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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多么奢侈的一个词?
两人就这样商定妥了,两道炙热的目光一同落在那道高大的身影上。
裴怀安面色如常,淡定地收回眼神,微微点头,算是应下。
现下再想守着霓裳阁总是会有些过于张扬,但若是能从十二楼那儿探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不失为另一种收获。
宋瑶卿心中自是有些惋惜,但情形如此,她只得暗自叹了口气,嘴角接着挂上得体的笑。
裴怀安将宋瑶卿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目光虚虚落在某处,神情莫测。
“真不知道能让人人夸赞的,到底是什么?”
……期待的情绪兀的顿住。
“不是吧?这个就是那个号称尝过之人,有口皆赞的十二?”
时景序蓦地瞪大眼睛,嘴巴惊讶地都合不拢,身子猛地凑近那道看起来单调到不能再单调的炒土豆丝。
那盘土豆丝甚至除了土豆再看不出有其他什么食材,只有简单的黄色位于白色瓷盘中央。
时景序眼睛距那土豆丝只几厘米远,绕着盯了一圈,却也没发现这盘土豆丝有什么特别的:“这不就是炒土豆丝,他们那些人莫不都是托?”
他指尖捻着下巴,微微摇头,似是不解。
起初侍女端着盘子进门时,众人心中还甚是期待,目光不约而同地随着那铜色食罩移动。
在侍女抬手将食罩轻轻掀开时,不止时景序,宋瑶卿眼中也闪过一丝不解。
但既是人人夸赞,那便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宋瑶卿柔声道:“许是这味道绝佳,不若我们先尝尝?”
“对对对,也说不定呢。”
时景序点着头忙的坐下,迅速夹了些土豆丝送进口中。他双目微阖,身子微微晃动,品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来。
刚睁开眼便对上了宋瑶卿同样疑惑的目光:“这味道也没什么不同的啊。”说完,时景序转头看向裴怀安:“怀安兄觉得呢?”
裴怀安看着面前两人几乎如出一辙的反应,没出声回答。
下一瞬,尖细的唱腔便在那后院花园响起,穿过窗子,钻进在场几人耳中,“呀……这天下女子~”
时景序和宋瑶卿下意识望去,只见一女伶扮作男儿样,快步登台。一旁的裴怀安淡定地坐在原地,轻轻拿起茶杯,放近唇边。
那戏唱的是一女子遵从内心,孤身一人,隐瞒身份从军,艰难险阻之下,她不仅活了下来,更是成为誉满天下,历史上第一位女将军。
戏曲高潮已过,渐渐走入尾声。
配乐声、交谈声……悉数散去,周遭静极了,只有那角儿的声音仍余音绕梁。
“我便是女儿身,也当自由无拘束……”
自由,多么奢侈的一个词?
便是朝云民风开放,这时代对女子的束缚也无处不在。它允女子同男子一道接受教育,却不许女子入朝为官,更遑论经商;它予女子婚嫁自由,却不给女子同等拥有财产的权利,便是嫁妆也归丈夫支配。
宋瑶卿愣怔地望着那角儿,那最后一句话似是利箭,精准射进了她的靶心。
她似乎知晓那道十二为何被人交口称誉了。
人们夸得哪是那道普普通通的炒土豆丝,分明夸得是那大胆的戏曲内容。
一曲罢,一曲升。
后来唱的什么内容宋瑶卿没再听,她心中更好奇这幕后老板究竟是何人。
“啪啪啪……”“好好好!”
激烈的鼓掌声响起,时景序双手不停开合拍打,嘴上的赞叹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他眼中皆是璀璨星光:“这戏演的真好,谁说男子就一定要入朝为官了,这天地广阔,自有我施展拳脚的地方。”
人这一生,总该叛逆一回。离经叛道也好,惊世骇俗也罢,总该为自己活一遭。
时景序满是憧憬的声音响起,此时此刻,宋瑶卿似乎见识到了一个不同于那副纨绔模样,反而意气风发的少年。
人人皆看重科举,更是以入朝为官为毕生追求。在舒坦光鲜过一生的诱惑下,竟还能够坚持自己喜欢的,实属难得。
宋瑶卿目光炯炯地看着时景序,肯定道:“景序哥,我支持你。”
“呜呜呜,总算有人理解我了……”时景序撇着嘴,抬手抹去眼角盈满感动的泪珠。
雅间里气氛正好,谁也不知道,今日之因,来日会结成硕果。
许是情绪有魔力,会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裴怀安竟少见的被拨动了心弦。
自由吗?确实很美好。
他举起茶杯将嘴角那抹弧度再次掩藏起来。
宋瑶卿眸底隐晦地闪过一丝光亮,似是不经意问起:“景序哥,你可知这十二楼老板是何许人也?”
