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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其三
驾驶着舰机跃迁,唐簿言去了伏染星。由于公务繁忙,他和宋秉之的假期总是错开,他几乎不常来。
屋子内并不显得空旷,相较于宋秉之的办公室,这里多了许多生活的痕迹,机器人维持着室内的整洁,唐簿言将手中的手套放置在置物架上,径直地走向了卧室,施施然地换下身上硬挺的制服。
一阵洗漱后躺在床上,周围是刚好适宜的温度,就像浸泡在温暖的母水里。
唐簿言手里拿着商涣转交给他的那张芯片,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放回床边的柜子里。他查看着脑机中的资料,那是少年时期的宋秉之。
其中无非是一些简单的陈述,令他在意的是,在宋秉之的家庭关系的资料里,出现了一个他有些意外的名字——何淞涧。
如果唐簿言未曾记错的话,何淞涧是郎霄前一任的军委指挥官。他从内部调取出何淞涧的档案,他只有部分的权限,档案上记录着何淞涧的死亡时间,在新纪2187年,死因为:强引力场导致的跃迁混淆。
新纪2187年,唐簿言进入筹备队已经两年。届时,筹备队的队员已经能够独立地外出完成普通的探索任务。这些任务大都是在亚宜居行星进行数据采集,又或是在某个非宜居带完成物质提取,较为简单的任务单人不出一个月就能完成。
当时唐簿言刚结束一个普通的数据采集任务,但由于任务所在的行星宜居带发生迁移,他不得不再次返回对数据进行补充。
等他回到筹备队时,和往常一样在训练场里散步,脑子里浅浅飘过一些无意义的杂念。远远地望向那堵墙时,他却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
唐簿言没有再登上那堵墙,在指导中心找到了模拟训练舱,他悄悄靠近,宋秉之平和地躺在舱内。
宋秉之的意识上载到模拟训练中,并不能发现他的窥探。唐簿言的目光轻轻掠过宋秉之的头发、额头、清秀的眉毛,随即停留在左眼眼尾的如同雀斑一样浅的小痣。
模拟舱外的计时器上显示着宋秉之已经在其中待了超过十个小时。宋秉之很少有这种沉溺的时刻。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唐簿言几乎从未有过如此迫切的探究欲。
他进入了房间内的另一台模拟舱,像往常一样进行意识上载,一边等待权限认证,一边用脑机发起连接请求。
宋秉之很快就同意了申请,却在今天尤其沉默,唐簿言并未发问,只是细细地观察着宋秉之的模拟空间,空间内是广袤无垠的宇宙,他和宋秉之在某种舰机内部,即使唐簿言曾经无数次登上舰机,也被宋秉之意识内宇宙的浩瀚所震撼。
宋秉之意识内的图景和他以往看见的有着微妙的不同,这里的宇宙更加遥远,更加神秘,除了无尽黑暗中微弱的光点,所有的事物都显得如此渺小。人在其间,似乎也算不得一只虫蚁。
宋秉之在舱内十个小时,唐簿言好奇地想要知道他凝望何处,“你在看什么?”,他也这样问了。
唐簿言看见宋秉之转头看向他,眼眸中的光滑依旧流转,眼中唐簿言未能读懂的忧愁与脆弱也流淌其间。
宋秉之扬起笑容:“我魂牵梦萦的故乡。”
唐簿言被这生涩的词语所迷摄,“什么是故乡?”
“是你心灵的归所。”宋秉之不再望向那片深空,目光直直地盯着唐簿言:“要和我打一架吗?”
唐簿言反应过来,嘴角微微向上扬。
“好啊。”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眼前的场景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唐簿言的视角回到了自己的舰机里,耳边传来了宋秉之的询问:“三局两胜,组网无上限,打中对方舰机就算赢,怎么样?”
