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死去的老婆扼住了咽喉》

　　第八章：印章成诀，日记成屑

　　五月的风裹着栀子花香，吹得华城文理学院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孙艺涵攥着帆布包的带子，脚步轻快地穿过操场，包里装着她藏了满心欢喜的锦盒——里面是枚青田石印章，刻着“生生不息，奋斗不止”，是她用四个月兼职收入，在老城区“老周刻章”店定制的。

　　为了这枚印章，她在服装店从下午忙到晚上，周末拒绝室友的聚餐邀约，中午只吃食堂最便宜的素菜，连老板娘额外给的补贴都一分没动。取章那天，周师傅把磨得温润的石头递到她手里，笑着说“姑娘，这字刻得有劲儿，收礼的人肯定懂你的心意”，她攥着印章，手心的汗把锦盒衬里浸出浅浅的印子，心里像揣了团暖烘烘的棉花——离王涛的生日还有七天，她终于能把藏了四年的心意，借着这枚印章说出口。

　　高中时，王涛总把“生生不息，奋斗不止”写在试卷页眉，孙艺涵把这些瞬间都记在心里，记在那本带锁的日记里，日记的每一页角落，都画着小小的星星，星星旁边，是她不敢说的“王涛，我喜欢你”。

　　她甚至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告白场景：生日当天，KTV包厢里灯光暗下来，她把锦盒递到王涛手里，等他认出印章上的字，就红着脸说“王涛，从高一你竞选班长那天起，我就……”她想象过他惊讶的表情，想象过他或许会脸红的样子，却从没想过，这场期待会在生日前三天，碎得连渣都不剩。

　　那天晚上，孙艺涵刚整理完服装店的库存，坐在公交车上刷朋友圈。指尖划过屏幕时，突然停在王涛的动态上——两张照片，配文是“高中的约定，终于等你而来@林薇”。

　　第一张照片里，王涛站在华城高铁站的“欢迎回家”牌子下，穿着她去年送他的白色T恤，身边的女生扎着高马尾，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正是高中时坐在王涛前排的林薇。林薇手里举着一束向日葵，另一只手轻轻挽着王涛的胳膊，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叠在一起，刺眼得让孙艺涵睁不开眼。

　　第二张照片更让她浑身发冷：林薇的手心托着一枚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小小的“涛”字，背景是王涛的手背，手背上有她曾帮他贴创可贴时记住的痣。林薇，那个在另一个城市读师范大学的高中同学，那个王涛曾说“只是普通朋友”的女生，原来早就和他有了“高中的约定”。
　　林如烟生得一副精致模样，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杏仁眼总像浸着水汽，笑起来时眼尾会泛起浅浅涟漪，连带着樱桃般小巧红润的嘴唇也弯成温柔的弧度，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句“眉目含情”。165cm的身高，配上苗条身段，让她走在人群中，既有少女的灵动，又透着股不张扬的柔美。

　　这份温柔并非刻意营造，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林如烟成长在一个温馨的知识分子家庭，父亲老师，母亲是医生，父母感情和睦，从小便教她知礼懂节，也给了她满溢的关爱。饭桌上，父亲会和她聊《诗经》里的草木，母亲会耐心听她讲学校的趣事，这样的环境，让她习惯了体谅他人，也养出了似水的性子。可也正因一直待在单纯的保护罩里，面对复杂的人际或微妙的情感时，她心底那点敏感便会悄悄冒头——就像上次文学社讨论作品，有人随口提了句“你的文字太柔，少点力量”，她回去后便对着稿子琢磨了一整晚，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如今作为大一新生，林如烟读的正是孙艺涵喜欢的汉语言文学专业，这恰合了她的心意。课桌上总摊着翻得卷边的经典名著，笔记本里除了课堂笔记，还记着她随手写的短诗，字迹娟秀，像她的人一样细腻。课后她最常去的地方，一是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二便是文学社活动室。在那里，她和志同道合的朋友聊李清照的婉约，谈鲁迅的深刻，偶尔还会分享自己的创作，几次校内文学比赛，她都凭着灵气满满的文字拿了奖，在小圈子里渐渐有了名气。

