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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咒
楔子
姐姐出嫁前夕,我亲手杀了她。
我用十年寿命为代价,和巫女换了一张两生咒符纸。
走到贺如月已经凉透的尸体旁,我勾唇,将符纸在她被割断的喉咙一抹,符纸瞬间被染红。我又咬破指尖,将鲜血滴了上去。
光华流转,我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满意地点点头。
两生咒,将我和贺如月的皮囊互换。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贺家庶女贺无名,只有即将要嫁给忠勇侯嫡子的尊贵嫡长女——贺如月。
第一章
坐在梳妆台,旁边的寥妈妈正在给我绞脸。
远处的院子传来热闹的声音,屋子里的下人们忙碌着,替我打扮着。看着无处不在的红绸,那般艳丽喜庆,我不禁冷笑。
都是同一个爹,不过就是差在从谁的肚皮里出来的而已,想想做庶女的时候,那种无人关心,连下人都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和现在众星捧月,一屋子的人都在围着自己团团转。
这便是庶女和嫡女最基本的差别。
主母生的孩子,和姨娘生的,就是这般天差地别。
不过现在,我才是正真的贺家嫡女,贺如月的人生也是我的,我再也不用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这笔交易还真是划算,只用十年寿命就能换来一生的荣华富贵。
至于已经遇害的“我”,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嫡女出嫁,贺家绝对会将“我”遇害的事情瞒下。
他们早就厌恶我了,嫌弃我是个累赘,再加上无人问津,只要将“我”草草下葬,并且掩住风声,那么,贺无名就永远的消失了。
穿上华丽的嫁衣,价值不菲的布料竟是那么的柔软,沉甸甸的凤冠压在脑袋上,无数靓丽的珠宝闪烁着光芒,几乎亮瞎了我的眼睛。
穿戴整齐后,在喜庆的氛围下,被众人拥簇着,我来到了正厅,拜别我的生父和主母。
看着他们极其不舍的表情,我内心几乎冷笑。
他们从未对我做过这般,此刻,他们不舍的人,不是我,而是贺如月。
忽然想起幼时,那时我姨娘被冷落着,她小心谨慎,生怕自己惹来主母不快,哪怕是被她克扣月例,也从不吱一声。
犹记深冬之时,姨娘的院子里炭火根本不足,就连茶水点心,也都是剩下的。姨娘将那些仅剩的茶叶收起来,只有父亲来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简单招待。
吃不饱,穿不暖,就连生了病,也只能硬挺着。
哪怕如此,主母也依旧没有放过我们,时常鸡蛋里面挑骨头,挑出我姨娘的错处,让她在院子里面罚跪。
我永远都不能忘记,酷暑的烈日下,寒冬的白雪中,姨娘在院子里被罚跪的背影,是那么的单薄且脆弱。
第二章
姨娘就是在常年的折磨下死去的。
我也不例外,罚跪祠堂,常常是一夜,淤青红肿的膝盖让我疼痛难忍,却还得被迫绣着女红。
都说母爱仁慈,她虽非我生母,但在礼法上,我应当叫她一声“母亲。”
可是,她不仅没有尽到一位母亲的职责,还做尽了腌臜之事。
面对他们的脸,往事种种走马观花地浮现在脑海当中。
说实话,我实在是挤不出一滴眼泪。
时辰快到了,我淡淡地对他们道声别,旋即拂袖,转身离开。
余光里,我瞥见他们的眼神充满着诧异,仿佛不可置信自己最喜爱的女儿,平时是那般乖巧伶俐,为何在出嫁之日竟如此冷淡。
伴随着背后的目光,在众人欢呼之下,我缓缓踏上花轿。
烈阳高挂,斑驳的日光洒落在忠勇侯府阔气的院子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宛如话本里讲的故事般。我用绣着鸳鸯囍字的赤红团扇掩着面,和我的新郎官一步步踏入厅堂。
拜天地,掀头盖。新郎官的面孔近在咫尺。
他叫梁轩,是忠勇侯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爵位继承者。
若老侯爷死了,梁轩继承了爵位,那么我便成了忠勇侯夫人。
霎时间,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实,仿佛梦境一般,让我从卑微的庶女一下子拥有了高高在上的身份,和无尽的荣华与富贵。
第三章
嫁入侯府后,梁轩对我很好,我与他之间,可以说是相敬如宾。
贺府依旧没有传来任何“我”死了的风声,想来他们那边做的和我想的差不多,严密的滴水不漏。
而侯府这边,我倒是听闻了一丝消息,说是前一阵子侯府有一位庶子消失不见了,老侯爷私下派了不少人去寻找,却都没有找到其下落。
倒是一桩奇事。
不过,既然已经消失了几天,我猜多半是遇害了。
那庶子名叫梁成。
果不其然,次日有人便在城外的一座荒山上,发现了梁成的尸体。只不过事发多日,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有家仆说,最后一次见梁成,是和梁轩一齐出府玩乐,等到了傍晚,隐约看到两人喝得醉醺醺地回来,第二日一早,梁成便消失不见了。
老侯爷去问了梁轩,梁轩说那日晚上确实是两人一起回来的。
我心中有些疑惑,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那天晚上,梁成真的回来了吗?
用晚饭时,我有意无意地问了几句关于梁成的事情,梁轩也没有回避,说他与庶子梁成自幼便好,讲了一大堆他们年幼时的那些陈年芝麻蒜皮的事。
自幼交好,可为何不见他的脸上有半分悲伤?
我不想去深究此事,现在的生活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不想因为任何事情,破坏了我好不容易改变的命运。
第四章
侯府悄悄安葬了梁成,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又因他是庶子,又一连好几日都没有查到凶手,于是便就这么算了,没有追究。
是夜,用过晚饭,梁成说去书房处理些事,但却在几个心腹的掩护下偷偷的离开了侯府。
他来到了郊外的梁家祖坟,找到了一块崭新的墓碑——
梁成之墓。
他蹲下身来,看着墓碑,勾起唇角,讽刺叹道:“抱歉了,兄长。”
是他和女巫做了交易,用十年寿命换了一张两生咒符纸,将真正的梁轩诓骗到郊外,背刺杀掉,然后交换人生。
他才是真正的梁成,那个庶子。
他与梁轩自幼交好是真,他曾经也的确把他拿亲兄弟来看,可是,当他慢慢长大后才发现,同样的努力,哪怕自己更加刻苦,侯爵之位,永远都是梁轩的。
他一个庶子,什么都得不到。
凭什么啊?就因生母不同?就因梁轩是妻室生的,而自己是妾室生的?
真是可笑。
丑陋的鸭子能变成白天鹅,不是它有多努力,而是他的父母本来就是白天鹅。
多么不公平啊!
怨恨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不可自抑地野蛮生长。
“梁轩”站起身,看着惨淡的月色,眉眼间全是阴霾。
两生咒,易容改貌,交换人生。
若是礼法都能一视同仁,何必……如此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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