组网无上限的情况下找到对方的核心舰机并不容易,核心舰机的波频信号与组网舰机几乎完全一致,而取决于组网人的差异有着微妙的区别。
在辨认对方的核心舰机的同时,双方还需要操纵着舰机进行来回的博弈以此来削减对反的组网数量。
如果组网数量过少,而双方的舰机数量差距过大,对方指挥舰机进行盲扫几乎都能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如果双方的组网数量都过于庞大,对于操纵者而言这无异于一场对于精神力与耐力的长久拉锯。
三局战局中双方如何进行博弈,敌手会使用怎样的策略全部都还未可知。
唐簿言几乎都能够感受到体内的肾上腺素的飙升,他注视着显示区域里第一局的倒计时。
组网权限自动释放的同时唐簿言开始初步连接起一百台舰机,舰机呈现出最基础的阵队向宋秉之的方向迂回前进,唐簿言的舰机位于阵队左后部。
他观察着远方宋秉之的组网舰队,宋秉之也明显相对较为保守地连接了较少的舰机向他这边开始试探。
唐簿言分离出一小部分舰机从上方开始发起火力进攻,另一边带着其他舰机迅速靠近对方舰队。
宋秉之的舰队突然呈现散开状,不均匀地分布在了前方的某片空间。唐簿言眯着眼睛感受着这些舰机的波频,控制着舰机开始交替变换路线。与此同时,宋秉之却并只是一味的操纵着舰队进行防守,也没有维持着某种阵队,只是做出一些必要的闪避。
唐簿言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宋秉之强大的反应能力,少量的舰机控制并未让对方对于这种程度的进攻感到吃力。
他逐步开始增加控制舰机的数量,后面增加的舰机并不会立刻加入组网,而是从起始点向战场汇拢。
宋秉之操纵着手中的舰队开始了他的动作,一瞬间唐簿言突然失去了宋秉之所有的波频信号,眉头猛的下沉,迅速操作舰机向前改换阵型并加速聚拢。
没过多久唐簿言再次感知到属于宋秉之舰队的波频信号时宋秉之的舰队已经出现在了他整体队列的后方。
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宋秉之在一瞬间进行了两次跃迁,第一次将组网跃迁出自己的感知范围以外,第二次跃迁则迅速地将舰队带回到战场后方阻击他新加入的组网舰机。
这一招式确实很成功,唐簿言默默操纵着舰机逐渐快速向外侧后撤,只是稍微晚了一步,宋秉之就已经将后续赶来的舰机队列清理完毕。
唐簿言一边提防着宋秉之的突然跃迁。一边控制着新的舰机向宋秉之舰机前来的方向移动。然而宋秉之并没有继续进行所谓的试探,直接操作着向唐簿言的方向发起进攻。
唐簿言直接快速地连接上更多的舰机前来,并驾驶着手中的舰机开始躲闪,同时分辨着这些舰机上的波频。
唐簿言咬着牙开始强行并入新的舰机开始清扫战场,只要任何一架在组网中的舰机失效核心舰机的波频必然出现异常。
新加入的舰机显然快速地提升了他在战局中的胜算,宋秉之组网中不断有舰机开始失效。
令人奇怪的是,无论唐簿言怎么辨认,这些零散的舰机的波频都十分清晰,几乎能够算是非常直白地告诉他宋秉之并不在这儿。
几乎就在一瞬之间,一列舰机队列突然跃迁到唐簿言的前方,与此同时,宋秉之向他发来一则烟花的讯息,宣告着这一局的胜利。
唐簿言迅速反应过来宋秉之一直操纵着着一列舰队不断的在他的波频探测范围外进行观测,只要自己开始大量地使用舰机加入组网必然会导致纰漏。而宋秉之也从未正面出现在他自己所谓的战场上。
第二局也很快开始,唐簿言几乎没有给宋秉之反应的时间就迅速退回初始标记位置。
唐簿言微微地眯起眼睛,逐步地增加了自己组网的舰机的数量,他控制着队列快速向宋秉之方向移动,与此同时,宋秉之也并未像上一局一样尝试一些迂回的策略,只是不断控制着舰机利用跃迁改变坐标。
唐簿言看着视野内不断增加的舰机数量,嘴角轻轻向上扬起。
每架舰机都在进行中无差别的扫射,其中有部分的舰机在其中进行着灵活的闪避和攻击,唐簿言并不理睬这些有着显著差别的舰机,只是一味地增加着组网的舰机数量并不断发起进攻。
宋秉之却并不增加新的舰机,只是操纵着现有的几架不断躲闪着,并不断地利用跃迁进行着反击,漫天的激光几乎很少击中过他组网中的舰机。
这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场精神力层面纯粹的较量,只要唐簿言的精神力足够大并能够支撑他控制数量大的舰机加入组网,理论上宋秉之几乎没有能够闪躲的余地。
同样,只要宋秉之的精神力足够强大,能够一直精准地控制住自己组网的舰机不断地进行跃迁和闪躲唐簿言的攻击,理论上唐簿言也拿他无可奈何。
战局似乎将会一直如此僵持不下,此时模拟空间里的舰机数量几乎已经足够庞大了,唐簿言和宋秉之双方也似乎都还留有余地。
唐簿言注视着宋秉之不断变换位置的舰机,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他一边尽可能多的组网舰机开始跃迁,也根本不理会舰机跃迁后的位置,一边追踪着宋秉之的位置将自己的舰机脱离组网开始截停。
宋秉之注意到自己的跃迁坐标多次被占用,不得不开始重新寻找跃迁坐标。
尽管重新寻找跃迁坐标的时间并不长,但唐簿言操作的舰机数量实在太多了,极大的延长了宋秉之的这一过程。
宋秉之的反应也极其迅速,很快就适应了全新的节奏,但唐簿言跃迁的舰机的数量同时也在不断增加。
哪怕是宋秉之也不得不感叹这家伙的胆子真大。
这边,唐簿言的操作台上在闪烁着一个硕大的警告框,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宋秉之的跃迁习惯,无视掉着烦人的警告框。
宋秉之正在准备连续跃迁,就在跃迁前的一瞬间被唐簿言截停,他迅速改换跃迁坐标再次跃迁。却在跃迁后发现他再次看见了唐簿言的核心舰机,很快,更多的舰机迅速向他靠拢。
唐簿言朝他同样发送了一条烟花的讯息。
宋秉之接收到讯息的同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与此同时,伴随着唐簿言讯息发来的还有一封来自脑机的权限警告。宋秉之定睛一看,系统收回了他和唐簿言一个周期的筹备队权限,并通知他将在五分钟内将他强制下线。
宋秉之很快接通唐簿言的脑机,“你干了什么?”