闻言,裴怀安动作一顿。耳边传来时景序的回答声,他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下,细细听着两人的交谈。
“前些日子,我远远瞥见过一眼,看着憨厚老实,身形不高,甚至有些敦实。同行的人指着那人说是十二楼老板,只是可惜,当时没有机会上前结交一番。”
时景序叹了口气,紧接着压低声调,颇有些神秘莫测地说道:“可我总觉得不像。”
“什么不像?”宋瑶卿接着问道。
“不像是十二楼真正的老板。”时景序轻抿唇瓣,摇着头。
别的他不敢断言,但识人一道,他还算眼光毒辣。
据他所知,这十二楼老板十分的有魄力,眼光独到,对新鲜事物更是接受良好,表露在外的气质不该是那日他所看到的模样。
听时景序的描述,宋瑶卿倒是更加好奇这十二楼幕后之人究竟是谁,面上却不显:“许是在外伪装罢了。”
时景序无所谓地向后靠,漫不经心地感叹了一句:“也许吧,只是不知这上京何时有这么些厉害角色了。”
按从前情形,他想要见一见那花月楼管事何其简单,如今竟几次三番碰壁。这十二楼管事更是大胆,在上京如此这般行事,当真是无所惧。
十二楼,霓裳阁……这上京倒是鲜活不少。只是幕后老板都是一样神秘。
起初并没有将两家联系在一起的想法,此时被时景序一点醒,倒是让她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她嘴角勾着笑,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像是随意感慨一句:“有机会可是要好好认识认识这十二楼的老板。”
明明是轻松自然的语气,可裴怀安总觉得其中夹杂了几丝不明的意味,他目光随即落在宋瑶卿身上,对她的好奇不由得多了一分,心中的警惕更是随之加了一分。
待用餐结束,裴怀安都未曾主动开口。这短短一段时间,像是空气般陪在一旁,却也未让人觉得不妥。
错过了掌柜的不在这一绝佳时机,宋瑶卿自觉这几日便是去了那霓裳阁也无甚用处,倒不如乖乖呆在府中,好让她那日日忧心的老父亲多放心些。
日子一晃眼便到了楚家宴会之日。
时薇一早便先到宋府,同宋瑶卿一道出发赴宴。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马车内,两人相对而坐。
因着今日主角另有其人,两人似是商量好一般,装扮低调:宋瑶卿穿着一身青柠色妆花丝锦裙,时薇则穿着一身水绿色云缎裙。头饰材质低调不张扬,装饰更是简单不繁复。
两人甚至选择的衣裳颜色都是那样接近,凑在一起,宛如一对亲姐妹一般。
还未进门,宋瑶卿和时薇便察觉到楚家众人对这场宴会的重视。
甫一下车,两人便瞧见楚大人和楚夫人站在府门内侧,亲自迎客,而非是让管家代劳。
见宾客到来,两人便笑着迎上去,与人招呼。
“薇薇和瑶卿来啦。”
楚夫人瞥见时薇和宋瑶卿身影,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即便离得远也能感受到她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现下近了,楚夫人那驻颜有术的脸上被笑意堆满的褶子更是明显。
“对了,昭月也在呢,一会儿让她陪着你们……”
时薇闻言,忙的微笑着打断了楚夫人接下来的话,她可不想碰上何昭月。她两可不是能够平和地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关系。
宋瑶卿和时薇一同向楚夫人道了声贺,楚夫人连忙笑着应和,招呼她们进门:“欸,好,快进来快进来。”
进门后,便立即有侍女引着她们穿过回廊,来到后花园水榭。
宴会厅选在后花园水榭,微微掀眸,这暗藏巧思的场地布置便能够尽收眼底。
地面铺就了饰以象征吉祥纹路的地毯;檐角挂着驱虫香囊,味道清新淡雅;梁柱间更是悬挂着锦绣帷幔。
便是这府中小厮、丫鬟们分别都换上了新裁好的短打和比甲。
寻了个席位坐下后,时薇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他们如此重视,是好是坏,今日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不等宋瑶卿开口回答,何昭月不知从哪个方向忽地出现,气愤地叉着腰,冲上前来:“时薇,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会不会出差错,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何昭月与时薇,两人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一旦双方谁起了头,这战火便小了。
闻言,时薇也来气了,她“噌”地站起身,与何昭月相视而立:“嘿,我只是担心你们,怎么还不识好人心呢。”
何昭月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哟,你还好人心,哪个好人会在别人宴会上说什么出差错这种话啊?”
“你能不能搞清楚,抓住重点啊,我那是担心,又不是诅咒。”时薇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后侧过头去,她真是看不得何昭月这张透着满满愚钝的脸。
何昭月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识人不清,脑子还不灵光。
时薇有时候都想掰开何昭月脑子看看,她是怎么养成这么个样子的,按说何家众人都不傻,再怎么说,她也不该如此天真愚蠢。
瞧见时薇眼中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何昭月瞬间瞪大了眼睛:“你!……”
眼见两人动静太大,引起了周边人的注意,多道目光都往这儿瞟,宋瑶卿连忙打断了何昭月还想争论的声音。
知晓劝架、解释都是不能够让两人停下来的,她只好搬出了这宴会主人家,好让两人停战。她指着那道愈来愈近的身影:“那是楚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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