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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大家聊天几乎都是约在南操场,也是大家口中的大操场,北操就在教职工餐厅的旁边,就是那个紧挨着团委楼的餐厅。北操虽然更近,但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走两步鞋里就会充满黑色小石子。
南操前段时间还翻新过一次,一到晚上,草地上就充满了跳舞摆摊的学生,操场北边被两层台阶包围。苏姜到的比较早,就坐在台阶上等琳琳和段格。
琳琳和段格是收到经济学院的导员的指示,来和她聊聊。
聊天过程中大家也不禁感叹,经济学院的导员还蛮负责的,有些同学换宿舍的事情也在努力协调。
苏姜也没让她们过多担心,说最近已经好多了。
琳琳和段格分辨不出真假,直接将这当成了真话。
“你真的没事吗?”琳琳临分开时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没事啊。”苏姜故作轻松地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琳琳纠结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我感觉你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苏姜皱了皱眉,自从穿进来后,她一直知道芙芙地状态不对,梦里的场景也印证了这些,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状态也不好,光影模糊了琳琳的神情,她分辨不清,内心汹涌的情绪让她差点把质疑脱口而出:“你,没认错吗?”她最终还是没有说。
第二天,苏姜请了个假,一个人来到了三甲医院的心理科,打算提前看一下医生,以防后面邱敏让她来检查的时候什么都查不出来。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医院的心理科,和想象中门可罗雀的景象不同,等待间挤满了拿着挂号单的患者,听了几耳朵后意识到心理问题的另一个表现形式:睡眠问题。
她看到走廊中蹲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大叔,他一只手拿着单子耷拉下来,另一只手来回在头上抚摸,眼神空洞,苏姜向他身后看去,里面坐着的很可能就是他的家属。
苏姜自认为心理健康,没什么问题,本来担心的是会不会查不出来什么东西,做了一堆题拿着结果去给医生看的时候,医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个问题,有点大啊。”
第二句是:“你自己来的吗?”
苏姜被迎头的诊断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回答:“对,自己。”
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对,要不是这是相河市最大的医院,她还专门挂了格主任专家号,她一定对对方骂一句庸医。
医生看起来资历颇深,她这种患者也见怪不怪,看了眼手里的结果,尝试询问苏姜的心结,“说说吧,什么问题。”
苏姜不知道要说自己的经历还是芙芙的,她先简单说了说芙芙打算走读,入睡困难的事情,试图让医生在诊断上写不适合继续进行集体住宿。
还没说完就被医生打断,“那些都不是真正的问题,你换个宿舍如果也睡不好怎么办?你以后进入社会也有可能出现噪音。”
苏姜没想到看起来这么靠谱的医生说出口的竟然也是邱敏那套敷衍的说辞,脸上下意识带出不屑。
医生也意识到了这点,话锋一转,“你这个完美主义和强迫行为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把睡眠这件事看得太重要,也没必要一定要每天睡够八小时什么的。很多人一天睡四个小时也够了,困了就睡,睡不着就醒着干点其他的。还有就是,不睡的时候不要在床上待着,立刻下床。”
这些说法苏姜还是第一次听,在末世降临之前,她从没接触过心理医生,末世来临后,心理医生也成为了最没用的职业之一。她也从这些话中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误区,芙芙也未必不清楚这些,她的偏执可能只是睡不好导致的。
邱敏的态度让芙芙陷入了恶性循环,这一刻,苏姜对邱敏的痛恶达到了顶峰。
她想了想,尝试将自己的经历编进过往中,医生在听到她长达三年都没跟人交流过的时候眉头狠狠皱起,“人是社交型动物,大多数人,哪怕再孤僻,都没办法持续长时间不和任何人交谈,时间久了一定会出问题。”他怀疑面前的这个小朋友是不是编了个故事就为了骗他,其中的细节又不像。
在听到有很多尝试和她沟通的人背叛她后她都选择独自离开时,医生像是终于找到了某种症结,“你对自己道德的要求有点过于高了,这样一定很累。”这一刻他也明白为什么显示出来的心理问题会这么严重了,按理来说,只是睡眠问题不至于恶化到这种程度。
苏姜到这时也终于将眼神定在了那个测试结果上:中度焦虑重度抑郁。
最终落在医生纸上的诊断就是混合型焦虑和抑郁障碍,睡眠型的,
离开时,在电梯中听到旁边的患者交谈,“你说妈这个睡觉问题能好吗?”
