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绑病娇

　　日子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而平静的循环。

　　凌玥逐渐“习惯”了戴着电子手环的放风时间，习惯了那部功能阉割的智能手机带来的有限娱乐，甚至某种程度上，习惯了每晚睡在林寂卧室那张大床的边缘，尽管依旧绷紧神经，但至少不会像第一晚那样彻夜难眠——极度的精神疲惫最终还是会压倒恐惧。

　　她表现得越来越“乖巧”。对于林寂偶尔的亲昵举动（比如揉头发、捏脸，或者晚上睡觉时自然而然地搭过来的手臂），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反应激烈，只是身体会瞬间僵硬，然后强迫自己慢慢放松下来，假装顺从。

　　她会完成系统发布的那些越来越刁钻的任务，比如用那部定制手机给林寂发一张“觉得好看”的夕阳照片（她拍了窗外被电子围栏框住的夕阳），或者“声情并茂”地念一段林寂指定的晦涩外文诗（磕磕巴巴，错误百出）。每次完成任务，看着那诡异上涨的好感度（已经缓慢爬升到了65点，系统评价：适应性良好、取悦手段有所增加的宠物），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所有的“乖巧”和“顺从”，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降低林寂的戒心，换取一丝丝可能存在的、探索更多信息的机会。

　　她的活动范围依旧被严格限定在别墅主体和庭院。但有一个地方，林寂似乎并未明确禁止她进入，只是之前她一直不敢靠近——书房。

　　那是林寂在家时待得最久的地方，处理工作、接听电话，那里一定藏着很多关于她、关于这个“牢笼”的信息。

　　机会在一个雨天的下午降临。林寂外出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论坛，预计很晚才会回来。吴妈在厨房准备晚餐的食材。别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凌玥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深吸一口气，假装在客厅看电影，实则竖着耳朵留意着吴妈的动静。确认吴妈短时间内不会出来后，她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像一只猫一样，溜向了二楼书房的方向。

　　书房的门竟然没有锁。

　　她轻轻推开一条缝，侧身闪了进去，又迅速将门轻轻掩上，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书房很大，几乎和她之前的卧室一样大。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精装书籍，以经济、金融、法律类为主，还有一些外文原版书，看起来都崭新得像装饰品。另一面墙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雨丝如织，模糊了庭院景观。中间是一张宽大的黑胡桃木书桌，上面摆放着多台显示器（此刻是熄屏状态）、一些文件和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文具套装。

　　整个空间整洁、冷感，充满了林寂的个人风格——高效、冷漠、掌控一切。

　　凌玥的目光迅速扫过书桌。文件大多是些商业合同、项目计划书，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和数字，她看不太懂，也不敢乱动。抽屉都上了锁。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桌一角的一个相框上。那是一个反向放置的相框，背对着门口。她之前几次被叫到书房门口（从未被允许进去）时，就隐约注意到过这个特殊的相框。

　　好奇心驱使她走了过去。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相框，翻转过来。

　　照片似乎有些年头了，微微泛黄。上面是两个人的合影。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少年时期的林寂，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容貌已经相当出众，但眉眼间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冽和疏离，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显得有些僵硬，不像微笑，更像一种习惯性的表情管理。她的眼神直视镜头，却没有什么温度。

　　而被她轻轻揽着肩膀，站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

　　凌玥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猛地一窒！

　　那个女孩看起来比少年林寂小一两岁，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笑容腼腆而温暖，眼睛弯成了月牙，看起来非常开心。她的容貌……竟然和凌玥现在这具身体，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照片里的女孩看起来更健康红润，眼神清澈懵懂，而凌玥穿越过来后，原主长期营养不良且性格内向阴郁，导致气色和气质差了很多。

　　但那张脸型的轮廓，眉眼鼻唇的分布……真的太像了！

　　这是谁？！为什么林寂会藏着这样一张照片？还把它反扣在书桌上？

　　一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瞬间击中了凌玥：难道林寂对她这种异常的“兴趣”和“容忍”，甚至那天晚上阴差阳错被她绑来后没有立刻处理掉她，都是因为……她长得像这个照片里的女孩？！

　　她不是随机绑错的目标？或者，绑错之后，因为她这张脸，才变成了“有趣的玩具”和“所有物”？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凌玥的大脑，让她一阵眩晕。她死死攥着相框，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吴妈的声音：“凌小姐？您在里面吗？”

　　凌玥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相框差点脱手！她手忙脚乱地赶紧将相框按原样反扣回去，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迅速环顾四周，想找地方躲，却发现书房空旷，根本无处可藏！

　　“凌小姐？”吴妈的声音更近了，似乎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

　　凌玥绝望地闭上眼睛。完了！又被抓包了！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幸好，门被她刚才下意识地掩上了，吴妈没有直接推门进来。

　　“凌小姐，如果您在里面，请开门。林小姐吩咐过，书房里的东西很重要，不能随意翻动。”吴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

　　凌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好奇进来看看，而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然后，她走过去，打开了书房门。

　　吴妈站在门外，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又快速扫视了一下书房内部，重点在那张书桌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确认没有明显被翻动的痕迹。

　　“我……我就是好奇，想找本书看看……”凌玥抢先开口，声音有些发虚，努力扮演着“无聊好奇宝宝”的人设，“对不起吴妈，我不该随便进来。”

　　吴妈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审视，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书房里的书大多是专业书籍，恐怕不适合凌小姐阅读。您如果想看书，可以告诉我您感兴趣的类别，我可以去市区的书店为您购买，或者为您下载电子版到您的平板电脑上。”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既点明了书房的性质，又“体贴”地提供了替代方案，同时再次强调了界限——这里的东西，不属于你。

