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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夜渐渐沉得彻底。
路宁靠在床边,她索性点开备忘录,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写两句零散的旋律片段,又觉得不满意,删了重写,反复几次,屏幕上最终只留下一行断断续续的音符。
木屋很静,除了柴火声,就只有两人偶尔的呼吸声。路宁抬眼想看看窗外的雪,却正好撞见布莱克望向她的目光,安静地望着她,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沉稳的他。
她心头一跳,飞快地低下头,假装继续修改备忘录里的旋律,指尖却有些发僵,连敲错了两个音符都没察觉。
过了几秒,她忍不住又悄悄抬眼,发现布莱克还在看她,见她望过来,非但没躲开,反而轻轻勾了勾唇角。
“写不出了?”布莱克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木屋的寂静,带着点笑意,“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删了好几次。”
路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一直在注意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举起手机晃了晃,又指了指备忘录里的音符,像是在说“只是没灵感”。
“这里的安静和你平时待的城市不一样吧?或许太静了,反而让人抓不住想法。”
路宁捧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飞快地在手机上敲字,举到他眼前:[你之前说,第一次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布莱克看着她眼底的好奇“那是我们专业组织的一次研学,我觉得这里很美,所以又来了。”他顿了顿,轻声道“幸好我又来了。”
路宁的的指尖在手机上顿了两秒,才又敲下一行:“那这次呢?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布莱克没立刻回答,只是静静望着她,隔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认真:“Lynn会在这里待多久,我就会在这里待多久。”
路宁握着手机的指尖骤然收紧,而后慢慢地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我……还没定好离开的时间]
布莱克看到了,他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布莱克忽然直起身,指尖按在窗帘上:“Lynn,过来。”
路宁心里一紧,单脚撑着下床,扶着墙慢慢挪到窗边。布莱克伸手揽住她的腰,帮她稳住重心,另一只手轻轻推开窗户。
下一秒,路宁的呼吸几乎停了。
暗黑色的天幕上,一道淡绿色的光带忽然漫了出来,从东边的雪脊上方慢慢舒展,边缘还缀着细碎的粉紫色光斑。
它不是静止的,而是缓缓流动着。
极光。真的是极光。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睛睁得圆圆的。淡绿的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瞳孔里满是跳动的光带,比壁炉的火更亮,比雪地里的反光更柔。
布莱克的目光没在极光上,反而落在她脸上。
“想看更清楚些吗?”布莱克忽然低声问。
路宁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眼中满是渴望。
“我们出去看。”布莱克说着,转身利落地帮她系紧外套扣子,将自己也裹严实后,重新走回她面前。
他弯腰,一只手臂稳稳地穿过她的膝弯,小心地避开了她受伤的脚踝,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稍一用力,便轻而易举地将她抱了起来。不是公主抱,而是让她侧坐在他坚实的手臂上。
路宁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以保持平衡。这个姿势让她瞬间比他高出不少,不得不低下头看他,脸颊因为突如其来的亲密靠近而迅速泛红。
布莱克稳稳地托抱着她,仿佛她轻若无物。他抬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颊,蓝色的眼眸在极光变幻的光线下闪烁着深邃的笑意。
“这个视角,”他低声说,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是不是更好?”
路宁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半因为极光,一半因为他。
她再次点头,眼神亮得惊人。
布莱克抱着她,转身用后背顶开了木门,踏入了室外的极寒之中。冰雪的气息感瞬间包裹了他们。
巨大的绿色光带几乎占据了整个墨黑色的天幕,如同无声的瀑布倾泻而下,光芒流转。
边缘闪烁着梦幻的紫粉色光晕。整个世界仿佛被这圣洁的光芒重新塑造,寂静而壮美。
“Wow…”布莱克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但他很快收回目光,再次望向怀里的她。
路宁已经完全沉醉在这天地奇观之中,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被极光映亮的脸上充满了纯粹的敬畏和喜悦。
“他们说,”布莱克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拉回了她的些许注意力。她低下头,发现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在萨米人的传说里,极光是天上狐狸跑过雪原时,尾巴扫起的雪花反射月光形成的。”他继续说道,目光紧紧锁住她,“但我觉得不对。”
路宁疑惑地微微偏头。
他手臂稳健地托着她,微微向她靠近了一点,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融入这极光下的梦境:“我觉得它们是因为看到了比月光更美的东西,才会如此雀跃地起舞。”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目光灼灼,仿佛穿透了层层衣物和伪装,直抵她的灵魂。
路宁的脸瞬间烧得更烫,连寒冷的空气都无法冷却。她下意识地想躲开他过于直接的目光,却被他眼底的温柔定住。
他看着她羞涩慌乱却又无处可逃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她。
“冷吗?”他问,将她更紧地地抱在怀中。
路宁摇了摇头,此刻她只觉得被他目光注视的地方和被他紧紧托抱着的身体,都烫得惊人。她将发烫的脸颊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目光重新望向那漫天舞动的光芒,心跳声在无边的寂静里,响得如同擂鼓。
而他,就这样稳稳地抱着她,站在北极的冰雪之上,极光之下,成为了她探索这片神秘夜空最稳固的基石。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变幻的光幕。
布莱克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问她:“看到哪片光最亮了吗?”
