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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讲到此处,红婷娘子顿了顿,看向赵琢的反应。
赵琢早已听得入神,此时更是大气也不敢出,见红婷娘子突然停下,急得催道,“那女子真的是张小姐吗?领头大哥明知朱富的心思,他怎么会……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赵琢一幅完全入戏的模样,红婷娘子不禁面露得色,“稍安勿躁,红婷这就继续为姑娘揭晓。”
红婷娘子接着道,只听到窗内声音又起,这次是一个粗犷的男声,
“怕什么,等过几日宫殿修葺好了,孤做了皇上,便封你为爱妃,看他们谁敢说什么!”
“谢大王错爱,只恐怕我命小福薄承受不起。”
听到此处,朱富悬着的心终于死了,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不是张小姐又是谁。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居然早已被领头大哥霸占,一明白此节,朱富再也忍耐不住,大步转到门边,将门一脚踢开,奔入房内。
软塌上,领头大哥衣衫不整的靠窗坐着,怀中抱着一个发髻松乱的美人。
看见朱富突然闯进,两人都吃了一惊。
美人又惊又羞,领头大哥则既惊且怒,“朱富,你突然闯入,想做什么?”
朱富头上青筋暴起,怒吼道,“亏我一直将你当大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说着,指向张小姐,“你明知我对张小姐的心意,怎可再行如此无耻之事?”
领头大哥一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朱富,孤原本想着多年兄弟,一个女人你若真心喜欢孤用过之后便赏给你。只是你今日胡话说得也太多,此事暂且按下,待日后你酒醒了,再来商讨吧!”
“我今日一定要带着张小姐离开。”
领头大哥眼神微眯,冷笑着看向朱富,“看来你今日定要与我作对,还是你早有此心,借机发作!”
朱富却不再理会领头大哥,伸手朝向张小姐,“你不要怕,我带你走,以后我会保护你!”
张小姐在领头大哥怀中吓得瑟瑟发抖,却仍是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将军请自重,小女子已经是大王的人了。”
朱富伸着的手僵在当地,却仍固执的问,“为什么?小姐不记得那夜花园初见吗?那夜,若非小姐有意隐瞒,在下怎可顺利逃出城去,小姐之恩在下一直铭记在心,难道小姐对在下竟无一丝情意?”
张小姐又摇了摇头,轻声道,“想是将军会错了意,你我之间并无恩情。小女子心中只有大王。”
朱富看着张小姐一脸崇拜的看向领头大哥,心中苦涩难言,仍强撑着问道,
“不知小姐对他,何时生出如此深情?”
张小姐在领头大哥怀中依偎更深,美丽的双目中水光潋滟,“大王在小女子全族惨死之日将我救下,我这条命都是大王的,心又能属于谁呢?”
朱富的心彻底碎了,他踉跄着走出门时,门后传来领头大哥得意的大笑。
朱富没再回去赴宴,而是骑上一匹快马独自出了京城,沿着大路一直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累得跌下马来,滚到一刻大树旁,终于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睁开眼,室内一片白,朱富诧异的坐起身子,一个浑身缟素的人影走上前,“朱将军,您终于醒了!”
朱富将视线在室内扫视一圈,发现稍有些地位的头领尽数在场,不禁诧异更深,“发生何事?”
离他最近的缟素身影咚的一声跪下,声音沉痛,“大哥去了。”
接着,满屋的白衣人齐刷刷悉数跪倒,声震屋瓦,“请朱将军主持大局!”
说到此处,红婷娘子再次停了下来,端起矮几上的茉莉清茶饮了两口。
事态发展完全出乎赵琢意料,红婷娘子话音刚落,她便急不可耐地冲口问道,“领头大哥怎么突然就去世了?”
红婷娘子含笑不答,却看向墨青,“公子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墨青摇摇头,“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儿我向来琢磨不清。”说着,将手中的画笔蘸上一点桃红,俯身在画布上轻轻勾勒,几笔之下枯枝上一朵娇艳的花瓣便婷婷盛开。
红婷娘子见墨青确实无甚兴味的样子,再者也怕打扰他作画,便也不再多说,复轻敲折扇,将之后的事情继续娓娓道来。
如同赵琢一样,朱富对领头大哥的突然离世也是颇多疑惑。
细细想来,征战多年,寨子中派系林立,大大小小的分工不均之事时有发生,若说每个头领都对领头大哥忠心一片确也并非实情,心中口中偶尔流露不满反而是常态,只是似乎论谁也没有不满到要取其性命方能解恨的程度。
若说是为了觊觎皇位,这个就更难锁定目标,似乎并无一人有明显嫌疑,又似乎人人皆有可能。
最棘手的一点是,领头大哥起居坐卧的东厢房一夜之间全部烧为灰烬,证据尽毁。只剩下两具焦尸,经辨认一具正是领头大哥,另一具则是一位女子。
说到女子,有几位大哥生前的亲信回忆道,城破之日领头大哥曾得一绝色美女,爱愈珍宝,藏在后院深处,夜夜厮守,想来便是那位女子。
听到此语,朱富心中的恨意再次不受控制的反扑。平心而论,对于大哥的突然离世,朱福真真切切感到哀痛,十几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说是情逾骨肉也不为过。只是最初的阵痛平息之后,他分明感到心中某处隐隐有些许庆幸、些许释然,如果大哥还在,且不说自己早已被深深忌惮,如今再有一个张小姐横亘在二人之间,他真不敢想像两人之后会发展到怎样的局面……也许,在心底最深处,自己并不排斥大哥的离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那些日子里,为了尽可能做到公正,朱富竭力不去想大哥生前与自己的种种,而是投身到没日没夜的调查中。
