乎是小跑到门口。
　　门开了，宋山站在门外，肩头还带着室外的湿寒气息。他穿着一件深色大衣，身形挺拔如松，手里拉着一个低调的行李箱。
　　“宋山哥，你怎么来了？！”我又惊又喜，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雀跃。
　　他沉稳地走进来，动作从容不迫。先将雨伞精准地插入门边的收纳架，然后脱下大衣，露出里面合身的浅灰色针织衫，将其挂在衣架上，接着将行李箱推到墙边不碍事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目光转向屋内的郑毅，主动伸出手，姿态沉稳如同家主：“你好，我是宋山。”
　　郑毅似乎被他这一连串反客为主的流畅动作和周身不容忽视的气场镇住了，下意识地伸手与他交握：“你、你好，我是郑毅，佑佑的邻居。”
　　宋山微微颔首，指向沙发，语气自然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指令：“请坐。”
　　“哦哦，好。”郑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坐下了。
　　宋山见他坐下，然后看向还愣在门口的我，语气温和了些：“王佑，站在那里干什么？”
　　“我给你倒杯水。”我回过神来。
　　“不用。”他语气不容拒绝，“你该干什么接着干，我自己来。”他转向郑毅，礼貌地询问：“郑先生，请问你喝茶还是咖啡？”
　　“啊……咖啡，谢谢。”郑毅回答。
　　宋山便径直向小吧台走去。我连忙跟过去，小声对正在冲咖啡的宋山解释：“宋山哥，这是住我隔壁的郑毅，学设计的，他今天刚好过来帮我做个美甲。”我伸出双手，向他展示指甲上已完成大半的精致图案。
　　我敏锐地察觉到，宋山周身那种略带审视的紧绷感，在我解释后几不可察地缓和了些许。他目光落在我的指尖，夸赞道：“挺好看的，很适合你。继续做完吧，咖啡很快好。”
　　我回到书桌前，重新将注意力拉回论文上，因此错过了郑毅在帮我完成剩余步骤时，不断向我投来的、充满探究和暗示的眼神。
　　宋山冲好咖啡，将一杯醇香的黑色液体放在郑毅面前，然后便坐在靠近他的单人沙发上，与他闲聊起来。从天气、旅行见闻，到S国的风土人情，问题看似随意，却逻辑清晰。起初我还分心听上几句，后来便彻底沉浸在论文里。
　　直到郑毅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句“好了”，我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他们身上。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比刚才松弛了不少。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竟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宋山随着我的目光也看了眼时间，温声开口：“你是继续看论文，还是先吃饭再看？”
　　想到他风尘仆仆赶来，定然还没用餐，我便说：“先吃饭吧。附近有家餐厅味道很不错，我请你尝尝，就当为你接风。”
　　“好。”他应下，随即非常自然地转向郑毅，“郑先生，你也忙了一上午，辛苦了，中午一起吧？”
　　“是呀，一起吧！你做的指甲我很喜欢。”我朝着他张开十指，附和道。
　　郑毅却连忙摆手，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告辞：“不了不了，我中午还有约，你们吃好！”他快步走向门口，在换鞋的间隙，又回头冲我使劲眨了眨眼，递过一个“你懂的”眼神。我看到他在使眼色，却完全没理解他想要传达的深意。
　　那顿午餐非常愉快。和宋山一起吃饭总是很舒服，他会细致地询问我的口味，不动声色地将我多看了一眼的菜换到我面前，他会认真倾听我关于学业和生活琐碎的分享，偶尔的接话总能精准地切中我内心最想表达却未能言明的点。他像一张细密而柔软的网，无声无息地将人包裹在他的体贴之中。
　　我忍不住偷偷观察他待人接物的方式，并尝试着模仿——在他杯子空了之前为他斟茶，在他说话时放下筷子专注地看着他。我似乎学得不错，因为他看起来心情很好，那份愉悦从他微微上扬的眼尾和不时勾起的嘴角悄然流露出来，让我的心也跟着变得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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