“不知道,这医生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先吃药看看。”
苏姜浑浑噩噩地去楼下拿了药,在公交站,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群,找不到一点归属感。
巨大的空洞感腐蚀了她,这一刻,她觉得医生才是对的,她的状态真的出现了点问题。
她强行打起精神,试图从旁边的指示牌上找出要坐的那趟公交。
回到学校附近,她第一时间没有选择回宿舍,可能是被芙芙地记忆感染,现在宿舍对她来说不是放松的归属地,是一个没有名字的枷锁。
站在学校的门口,盯着里面的同学,转头就走。
等躺在时市租的房子里,她才终于感觉活了过来。
时市对她的状态表示不解,“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苏姜没有力气应付她,挥了挥手,拖着身体走到次卧,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彻底昏睡过去。
她久违地梦见了上个世界的事情,当时是末世来临的第四年,大家都还没搞清末世的本质,对未来还怀揣着希望,有相当一部分幸存者艰辛末世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大部分人都接受了要跟污染和怪物共存的现实,也逐渐在心里建立起了弱肉强食的新的价值观。
苏姜不习惯在基地和大多数人待在一起,她不喜欢那些繁杂的恶意,于是选择在污染区成为了一个独行侠。
在末世后期,最先被覆灭的就是各大基地,这个选择误打误撞地让她成为末世里存活时间最长的一批人。
当时人们还没有自暴自弃,不少基地都会派异能者外出搜集能源,苏姜通常都是避着这些小队走,免得遇上后发生冲突。
那次是个例外,那是个破旧居民区,这种居民区,在末世来临的时候里面的人是首当其冲的炮灰,现在必然也不会有什么活口。
小队一般会搜集能用到的食物药品之类的东西,苏姜喜欢一些好看但没用的工艺品,她当时以为小队的人走已经走光,打算回去扫荡一番,意外在楼梯的拐角处遇到了腿部受伤只能瘫坐在地上的万路里。
在末世中无缘无故释放善意是愚蠢的行为,苏姜当然知道这点。
看到万路里的一瞬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前嘲讽,“呦,这是哪来的天之骄子,啧啧啧,让我看看,怎么这么狼狈,是被队友抛弃了吗?”
万路里对这种恶意早有准备,可以说,他已经做好了在这默默流血而亡的准备,能遇到活生生的人就已经是多来的惊喜了,“阁下就是传说中的污染者吗?”
苏姜摸了摸下巴,“污染者?她们是这么称呼我的吗?”
苏姜路过上楼的时候还踢了他一脚,下来时看着像条狗一样狼狈摊在路边的万路里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喂,救了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了知不知道。”
也是后来熟悉后她才知道,这个看起来跟她一样大的异能者实际才刚成年,知道这一点后她就经常小孩小孩地叫对方。
后面就是苏姜不愿意记起的内容,在某一天,万路里突然消失不见,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她专门囤的用来过冬的食物。
她没有去找对方,也没有选择报复,在她心中,她们这段关系是对方亲手斩断的,那么对方不管是回基地还是去哪都和她不再有关系。
现在她才懂,这是一种,隐形的圣母行为,是一种对幼时自己的代偿。
当时的她不懂,只是像只受伤的小兽独自emo了一阵后继续上路,只是离那些异能者的探索范围更远了些。
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缓过神来,没想到竟然会梦到万路里,其实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对方,可能还是被医生的话影响了。
苏姜整理记忆的过程中,她突然发现芙芙提前给央之杨准备好的生日礼物还没有拿给对方。
她收拾了一下,打算去宿舍找她。
刚进宿舍,苏姜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央之杨的问题就先砸了过来。
“你去医院为什么不跟我说?”央之杨生气地质问她,眼神中带着受伤,这是不论是芙芙还是苏姜的记忆中都没见过的情绪波动。
苏姜怔住了,她一直以为央之杨只是芙芙的朋友,在她眼中,自己可能就是个偷了她朋友身份的小偷。所以,面对央之杨的质问,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反驳,而是愣住了,踌躇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央之杨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火,缓了缓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如果你跟我说,我可以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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