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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并第八天
8、合并第八天
翌日清晨,青珏门的例行早训还没结束,一行人便气势汹汹地杀来迟夜的住处,且一上来就要拿下他。
为首的那一位穿着内门弟子规格的的白鹤服手持玄铁链,看向他的眼神里尽是凶光。
“迟夜,不仁不义残害同门,还不速速同我到审判台向各位长老请罪?!”
迟夜记得很清楚,他是内门水秀长老的亲传弟子,更是之前那些陪着白徐两个人过来干坏事儿的一个跟班的亲哥哥。
迟夜将他甩过来的锁链一把攥在手心里后不紧不慢地:“我?我一和人没仇,二懒得出门,上哪里残害同门?又何来请罪一说?”
“总不能是有人自己倒霉,修行出了岔子,找不到罪魁祸首又需要个冤大头发泄怨愤,所以硬把罪名安到我头上吧?”
“你!!”
正如迟夜所说,之前离开这里后跟班们还凑在一起商量如何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总之一定要让迟夜付出代价。
可谁知还不等报复计划成型,今日早训时他们便先出了事,途中无论再怎么尝试都无法引灵力入体,相当于修炼的前程都要毁之一旦。
跟班们当时就发了疯,等强行让他们冷静下来询问他们这些天里经历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迟夜供了出来。
知晓前因后果后又被弟弟一番哭诉,弟子顿时怒火中烧随即主动请缨来绑迟夜去审判台。
弟子早就听过他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同弟弟说过的那般,贪心不足不说而且心机叵测,毫无友爱之心。
他极厌恶地将视线从迟夜脸上挪开,“就算此事与你无关,但按照青珏门规,你无缘无故打伤多名弟子,也理应受罚。”
迟夜霎时反问回去:“这条门规不一向是只用来看的吗?”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并不带怨怼,相反,似乎只是简简单单提出了一个令他迷惑的问题而已,但越是这般,其中蕴含着的讽刺意味就越浓烈。
迟夜日常被欺压的时候门规视他于无物,直到刀子落到自己身上又想着拿规矩出来说事了,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双重标准可算是被他们给玩明白了。
弟子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奈何他不觉得迟夜有资格能和他弟弟相提并论,当即冷笑着用玄铁链绑住了迟夜的四肢躯干:
“你有什么话还是到长老们面前说去吧,看看他们会不会信你的花言巧语。”
按理来讲,青珏门审判门内弟子的地点应该放在刑罚堂,但如果跟班们被毁去修行这事儿当真是由迟夜一手策划,那性质就实在太恶劣了。
在一干人等的坚持下,对迟夜的审问最终改在了审判台上进行。
审判台,和问心台、演武擂台设于一处,分别位于三个相对的角落,也就是说这里同时毗邻天钰宗和青珏门。
不管是两个门派中的哪一个门徒,只要稍加留意便就都能看见一个琥珀金瞳色的青年在他人称得上粗暴的推搡之下被押上了审判台。
台上其余作为苦主方的那几个人,在看到迟夜上来的瞬间就差冲上来狠狠咬掉他的一块肉。
谁曾想后者竟全然无视了他们的存在,在后方弟子冷不丁踹向他的膝弯要他朝前跪下的瞬间朝另一边避开了这一下。
身上被带起后又脱落的玄铁链哗啦作响,掉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迟夜站定身体,负责司掌刑罚的长老见他此番行为举止称得上桀骜忤逆,面目显得愈发严肃。
他甚至不向迟夜解释一句来龙去脉,接着开口便问:
“迟夜,你可知罪?”
“弟子本就无错。”
在迟夜逃不脱的那条剧情线里,他们花了整整五天五夜的时间用来剜出他的灵根,又花了七天用来观察白曲水在移植了他的灵根后身体是否不适。
在那个时间里,徐青岁陪着白曲水在外参加各种修士聚会用着他的灵根享受别人的追捧。
而迟夜则被扔在无人之地被这几个帮凶看管着苟延残喘。
等到白曲水确认无事后,为了遮掩事实,跟班们特意将迟夜丢进洛岐山脉后谎称他不听劝阻执意进山,活该死无全尸。
如果说迟夜昨天不过是用一层遇到妖兽潮的虚假记忆来欺瞒徐青岁,后者连兽潮的影子都没碰到过的话,那么那时的他才是真正从妖兽王的蹄子下活活爬出来的那个人。
……靠着一身特殊血脉侥幸活了下来,在给过路人上供了一颗上等妖兽王内丹后得以被捡回了青珏门。
好不容易来到刑法堂能将一切和盘托出,向,控诉以徐青岁为首的几人对他做出那番惨无人道的暴行,
然而这位向来以公平公正为处事恒言的刑罚长老对他说的却是:
“修真界素来能者为上,像你这种外门弟子我见多了。”
“一无家室,二无天资,入门多年都未有进益,灵根与其待在你身上蒙尘,不如将其送到更能发挥它价值的人身上。”
“而且既然如今木已成舟,白曲水又一向是个好孩子,必不会亏待了你,你何必死抓着呢不放呢。”
他自以为语重心长地告诫迟夜时,后者再清晰不过地看见了跟班们自他后面踱步而出,布满得意的面庞。
……
手腕上尚未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裂开,血液特有的铁锈猩味萦绕在鼻尖处,压下迟夜已然蠢蠢欲动的杀心。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没错。”
于是迟夜赫然当着刑罚长老已经不太好看的脸,又重复了一遍。
他错哪儿了?他不过是把跟班们对他做过的事情还回去让他们自己尝尝滋味而已;
而如果按照长老口中所说强者为尊的那套理论,那迟夜更没有错,谁让那几个人天资有限,全都只能做他的手下败将。
刑罚长老很快没了耐性,直接抓住他话里露出的破绽,“这么说你是不肯承认他们几个的情况和你有关?”