一连月余,调查没有丝毫进展。
渐渐的便有头领进言,大哥死得不明不白自然要调查个水落石出,只是一时半刻恐难有结果,当务之急应该是好好守护大哥打下的江山,不让大哥的心血付诸东流才能告慰大哥的在天之灵。
这位头领的说法得到了多数人的一致认同,在领头大哥之下威望最高的便是朱富,更兼他为人豪爽大气,向来深得人心,毫无争议的他便被推举到皇帝的位置上。
朱富自然要做一番推让,无非是说自己德薄功小,不孚众望,难堪大位之类。原本只是走个过场,没人当真。
谁知便在朱富第二次推让之时,一名头领冷笑出声,“我们都是些粗人,这些文绉绉的套话不说也罢,我只有一事不明,大哥遇害那晚,众位兄弟皆在席间饮酒,朱将军却在哪里?将大哥的后事安排妥当,众位兄弟清点人数才发现少了朱将军,多亏喂马的小校来报说少了一匹马,我等沿着马蹄印才得以寻到朱将军的踪迹。这段不在场的时间,还请朱将军解释清楚。”
另一主张朱富继承大统的将领见这位头领言辞不善,忙上前打圆场,“朱将军不喜饮宴众人皆知,宴席中途回房歇息也是有的。”
那位头领听了,却并不打算罢休,语气咄咄,“你说朱将军回了房间,可曾有人亲眼见过,即便他确实回去过,又是否有人能作证他一直未曾出过房间?再者,平白无故又为何夜间纵马,还奔驰百里之外,莫不是想要躲开什么?”
打圆场的头领见他如此说,语气中不由得也带了气,“莫说以前我们在山寨之时兴致一来整夜驰骋也是常有之事,单你这语气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竟是怀疑朱将军是凶手?”
那位头领哼了一声,表情冷傲不屑,“我只是就事论事。”
其它头领有听不下去的,插口道:“大哥生前,最信任的便是朱将军,一朝功成,便封朱将军为大元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仁至义尽,朱将军何来的动机谋害大哥?”
“那就要问问朱将军自己了,到底是女人重要还是兄弟重要!”那位力争的头领说着,越发不管不顾,索性直勾勾的瞪向堂上的朱富。
“女人,什么女人?”
“我有可靠手下证明那夜朱将军曾一人前往大哥的厢房,想来朱将军便是那时见到大哥身边的女子,一时色心难抑,与大哥发生争执,不知怎的失手将大哥打死,之后又怕留下证据,放火烧屋接着畏罪潜逃。”头领说着,仿佛身临其境,神情越发悲愤,眼睛里几欲喷出火来。
“胡说,朱将军岂是这样重色忘义之徒,一定是你想要做皇帝,故意污蔑……”
“那女子生的仙女一样,没有男人能不动心,朱将军那几日又喝了那么多酒……若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大厅中顿时分成两派,吵嚷之声一片。
“众位兄弟且停一停,可否听我一句。”沉默许久的朱富终于开口道。
众人听到朱富的声音不自觉便闭了口,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朱富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一直要向自己讨个说法的将领面前,那位将领仍旧直勾勾迎着朱富的目光,毫无惧色。
“你的故事讲的很好,连我都要相信了。”
那位将领脸上不屑之色更深,就要开口嘲讽。
朱富却唰得一声抽出随身佩剑,在场众人皆一惊,上百双眼睛紧张的盯着朱富。
“那日还是我打下第一个城池时大哥亲手将这柄佩剑赐给我,到如今已经十三个年头,可惜剑还在,人已非。”说着,怆然泪下。
众将领见状,也忆起十几年来刀剑之中的生死厮杀,眼中渐渐酸涩起来。
“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兄弟,若因一个女子便兵戈相向,莫论别人,我自己第一个要瞧不起自己!”
那位头领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说给别人听吧,我只要真凭实据!”
朱富慨然长叹,“ 既然兄弟如此对我存疑,我只有一死以证清白!”说时迟那时快,朱富手上闪着寒光的剑立刻便架在脖子上,离他最近的将领见状,飞身上前,一把将宝剑打落,饶是如此,朱富的脖颈中已出现一道深长血痕,触目惊心。
围拢来的将领一些飞跑出去叫大夫,另一些忙扶住朱富,想要将他搀入内室,朱富却推开众人,仍强撑着站立,语气沉痛的说道,“我死不足惜,只恨兄弟分裂,不能同心,如果以我一人之性命,能换来众兄弟一心,朱某即便蒙冤也不枉……”话未说完,终于支撑不住,咚的一声高大的身躯重重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而他脖颈处,血水兀自喷溅不止。
这一下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显然这一剑下手极重,朱将军死志甚坚。
又是一场混乱,军中所有大夫尽数被召集,接连会诊三日三夜,才将朱富从鬼门关救了下来。
一个月之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众将领再次推举朱富为皇帝,三次谦让三次力劝。朱富终于登上皇位。
朱富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国号定为熙,并将国姓定为领头大哥的晏姓,自己更是带头更名为晏永昱,以此表示对领头大哥功勋的永世纪念。朝中的官员品级全部按照领头大哥生前的封赏,连那日在厅中与他为难的将领也未受丝毫惩罚。
这下,那些在心中对朱富仍有些许怀疑的将领也无话可说,从此国朝安定。
听到这里,赵琢才恍然,原来这段竟是本朝的开国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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