　　室友总说，林如烟是“自带温柔滤镜”的人。一起去食堂打饭，她会主动帮室友占座；有人心情不好，她会递上一杯热奶茶，轻声细语地开导；就连给家里打电话，她也从不会抱怨琐事，只捡些开心的事说，怕父母担心。

　　高考完，王涛就跟林如烟表了白，林如烟的回应，让他整个暑假都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很快开学了，王涛在北方读计算机，林如烟在南方学汉语言文学，分隔一千两百公里的距离，成了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要跨的第一道坎。开学那天，王涛送林如烟到高铁站，行李箱拉杆被他攥得泛白，最后也只敢轻轻抱了抱她，声音发紧：“每周至少视频两次，别让我担心。”林如烟埋在他怀里点头，鼻尖蹭过他的白T恤，把那句“我会想你”咽进喉咙——怕说出来，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异地恋的日子，是从“精准卡点”开始的。王涛的编程课常拖堂，林如烟就提前算好时间，在他下课前十分钟把热好的牛奶放在桌前，手机架在课本旁，等着屏幕里跳出他带着汗意的脸。他会举着手机绕着校园走，指给她看食堂新出的糖醋排骨，吐槽实验室里总抢插座的学长；她则会翻出笔记本，读自己新写的短诗，讲图书馆窗外那棵桂花树又开了，风一吹满是甜香。有时聊到深夜，两人都困得眼睛发红，却还是舍不得挂电话，最后总以“明天再聊”“记得早点睡”的反复叮嘱收尾，像要把没说够的话，都揉进晚安里。

　　他们有专属的“跨城仪式感”。林如烟知道王涛总忘记吃早餐，就网购了一箱全麦面包和燕麦，备注“每天早上热一袋，不许偷懒”；王涛听说她喜欢钢笔，攒了半个月零花钱，买了支刻着“燕”字的钢笔，裹在印着樱花的信封里寄过去，附言“你的字好看，该配支好笔”。节日时更热闹，情人节那天，王涛订的鲜花准时送到林如烟宿舍楼下，卡片上是他笨拙的字迹：“虽然不能陪你吃蛋糕，但我的心意和花一起到了”；林如烟则手绣了个平安符，里面塞了片自己压的樱花标本，寄去时特意嘱咐“放书包里，保佑你敲代码不报错”。

　　当然，异地也藏着细碎的委屈。有次林如烟生理期，肚子疼得蜷在床上，室友帮她买了药，她却不敢跟王涛说——怕他着急又没办法赶来。可视频时，王涛还是从她苍白的脸色里看出了端倪，隔着屏幕急得声音发颤，连夜查了“生理期护理小技巧”，第二天就寄来暖水袋和红糖姜茶。还有次王涛熬夜赶项目，编程出了错，心情烦躁得跟林如烟说了句重话，挂了电话就后悔了，凌晨三点又打过去，听见她带着哭腔的“我没生气，就是担心你”，瞬间红了眼。这些时刻，他们才懂，异地恋最磨人的不是距离，是想抱一抱对方，却只能对着屏幕说“加油”的无力。

　　但更多时候，他们在用彼此的方式靠近。林如烟会把每天的生活写成日记，攒够一本就寄给王涛，让他看自己课上的趣事、文学社的活动；王涛则学了简单的视频剪辑，把两人的聊天记录、彼此城市的风景剪成短片，作为纪念日礼物。他们还约定“同频做事”——周末早上一起起床，她读《诗经》，他写代码，偶尔抬头对着屏幕笑一笑；晚上一起跑步，她绕着学校的操场，他沿着宿舍楼下的小路，边跑边分享路边的风景。

　　最期待的，是每次见面的时刻。国庆放假，王涛提前算好高铁班次，带着她喜欢的草莓蛋糕，在出站口等她；林如烟穿着他最爱的淡蓝色连衣裙，提前半小时就站在站台，看见他的身影就快步跑过去。见面的几天里，他们会把攒了很久的话都讲完，一起逛遍对方的校园，吃遍推荐的小吃，把错过的拥抱、牵手都补回来。
　　他们学校附近就是大海，这天下午，他们手拉手去了海边，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忽然阴云密布，暴雨倾盆，暴雨裹着咸腥的海风砸下来时，林如烟手里还攥着枚刚捡的贝壳，浅蓝色连衣裙早被雨水泡得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王涛几乎是本能地将她拽进怀里，脱下防晒衣裹住她，掌心扣着她的后颈往身前带，声音混着雨声发紧：“前面有宾馆，快走！”