路宁顺着他的话抬头,指向东边那片正翻涌着的绿,指尖在冷空气中划了道轻浅的弧。
布莱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声音比刚才更软:“萨米人还说,对着最亮的极光许愿,狐狸会帮人把心愿带上天。”
路宁的心微微一动。她从他肩上抬起头,望进他那双在极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
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被极光染上了一层变幻的色泽。
她在心里默默地许下愿望。
她许完愿,睁开眼,发现布莱克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许了什么愿?”他低声问,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和好奇。
路宁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她松开一只环着他脖颈的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嘴唇上,然后摇了摇。
这是秘密。
布莱克抓住她点在他唇上的手指,却没有移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极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好吧,”他妥协般地低笑,眼神却更加深邃,“那换我来告诉你我的。”
他顿了顿,仰头望向那浩瀚的光幕,然后目光极其认真地重新锁住她。
“我许愿,”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落在寂静的雪地上,“希望明年、后年、之后的每一年……站在我身边的人依然是你,Lynn。”
路宁的呼吸骤然屏住,她望着他,眼睛微微睁大,极光在她的眼眸中破碎成无数璀璨的星星。
她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布莱克看着她的反应,嘴角的弧度加深。
他微微侧过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她冰凉的额头,两人呼吸可闻。
“这个愿望,”他极近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得如同梦呓“我觉得,极光一定会替我实现的。”
路宁的呼吸像被冻住般停滞,额间传来他的温度,混着雪夜清冽的风,让她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她该拒绝他的,奥罗拉维克的极光再美,也留不住终将离开的人。
他有他的世界要回归,而她不过是偶然闯入这片雪地的过客,明年此时,他们早该在各自的轨迹里前行,哪里来的“每一年”?
可身体却违背了理智。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非但没松,反而更紧地圈住了他。
冰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那里面不再有平日的疏离或戏谑,只剩下一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路宁的眼眶更热了,她别开眼,不敢再看他过于温柔的目光。
可下一秒,她又忍不住转回头,重新望进他的眼。
一种疯狂的的冲动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就相信这一次呢?
就放纵这一次呢?
就算最终是镜花水月,至少此刻的温暖和心动是真实的?
这冲动如此强烈,几乎要压倒所有理智的警告。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唇,甚至生出一个荒唐而炽热的念头:想吻他。就现在。
在布莱克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她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甚至还有些笨拙。它更像是一种用行动做出的最直接的回答。
布莱克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眸骤然收缩,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主动和直接。
但仅仅是一秒的怔愣。
下一刻,他几乎是本能地地回应了她。托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另一只手迅速扣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由她开始的吻。
他仿佛在通过这个吻,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确认着她的存在。
路宁在他狂风暴雨般的回应里微微颤抖,却丝毫没有退缩。她生涩而努力地回应着,指尖无意识地陷入他后颈的发丝间,仿佛抓住茫茫冰原上唯一的浮木。
漫天绚烂的极光在他们忘情的拥吻中疯狂舞动,绿紫色的光芒流转闪烁,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不真实的光晕里,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和这场由寂静引爆的震耳欲聋的亲密。
就让她沉溺这一晚吧。至少在这一刻,在这极光的见证下,她愿意相信那个关于“每一年”的愿望,是真的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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