　　“不、不用麻烦了。”凌玥赶紧摇头，“我也不是很想看……”她低下头，做出认错的样子。

　　吴妈没有再追究，只是侧身让开门口：“晚餐快准备好了，请您先回客厅吧。”

　　凌玥如蒙大赦，赶紧溜了出去，脚步飞快地回到客厅，瘫坐在沙发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要完蛋了。

　　那张照片……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饭的时候，凌玥一直心神不宁，食不知味，偷偷观察着林寂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但林寂似乎心情不错，偶尔会和她说几句话，内容无非是问她今天做了什么，看了什么剧，丝毫没有提及书房的事情。吴妈也没有向她汇报下午的小插曲。

　　难道吴妈没有告诉林寂？还是说，在林寂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玥不敢确定。

　　晚上，躺在林寂身边，凌玥久久无法入睡。照片上那个女孩温暖的笑容和林寂冰冷的目光不断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

　　她忍不住开始猜测她们的关系。姐妹？朋友？还是……其他？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林寂会把照片反扣着？是怀念？还是不想面对？

　　如果林寂真的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女孩而对她另眼相看，那这是她的护身符，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陷阱？

　　她翻了个身，面向林寂的方向。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对方呼吸平稳的轮廓。

　　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想知道，如果她主动提起“书”，提起“照片”，林寂会是什么反应？这会不会是一个试探她底线和秘密的机会？

　　这个念头很大胆，也很危险。但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太糟糕了，她需要一点信息，哪怕只是一点点，来帮助她判断自己的处境。

　　第二天下午，凌玥决定冒险一试。

　　她选择了一个看似最无害的切入点。趁着和林寂一起在客厅喝下午茶（林寂难得清闲）的间隙，她抱着那个定制平板（里面下载了几本吴妈买来的言情小说），假装随意地开口：

　　“阿寂姐姐，你书房里的书好多啊。”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单纯的好奇和感叹，“都好厚好难懂的样子，不像这些小说，看着轻松。”

　　林寂正端着一杯红茶，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哦？你进我书房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责怪，也没有惊讶，仿佛只是确认一个事实。

　　凌玥的心提了一下，赶紧解释：“就……就昨天下午，我有点无聊，看你不在，就……就推开门看了一眼！就一眼！我什么都没动！真的！”她举起手做发誓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又有点怯生生。

　　林寂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向后靠进沙发里，目光落在凌玥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

　　凌玥紧张地屏住呼吸。

　　几秒后，林寂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看来是真的很无聊。那些书确实没什么意思，不适合你看。”

　　她轻易地给这件事定了性——只是无聊的好奇心作祟。

　　凌玥心里有些失望，但又不敢直接问照片，只好顺着话茬，假装天真地继续试探：“那么多书，阿寂姐姐你都看过吗？好厉害啊！我看到书桌上还有个相框，里面是你小时候吗？看起来好小哦。”

　　她尽量让自己的问题显得幼稚而无心。

　　听到“相框”两个字，林寂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下去了一丝，虽然极其细微，但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凌玥还是捕捉到了那瞬间的眼神变化——一种极快的、难以捉摸的暗流闪过。

　　“小时候的照片而己，没什么好看的。”林寂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继续探究的意味。她拿起一块小巧的马卡龙，递到凌玥嘴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尝尝这个，吴妈新做的，味道不错。”

　　这是一个明显的拒绝和打断。

　　凌玥看着递到嘴边的粉色甜点，又看看林寂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她所有小心思的眼睛，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

　　她乖乖地张开嘴，咬住了那块甜腻的马卡龙，机械地咀嚼着，心里却更加确定——那张照片，那个女孩，绝对是林寂的一个秘密，一个禁区。

　　而她，因为这张相似的脸，阴差阳撞地闯入这个禁区，成为了一个替代品？一个纪念物？还是一个……未完成的执念？

　　林寂看着她乖巧吃下点心，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和一丝满意。她伸出手，像抚摸宠物一样，轻轻顺了顺凌玥的头发。

　　“乖。以后如果无聊，可以告诉我，或者让吴妈多给你找些消遣的东西。我的书房……”她顿了顿，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里面有很多重要的商业机密，不方便外人进去，明白吗？”

　　外人。这个词像一根针，轻轻刺了凌玥一下。无论她表现得多么“乖巧”，本质上，她依旧是个“外人”，一个被圈养起来的、不能触碰核心秘密的“所有物”。

　　“明白了。”凌玥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小声回答。

　　这次试探，看似失败了，没有获得任何直接信息。但她至少确认了两点：一，照片是林寂的禁区；二，林寂目前似乎并不想深究她闯入书房的行为，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无聊”，或许……是因为她这张脸。

　　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甩甩头，把这种奇怪的情绪抛开。

　　无论如何，她知道了自己可能并非完全被动。这张脸，或许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能是她获取信息、甚至寻求突破的钥匙；用得不好，则可能触怒林寂，万劫不复。

　　她需要更小心，更耐心。

　　【滴！攻略目标林寂好感度：+5（对宠物偶尔越界但及时认错的态度表示满意）。当前好感度：+70（秘密被小心维护，宠物价值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凌玥看着“秘密被小心维护”和“价值提升”这几个字，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价值提升？因为她长得像某个重要的人，所以作为“替代品”的价值提升了吗？

　　真是……讽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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