　　两人踩着积水往宾馆冲，林如烟的长发黏在脸颊和脖颈上，视线被雨水糊得模糊，只能紧紧抓着王涛的手腕，跟着他跌跌撞撞地跑。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皮肤传过来，烫得她指尖发麻，连心跳都乱了——明明半小时前在沙滩上堆沙堡时还能自然说笑，此刻被他护在怀里，连呼吸都变得局促。

　　冲进宾馆大堂，前台递房卡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绕了圈，林如烟的脸瞬间红透，慌忙把头埋进王涛臂弯。他接过房卡时指尖都在轻颤，却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先上去换衣服，别感冒了。”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的狼狈模样，王涛的T恤紧贴着身体，少年清瘦的肩线格外清晰，林如烟赶紧移开视线，盯着自己泡得发白的帆布鞋尖。

　　进了房间，王涛先把空调调到适宜温度，转身见林如烟还站在门口，手揪着他那件湿透的防晒衣，像只无措的小鹿。“你先去洗澡，”他把干净毛巾递过去，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下，“我让服务员送了热水，洗完能暖和点。”林如烟点点头，接过毛巾逃也似的进了浴室，关门时还不小心撞出轻响。

　　浴室里的热水浇在身上，却压不下脸颊的热度。林如烟盯着镜中泛红的自己，想起刚才王涛护着她的模样，心跳又快了几分。她洗得飞快，裹着浴巾出来时，见王涛正站在窗边打电话，背对着她的身影有些僵硬，大概是跟室友解释今晚不回去，语气里带着她没听过的局促。

　　“洗好了？”王涛挂了电话转身，目光在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浴巾上顿了两秒，又迅速移开，拿起自己的换洗衣物往浴室走，“我很快就好。”他关上门的瞬间，林如烟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轻轻揉着发梢，视线落在他搭在椅背上的T恤上——上面还留着淡淡的海水味，刚才就是这件衣服裹着她，挡住了风雨。

　　王涛洗完出来时，只围着一条浴巾，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在锁骨上，再往下是少年紧实的腰腹。林如烟的眼睛像被烫到般立刻垂下，双手紧紧攥着床单，连耳尖都红透了。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床垫微微下陷，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空气里混着沐浴露的甜香和未散的潮气，格外暧昧。

　　“头发还没干。”王涛拿起另一条干毛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头发。指腹偶尔蹭过她的耳尖，林如烟的身体就轻轻颤一下，却没躲开，只是把头微微偏向他的方向。擦到一半，他的手突然停住，看着她垂着眼帘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忍不住俯身，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林如烟猛地抬头，杏仁眼里满是慌乱，王涛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没后退，反而慢慢凑近，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声音带着滚烫的温度：“林如烟，我想吻你。”没等她回应，他的唇就覆了上来，一开始只是轻轻碰着，像怕碰碎她，后来渐渐加深，带着少年人克制不住的悸动。她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臂，指尖陷进他的皮肤，能尝到他唇齿间的薄荷味，也能感受到他微微发颤的手。

