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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裴忌带着人出来,瞬间换了脸色,“换一家。”
当他带着奚云月到处寻‘砚台’的时候,淮水县里最有名的酒楼里,乡绅正在宴请大家,赵举子,黎太爷纷纷在座。
歌舞声平,弄盏传杯,一桌酒席弄得热热闹闹,乡绅笑容满面,不停地恭维着黎老,连连举杯进酒。
黎老捋动着胡须,被酒气熏得满面通红,胖胖的身子坐在椅子上,有些动弹不得,““客气了,你的那些事,本官都明白。”
乡绅眼睛一亮,笑容更甚,“能仰仗黎老爷做事,自然是放心的,小的还准备了一些薄礼,稍后会送到府上,希望黎老爷笑纳。”
“唉,都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临安怎地如此生份。”嘴上说着生份,但心里却十分满意,黎老爷怡然自得享受着一方主宰的乐趣。
他们聊得热络,在座的众人也是笑声相陪,唯有末座的赵举子略嫌憋闷,乡绅宴请这酒菜都上佳,滋味也不错,可就是这气氛,却与他清高冷硬的性子不符。
听着他们热闹追捧,他按捺着自己的性子坐着,好不容易抽着空,便与黎太爷说起那制砚大赛上获得头筹的那方砚。
他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甚至天不亮就起身到书房去研墨,平日里爱得不行的端砚,松花砚却忽然失去了神采,满脑子都是透光墨玉砚,怪只怪这方砚实在太漂亮了。他那时一眼就在日光下望见,再看之下就失了神,以至于念念不忘。
听到砚台,乡绅凑过头来,“哦,赵举子又瞧上了什么好砚吗?”
“说起来还是桩笑话,本以为是哪位大家,结果却是一个冒名顶替的小丫头。”赵举子轴得很,最厌恶的就是此等之罪。
哪怕就是个没及笄的小丫头,也惹得他动了大怒,他将昨日的事当成笑谈一桩,引得在座的人纷纷对这砚台起了兴趣,却没注意到黎太爷面色微妙,只顾着捋动着他的胡须。
“现在那丫头还没有认罪,此事还没有定罪,砚台还搁在县衙里。”
他本想借这机会将砚台毁了,以防事情败漏,却没想到赵举子竟又提起这桩事,想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瞧见好东西就撒不下手。
赵举子马上道:“既如此,便让人去取,也好让大家赏鉴一番。”
“是啊,还望黎老太爷让大家开开眼界,那百两黄金的得主究竟是制了何样的珍品。”众人应喝着,顿时让黎老骑虎难下。
他正要说推托这词,这时童茂才从木质楼梯上来,凑上来汇报消息,黎老便借此晃悠悠地起身,无视赵举子期盼的眼神,走到隔间去说话,童茂才早就迫不及待,连忙欺身过来,“老爷。”
“好了,你来得正是时候。”现在黎老也顾不得心疼好东西,命他回去赶紧将透光墨玉砚毁了。
听罢,童茂才连连应着,“那我现在去办。”
“不急,先说说你去西山一趟,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黎老爷胖乎乎地整个身子都坐在椅子上,一抬眼,就看着他从怀里捞出一枚扇坠,正觉得眼熟,童茂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老爷,我在矿洞底下发现了这个。”
他眼皮骤地一跳,接过扇坠看了又看,“这像是……”
“是,裴国舅的那个扇子。”
两人对视,童茂才赶紧把头压着,生怕黎老爷把火撒过来。
黎老把扇坠看来看去,俨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事儿,怎么就牵扯了这位神仙了。
这可是皇后的亲弟弟啊。
即便他是个地方官,在天京那地界就是芝麻大小,可他也是进士出身,曾经有幸殿试,见过如今的昭仁帝。
他还指望着奉承下裴国舅给自己挪个地方,这最不应该搭上边的人,怎么就,怎么就搭到一块了呢。
“你确定没看错?”
童茂才摇头。
黎老太爷沉吟着,手里东西捏得死紧,他转动眼珠,听到属下劝道,“老爷,这个时候可不能心软啊,那矿洞底下什么样,他指定是瞧见了,若是这事抖落出去,老爷您的官帽可就……”
后来的话他不敢说,但黎老太爷能听懂,就是因为他太懂了,这才觉得头大如斗,若是别人塞住嘴就算了,这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谁敢拿金银塞他的嘴,换句话说,谁能有他有钱?
“不行,待我想想,这种事不可莽撞。”
童茂才又听他问,“你确定,这扇坠真是他扇子上的?”
扇坠这东西很常见,指不定有人路过那不小心跌下去了,但那是西山,常年闹鬼,就连山民也没几家,全都被他们找由头迁下来了。
什么人能打那路过?
