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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月(八)
弄干净衣服上沾染的浊白痕迹后,你端了杯热水重新回到房中,房间里还弥漫着那股久散不去的石楠花甜腥气息,你将杯子放在一旁,转身推开窗。
夜晚的寒意浸骨如冰,很快从室外入侵进来,将室内的暖意杀得片甲不留。
“本王还以为你逃了。”李修说,他的声音从床铺的方向传来,带着一两分讶异。
你扭头回去看他,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当然会回到这里来,这是你的府邸,这里是你的院落,他身下躺着的,也是你的床。
四更天刚过,你衣冠不整,你哪里也不会去,更没有逃跑的必要。
于是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应该自称‘我’。”你把水杯怼到他的嘴边纠正他的说法,李修挑了挑眉,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你的建议。
“那么,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呢?杨涟。”落难在你家的金发王子就着你的手低头喝饱了水,唇边溢出的温热液体顺着喉结滚动,他半倚在床背上闲闲地问。
那双你极为喜爱的苍青色眼睛看着你,长长的睫毛在眼瞳上投下大半阴影,带着几分意兴阑珊:“仕途尽毁,就为了换我这样一个废人。杨大人,我如今身无长物,又到底还有什么是你费尽心机也想要得到的呢?”
你脱了衣服正准备钻进被窝里的动作一顿,视线和他的视线相撞,陷入了沉思。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他已经属于你——无论是唐律层面的归属,还是这方寸院落的禁锢,他都已经完完全全的属于你。
但李修问的是,你还有什么想要得到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
你答不上来,于是过了一会儿,你诚恳回答:“我不知道。”
“哈。”李修低笑出声,尾调尖锐而上扬,他像一潭积了雨的古井,水面平得能映出云影,底下却裹着翻涌的泥絮,“杨涟,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那日之后,你每天都会替李修纡解。
每天一次,在你习惯性早起去洗漱之前,只会耽误不到半个时辰,这件事进入了你每日的晨起必做清单里,成为了一项新的习惯。
你乐于见他每日被你从清晨灼人的高热中带出,也偏爱看他在你手下情动失神的模样。
这股因你而起又被你亲手安抚下去的情潮,让你心底涌起了一种安稳的掌控感——他依赖于你、渴求着你、并被你掌控。
李修没再朝你发出意味不明的大笑,也不说话,外表的状态倒是肉眼可见的变好,只是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始终是有一种被动的抗拒。
每当清晨你把他从灼人的炽热中解放时,他看你的眼神都会变得更加复杂。
他一日比一日变得麻木,一日比一日更加顺从,明明是全然放弃抵抗的模样,却还是让你感到越发棘手起来。
你隐约觉得,你们之间有着某种无形的东西,正在悄然变质,像久放的烈酒,原本的烈味淡了,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天气渐渐变凉,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庭院。
他身上蓬勃而又鲜活的生命力,也似乎随着冬天的降临而渐渐流失,他开始减少进食,终日蜷缩在床榻上,也越来越懒得动弹。
有一次,你替他纡解完,他纹丝不动,既没有立刻拉起被子盖住身体,也没有更换姿势。他就这么躺着,似乎没有意识到已经结束了。你俯身过去看他,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他没睡着。
苍青色的眼睛微微睁着,看着床幔上的流苏发呆。你不知道床幔有什么好看的,他倒也不见得在看流苏,那双漂亮的眼眸只是睁着,忘了闭上似的。
眼睛里没有焦点,视线也并没有落到实处。
你的指尖摩挲着他微凉的躯体,看着他深邃眼眶下日渐浓重的青影,心底的那点不安像疯长的藤蔓,缠得你喘不过气。
你总以为掌控便是安稳,以为顺从便是驯服,却忘了他本是高悬九天的明月,纵使你手段卑劣抱月而归,可他也绝非供人圈养的笼中雀。
“李修,其实我喜欢你。”于是你俯身贴近他耳畔说,草率的告白裹着自以为是的温柔,潜藏着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你以为他会有一丝动容,哪怕是抗拒的神色也好。
可他只是缓缓转动眼珠,把视线落向你。苍青色的瞳仁里一片死寂,没有波澜,也没有回应,只有一种近乎凌迟的平静。
“喜欢?”他低声重复,而后忽然笑了。
那笑声微弱却又尖锐,像碎琉璃扎进耳朵:“杨涟,这就是你这些日子里,所能找到的道德借口吗?把人当做禁脔,失去自由,日日任你玩弄……是不是只要冠上一个喜欢,就会让你觉得,这些伤害可以等于没发生过?”
“不是这样的。”你皱起眉头,你不喜欢他的这般咄咄逼人的语气,更不喜欢他如此直白地戳破你的行迹。
但看着他日渐枯萎的模样,你心里的那点强硬又软了下来——你愿意为了心爱的人妥协,所以你问:“那你想要怎样?”
他猛地偏过头,秘银锁链因为大幅的动作而发出碰撞的声响,视线直直撞进你的眼底,那死寂的苍青色瞳仁里,忽然蹿起一簇妖异的火苗。
他的唇齿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几乎让你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我要操(间隔符)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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