当事人一味地摇头,所有话里都只透露出一问三不知的意思来:不知道,没有的事儿,和他没关系。
不管对面怎么嘚不嘚,总之就是不承认他有罪。
拉扯间跟班们的不满终于达到顶峰,忍不住跳起来道:“你不认也得认!”
“昨日在你洞府,你大言不惭地污蔑水师弟的品行,我等为师弟向你讨公道,你非但不知悔改,还出手重伤我们根基,我们如今的惨状哪一点不是拜你所赐?!”
凌厉的话语下藏着深深的不甘……与恐惧。
他们于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发现成了废物不说,现下所有人都用那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们,以往结仇的人更是抓住了机会落井下石,怎么能不恨呢?
面对他们凄凄惨惨的处境,迟夜无动于衷。
不是说少了灵根算不得什么大事吗?
那他们的修行至此止步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迟夜已经够手软了。
他们在控诉迟夜的过程中还不忘拉着罕见不在现场的白曲水名头扯了面大旗。
果不其然,一提到白曲水的名字就仿佛触发了什么玄而又玄的机制一般。
台下那些看客们无论是真心讨厌迟夜还是仅仅过来看个热闹,此时都跟学过变脸一样瞬间带上了嫌恶的表情。
他们齐刷刷地转头,动作一致地宛若复刻出来的傀儡,随意找到一个身边人,不管认不认识立即开始批判,说的还是那些迟夜早就听腻歪的话。
“平日装的不问世事的模样,谁想品行居然如此恶劣,真是看错了人。”
“大师兄也真是可怜,和迟夜这种人定下天定姻缘。”
其中还有徐青岁爱慕者恨恨发言:“我看迟夜这种出身再卑贱不过的坏种,就应该废其修为,逐出我青珏门才对。”
说实话,这种千夫所指但狂热不减的场面落在其他一些正常人眼里着实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青珏门的人,怎么看起来都不太正常啊,”
几个天钰宗弟子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小声蛐蛐一看就脑子不好的隔壁门徒们,害怕被他们听到后免不了要挨揍,还特地压低了嗓音。
“虽然那个迟夜也不像什么好人,但如果和他们比起来,那我宁可信他。”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弟子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那从长相到气质都写满了“性子很好”这几个大字的青年,不解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被问到的元青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不瞒你们说,我总觉得他有点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
回忆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索性将问题扔向从始至终就一言不发的谢回:
“谢师兄你觉得呢?”
谢回之前甫一回到天钰宗的势力范围内,还没下天衡剑便被他们几个少男少女给围了起来,叽叽喳喳地问他问个不停。
一会儿问他在魔域待的那几天感受如何,一会儿又问他青珏门之行的各种细节。
心魔回为了维持过往的形象哪怕被问的心累也要继续忍耐,满脑子都是疑惑自己以前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耐性。
带师弟师妹分明就是个狗都不干的苦差事。
现在也是,一听他要来审判台,早课也不练了非跟着他就来了。
但元青问的这个问题的确让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功夫:“迟夜?”
“我不知道他到底算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只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太过于单薄了。”
没有哪个好人像他一样半点真心都吝啬于给出去,也没有哪个坏人会和他一般……妇人之仁。
元青等人眨眨眼,很敏锐地察觉到谢回对迟夜的感官之复杂,一时颇为讶异。
而作为最靠谱的一个,元青很快就又发现了一处端倪,脸上的纠结都快化成实质。
“元青你还想什么呢?”
“就你们想啊,青珏门那么好名声的门派,就因为他们少门主输给了谢师兄,这两天不是躲着我们走就是对着我们一通阴阳怪气的。”
“门内培养出了一个毁人道行于无形的魔修种子的丑事,不应该想尽办法捂在自己内部,怎么他们这时反倒恨不得闹得全天下人皆知的样子?”
这、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还挺聪明。
谢回伸手撸一把人修崽子的头发,转过来开了个玩笑道:“可能是来自神的指引?”
用迟夜的话来说,大概是他们的自我意识没能对冲过天道意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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