　　吻到呼吸交缠时，王涛才慢慢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哪个，今晚……我们一起睡，好不好？放心，只是躺一张床，我保证不做别的。”林如烟点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好。”然后两个人各自躺下，两人躺在床的外侧，中间隔着一点距离，却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窗外的雨声和远处的潮声交织在一起，房间里很静。忽然一道惊雷，吓得林如烟啊的叫了一声，并蜷缩着身子。王涛担心的从抱住了她，别怕别怕，打雷而已，有我在呢。王涛抱着她的手臂渐渐收紧，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呼吸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紧张，他试探性的动了动抱着张薇的手，张薇因为害怕，转了个身，整个人蜷缩在王涛怀里，王涛看着怀里张薇害怕，紧张，娇羞的摸样，忍不住吻了上去。王涛的吻落在她的发顶、耳垂、脖颈，动作带着少年人的生涩，却格外温柔。他的手一开始只是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可指尖触到浴巾柔软的布料时，身体里的冲动像潮水般涌来——他从未这样亲近过一个人，她身上的甜香、温热的体温，都让他克制不住。
　　他的手悄悄往下，指尖勾住浴巾的边缘，动作轻得像羽毛，生怕惊动她。林如烟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却没推开他，只是呼吸变得急促，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王涛的心跳快得像要撞开胸腔，指腹刚触到她细腻的皮肤，就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她的身体很软，像揉了团棉花，烫得他指尖发麻。
　　“林如烟……”他的声音带着恳求的沙哑，手不敢再往下，只是停在她的腰侧，“我……我忍不住了。”林如烟埋在他怀里，脸颊烫得能烙人，却轻轻“嗯”了一声，把自己更紧地贴向他。窗外的雨还在下，潮声阵阵，房间里的温度渐渐升高，所有的紧张和羞涩，都融化在彼此的心跳里，成了这个雨夜最私密的甜。
　　而所有的一切，孙艺涵并不知情.

　　公交车颠簸了一下，孙艺涵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攥着手机，指节泛白，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她想起自己刻印章时的满心欢喜，想起省吃俭用攒钱的日子，想起演练告白时的紧张期待，突然觉得像个笑话——她以为的“靠近”，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珍藏的“口头禅”，原来早被王涛用来和别人约定未来。

　　回到宿舍，孙艺涵把自己关在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得像兔子，嘴角向下撇着，连帆布包上沾的灰尘都显得格外狼狈。她掏出那个锦盒，打开又合上，反复了好几次，石头的温润透过指尖传来，却暖不了冰凉的心。室友敲门问她怎么了，她只能含糊地说“没事，有点累”，声音里的哽咽藏都藏不住。

　　生日当天，孙艺涵还是去了。王涛在学校附近的KTV订了大包厢，邀请了十几个高中和大学同学。她站在包厢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把锦盒塞进帆布包最里面，又理了理衬衫的领口——这件浅蓝色衬衫，是她特意买的，因为王涛曾说过“清爽的颜色好看”。

　　推开门，喧闹的歌声扑面而来。彩色灯球转着，有人在唱周杰伦的《晴天》，有人在玩骰子。王涛坐在沙发正中间，林薇靠在他身边，手里拿着话筒，两人一起唱着《小幸运》，王涛偶尔低头跟林薇说句话，眼里的温柔，是孙艺涵从未见过的。

　　“艺涵来啦！快坐这儿！”高中同学李阳看到她，笑着招手。王涛也抬头看过来，举起手里的果汁：“艺涵，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我们刚还说你是不是忘了我生日。”

　　孙艺涵走过去，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勉强挤出一个笑：“怎么会忘，生日快乐。”她不敢看王涛的眼睛，更不敢看林薇，只能盯着桌上的果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帆布包的带子。

　　蛋糕推进来时，蜡烛的光映亮了每个人的脸。大家一起唱生日歌，王涛闭上眼睛许愿，林薇站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画面温馨得像电影片段。孙艺涵跟着拍手，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吹完蜡烛，开始送礼物。有人送了篮球，有人送了钢笔，林薇递过去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笑着说：“涛涛，这是我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机械键盘，你不是说想要很久了吗？”王涛接过盒子，眼睛亮了，揉了揉林薇的头发：“还是你懂我。”

　　轮到孙艺涵时，她站起身，手在帆布包里摸索了很久，才拿出那个锦盒。她走到王涛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涛，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王涛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眼睛微微睁大：“印章？上面刻的是……‘生生不息，奋斗不止’？”他抬头看向孙艺涵，语气里满是惊讶，“你还记得这个？这不是我高中常说的话吗？”

　　“嗯，记得。”孙艺涵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觉得这句话很适合你，就……就刻了枚印章。”她原本准备好的告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林薇的机械键盘面前，在他们的“高中约定”面前，她的印章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的心意更是无处安放。

　　林薇凑过来看了看，笑着说：“艺涵你真细心，涛涛高中确实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我都快忘了。”她的语气很温柔，却像一根针，轻轻扎在孙艺涵心上——连林薇都知道的事，她却当成宝贝一样珍藏，甚至刻进石头里，多可笑。