“无视了一个警告框,我不知道系统会收回权限。”
“所以,这模拟舱因为你强制大型组网快崩了?”
“你觉得你的多次强制连续跃迁和我这个行为相比谁的贡献更大?”
哪怕是宋秉之现在也觉得颇为头疼,他现在也不敢细想后面几天要写多少分报告来解释他和唐簿言这一场即兴而起的“对决”并非主观地想要对筹备队的模拟舱造成如此重大的损伤。
更为麻烦的是他们两人都因此被收走了一个周期的权限,因为无视了系统弹出的警告框。
很快两人的意识便被强制弹出模拟舱。唐簿言倚靠在宋秉之的舱门等待,宋秉之起身缓慢地整理着衣物上的褶皱。
唐簿言没有询问宋秉之在这里长久驻留的原因,两人只是默契的相视一笑,并排着从此方天地离开。他也不曾问询宋秉之要去往何处,也不曾提起那场未能终结的对决。
宋秉之一如往常的来到那堵墙,只是一个翻身跳跃便站在了那上边的平地上。尔后转身望着那片黑暗的天空,和往常一样并无区别。
“言哥,你看那片天。”那是唐簿言记忆里少有的宋秉之用这个称呼的时刻,唐簿言顺着宋秉之视线的方向望向那片天空,却不过久的驻留。
他的头微微地向上仰着,目光轻轻的停在上方的少年的眼睛上,那小小一隅,里面盛满了唐簿言未曾见过的星光。
“今天,许宁确定死亡了。”宋秉之只是轻轻地诉说着,并未转身,眼睛依旧望着那片天空。“言哥,我好奇怪啊。怎么就会因为一个人死了这么难过呢?”
“你们没有人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受到影响吧,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像他只是远行并非离开,好像着世间并未有一个名叫许宁的人存在过。”宋秉之只是平静的陈述着,神情上却全是质疑。
唐簿言有点愕然于宋秉之的话语。
新纪人对于死亡确实通常并不流露出过多的反应,死亡后的一切处理只是某种显示尊敬的礼仪范式。
他第一次接触到宋秉之这样的论调,此刻某些也许名为遗憾和惋惜的情绪延迟地涌上他的心头,这种感受令他下意识将眉头皱起。
唐簿言轻轻向上望着,宋秉之现在已经转过身体,脑袋微微向下,目光直直地穿向他。他好像隐约看见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溅在地上,很快他就被宋秉之扑倒在地上,背部与地面接触传来钻心的冷意和清浅的痒。
宋秉之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膀,向他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唐簿言。”
他并没有回复,只是躺在地上将宋秉之抱紧,双眼直直地望向头上的天空。
筹备队的位置处于永夜区,从他进入筹备队以后这片天空近乎没有变化,他无数次望向这片天空,就像他无数次想要探清宋秉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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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乐啊!
国庆假期玩疯了,差点就忘记写文了,这篇我根本没有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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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经历台风,基本也没什么心力更新。不过好在在台风前一天晚上和室友去看了瑰丽的世纪晚霞,过分美丽,在海边吹风特别舒服。
这章我写了好久,尽管不是很满意,但是还是发了。我文笔不咋样,看到这里的各位都辛苦了,为了感谢大家我所有的文都不会收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