自那矿洞出了事,黎老太爷心头就像悬着块大石,一直睡不好觉,现在这石头要落地了,他可是真觉得天塌了。
“你去找人盯着裴国舅,看他都在干什么。”
黎老太爷把人打发走,回到席上便没了笑容,在座的众人本是欢声笑语,见状便试探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心思一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县衙进了贼,偷了些赃物。”说到这里,他特地看向赵举子,非常遗憾地说着,“这帮歹人竟敢偷到县衙来了,定要好好整治!不幸的是,那方透光墨玉砚也被顺走了。”
听罢,赵举子的酒杯也落了地。
脸上的表情和天崩地裂差不多。
他还在长吁短叹,后悔昨日怎么没多看几眼,黎老爷便着借口不胜酒力早早离席了。
*
童茂才从酒楼出来,他的跟班在外面候着,此里还捧着一把枣子。
“童爷。”
童茂才低头接了甜枣,眼里泛起奇异的光,狠戾尽显,“找几个人去盯着裴国舅,找到了人,再来回报我。”
与此同时,跟着裴忌跑了一天一夜的奚云月饿得咕咕叫,还是靖川这小子机灵,给她买了不少零嘴,可零嘴吃着也不耐饿,吃了反而更饿了。
她坐在马车上,无比怀念她亲爱的桃子。
忽地闻到外面飘来香气,她赶紧掀了布帘,眼巴巴地瞅向街上支起的小摊,那定是肉包子,肉香气飘过来,勾得她直流口水,肚子咕咕叫。
那一定非常非常好吃!
她期期艾艾地,看向正在看砚台的裴忌,他从上车后就一直皱着眉头,越看脸色越差,公子哥的派头显露无疑。
他接受到她的视线,拧着眉抬起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又怎么了?”
“我想提前支点金子。”
裴忌眉头拧更紧了,“本少年好像不欠你钱。”
怎么不欠了,奚云月仰起下巴,激动得抡起拳头,他明明说过她如果夺得头筹,黄金就归她了,她据理力争,裴忌哦了声,像是想起来了。
他把砚台收起来,将手托在下巴上,“想起来了。”
笑容浮上眉梢,“支钱干什么。”
奚云月非常诚实,“饿了。”
她一饿就体虚,一虚就六亲不认,要不是忌惮着眼前的身份,她早就拧他脖子上了,眼看着这丫头一副小狗似地讨吃的。
少年笑了笑,勾勾手,在她靠过来时弹了下她的额头,“那还等什么,正好小爷也饿了,去吃饭。”
他问她想吃些什么,奚云月不同他客气,一连报了十几道菜,还样样不重复,显然是惦记已久。
哟,还挺会吃。
裴忌勾起嘴,让靖川把菜名都记得着,找一处酒楼停下来用饭,外面传来利落的答应声,马车往淮水县最大的酒家去。
此时夜色浓黑,久负盛名酒楼里面却是热闹非凡,高朋满座。
丝竹声中,嬉笑怒骂声鼎沸,一股酒香泛起。
跑堂的本来说包间都被定了,结果看到靖川递过来的一锭银子,那语气瞬间不一样了,“公子好眼光,我这可是淮水最大的酒楼了,连官家都经常来光顾的,楼上还有赵举子给我们提的诗,阁下若是感兴趣,可以上楼欣赏一番。”
裴忌刚下马车,享受着奚云月给她搬小板凳的狗腿,对官这个字十分敏感,“哦,那他们都喜欢用什么菜,尽数上上来就行了,小爷有的是钱。”说着,给靖川递了个眼色。
酒楼天字号包厢里,奚云月正在大快朵颐。
靖川从外面溜进来,反手将门轻轻关上,他坐到一旁的空位子上,“爷,白日在这里宴请的附近有名的乡绅,在座的还有许多本地的名人,连黎太爷也请来了。”
听到那个胖乎乎的狗官,奚云月分神抬起眼,有些不悦。
裴忌喝了一口香茗,没说话。
靖川又道:“还有,我从方才就觉得有人跟着咱们,很可能是衙门的人,要不要我去……”他背着奚云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急。”他皱起眉收起扇子。
他行事招摇,就是想着弄大动静,让黎老即便知道些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随便抓个人都知道裴国舅在淮水县,若他出了事,那必是黎太爷的责任。
那胖老头,按理来说没有那么大的警惕性。
靖川说话时的眼忽地一变,“爷,您扇子上的扇坠不见了。”
听罢裴忌马上低头,摸索着扇子上的金箔,忽地想起他在上矿洞的时候,夺过奚云月藏起来的矿石勾到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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