　　王涛把印章放在桌上，拿起果汁递给孙艺涵：“谢谢啊艺涵，这礼物我很喜欢。”他的语气和以前一样，带着对朋友的关心，可孙艺涵却觉得格外疏远——他不知道她攒钱刻章的辛苦，不知道她演练告白的紧张，更不知道她看到官宣时的崩溃。

　　接下来的时间，孙艺涵坐在角落，像个局外人。她看着王涛帮林薇挡酒，看着林薇帮王涛剥橘子，看着他们凑在一起看手机，时不时笑出声。桌上的果盘换了一盘又一盘，她却一口没动，手里的果汁凉透了，像她的心一样。

　　中途，孙艺涵借口去洗手间，逃也似的走出包厢。KTV走廊的灯光很暗，她靠在墙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她掏出手机，打开和王涛的聊天记录，从高中到大学，她发的消息总是长篇大论，他的回复却大多是“嗯”“好的”“知道了”；她翻出自己偷偷存的王涛的照片——篮球场上挥汗的样子、领奖台上微笑的样子、自习室里认真做题的样子，一张一张删掉，最后连那个刻着字的印章照片，也一并删掉。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他的“普通朋友”，只是她自己，把这份友情偷偷酿成了暗恋；只是她自己，以为“记住口头禅”“攒钱刻章”就能靠近他；只是她自己，做了一场长达四年的梦，现在梦碎了，才不得不醒。

　　她没有回包厢，而是直接离开了KTV。夜里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带着栀子花的香味，却让她觉得冷。她沿着马路慢慢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座天桥——桥上车来车往，灯光像流动的星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孙艺涵走上天桥，靠在栏杆上。桥下的汽车鸣笛声、远处的音乐声，都像是被风吹远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眼泪落在栏杆上的声音。她想起这四年以来自己的付出，下课零响后目光的追随，课间操的偷看，刻意的接近，跟他组队打羽毛球的场景，担忧他挨打跟踪他，保护他，曾经一度，他也说过，她是他最可靠的朋友；想起高考结束后，王涛说“华城见”，她以为那是他们的约定，却没想到，他的“约定”里，从来没有她。他早已有了女朋友，而她却还很可笑的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追随他的脚步，免费做兼职，摆地摊，给别人擦皮鞋.......
　　平时坐公交车几分钟的路，愣是被孙艺涵走了半个多小时。

　　回到宿舍时，已经快熄灯了。室友都睡熟了，只有她的书桌前还亮着小台灯。孙艺涵走到书桌前，打开最底下的抽屉，拿出那个带锁的日记本——锁早就被她偷偷拆了，因为她总忍不住翻来看，看那些记满王涛的日子。

　　她坐在椅子上，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高二，9月10日，王涛帮我讲了数学题，他的字迹真好看”，旁边画着一颗小小的星星。她一页一页地翻，里面记着他的生日、他喜欢的篮球明星、他讨厌的香菜、他说过的每一句让她心动的话；记着她看到他和林薇说话时的嫉妒，记着她为了靠近他而努力学习的日子，记着她每次想告白却又退缩的紧张。

　　这些文字，是她四年来的心事，是她偷偷编织的梦。可现在，梦碎了，这些文字也成了扎心的刺。

　　孙艺涵深吸一口气，拿起剪刀，从第一页开始，一页一页地剪。纸张被剪断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像她的心被一点一点撕碎。她把剪碎的纸页放进垃圾桶，看着那些曾经让她心动的文字，变成一堆纸屑，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她的暗恋，她的四年，她的梦，都随着这些纸屑，碎了。

　　最后，她把那个空日记本也扔进垃圾桶，关掉台灯，躺在宿舍的小床上。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空荡荡的抽屉显得格外冷清。孙艺涵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大一快要结束了，她的暗恋也结束了，那个刻着“生生不息，奋斗不止”的印章，那本记满心事的日记，都成了她青春里最苦涩的印记。
　　窗外的栀子花还在开着，香得让人心碎。孙艺涵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小声地哭了起来——她以为的“生生不息”，是和他一起的奋斗，却没想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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