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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澜
天际浮出了鱼肚白,第一缕微弱的晨光照进了殿内,萧珩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云萝,仿佛要将其印在灵魂深处一般,为她掖了掖被角,最后挣扎着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殿内。
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疲惫而孤独。
萧珩走出了宫门,却见太后宫中的太监总管正等在宫门口,见萧珩出来,躬身行礼。
“陛下圣安,太后娘娘有要事急召,还请您即刻移驾。”
萧珩心中一凛,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强压下心中的忧虑和焦躁,竭力恢复了几分帝王的威仪,大步前往太后宫中。
进入殿内,萧珩明显感到了其中沉重而异常的气氛,太后的眉宇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审视,他还未来得及行礼,太后便立刻挥退了所有宫人,身边只留下一位跟随多年的老嬷嬷。
“皇帝,昨日有人将这封密函送到了哀家这里,声称奉圣夫人的身世存疑,其母与先帝有旧,此事你可知情?”
萧珩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竭力保持着平静,“母后,此等狂言不足为信,分明是有人在刻意构陷。”
“是吗?”太后缓缓拨动一颗佛珠,“这上面说云萝可能是先帝血脉,皇帝,你告诉哀家这到底是不是狂言。”
殿内空气瞬间凝滞,萧珩迎上了太后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反而带着被冒犯的愤怒。
“母后,这完全是一派胡言!云萝的身世,朕早已经查明,她本是已故柳侍郎家中流落在外的女儿,是忠良之后,这在宗人府中已有记档。其母身份低微,当年因为行为不端被处罚进入冷宫,旧事亦早已经定案,朕怜惜云萝,不忍心多提。谁知竟然被人用来妄加揣测,企图以此等荒诞不经的谣言来构陷他人,混淆皇室血脉,更是玷污先帝的声誉,动摇国本,罪当灭族!”
太后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良久,才叹息一声,“皇帝,她是一个罪奴之女,即使你给了她体面的身份,但终究惹人猜疑。何况你当初将她嫁出宫去,又强夺回来,这本身就已经授人以柄,别人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能编排出这样合理的流言。”
“流言已起,哀家不管她是谁的女儿也好,她始终是不适合留在你的身边了,皇室的体面和你的圣誉不容任何这种流言和猜忌。“
“哀家知道你对她的情意,你之前为了她杖毙宫人,处死赵氏,朝野上下已经是议论纷纷了,如今又传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流言…让她走吧,给她寻个适合她的去处,远离宫廷,这对于她,对于你,对于朝廷,都是最好的选择。”
萧珩沉默地站在原地,身体紧绷着,良久缓缓开口,声音艰涩:
“母后的教诲,儿子明白,但她是如今编纂医典的女官,于国有功,此事还容儿臣仔细考虑。”
太后眼中尽是凝重,亦知此事不能逼得太紧,“无论如何,你也该早下决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对了,哀家还听闻你昨日禁足了皇贵妃,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萧珩眼中寒意更甚,“她在宫中制造无中生有、构陷他人的流言,言语失当,行迹癫狂,朕让她禁足宫中是为了她能够好生安养。”
太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了然,“既然如此她也不适合再管理后宫了,不过皇帝一定要谨慎处理,后宫关系着前朝,不可苛待后宫,以至于动摇前朝。”
“朕明白,只是她在后宫中多次兴风作浪,窥探帝踪,妄测圣意,将其禁足、降位,是朕给李家的颜面,也是朕最后的底线。”
萧珩走出了殿门,脸上最后一丝克制彻底崩碎,他的心中沉重而焦灼,眼中凝结着不可遏止的盛怒和杀意,他知道命运的锁链正将他们越拉越远,为了云萝的安危和他们那行将破碎的未来,他必须斩断所有流言的源头。
“来人!”
“陛下。”
“立刻!找出向太后宫中传递密函之人,所有可能涉及的宫人,无论现在人是否仍在宫中,一个不留!”
至于那个传递者,李敏仪!她竟敢将消息捅到太后那里去,这是要将云萝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更是对他帝王权威最赤裸的挑衅!萧珩带着一身的戾气向着承乾宫走去。
宫门被粗暴地推开,萧珩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如同索命的修罗。
殿内,李敏仪穿着一身金线密织凤穿牡丹的贵妃朝服,化着雍容美艳的妆容,眉眼描画得飞扬明丽,头上带着九尾凤钗,带着凛然的傲气端坐在凤座之上。
李敏仪看到萧珩的身影,唇角浮起一丝自嘲和讥诮的笑意,“陛下,今日终于愿意踏足这承乾宫了。”
萧珩看到李敏仪这般盛装,心中的怒意更盛,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嫌恶“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此装扮?”
“陛下既然来见臣妾最后一面,臣妾自然要以最好的姿态恭迎,总不能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吧。”李敏仪缓步走到萧珩身边,步态优雅中带着一丝紧绷。
“陛下看着更清减了些,不知是否在为了您的奉圣夫人和那个不该出世的孩子忧心呢。看您的样子,她现在的状况应该不会太好吧。”
“住嘴!”萧珩下颌紧绷,“李氏!朕警告过你,不许碰她!”
“臣妾哪里敢碰她呢,臣妾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她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心虚成那样,最后伤及自身呢。”
“好,你也算敢作敢当,李氏你居心不良,散播这种无稽流言,还敢污了太后的耳朵,朕看你是疯魔了,也是不要命了!”
“疯魔?疯魔的是陛下你呀,那个云萝不过是一个冷宫野种,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何其卑贱的女人,你却一颗心全部扑在她的身上,为了她大动干戈,惹得流言纷纷,更是几次三番的践踏臣妾的尊严和对您的一片真心,陛下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她究竟有什么好的!”
“还是,您就喜欢她妖媚又卑贱的样子,对着她的脸,你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还让她怀上了孽种,你这般护着她,是因为你就喜欢这种口口的刺激,才如此食髓知味?”
“你给朕住口!”萧珩脸色铁青,额角暴跳,厉声呵斥,“ 朕最后告诉你一次,云萝的身世跟你的揣测没有任何关系,而你撒播谣言,玷污先帝圣誉,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朕看你是真的疯了!”
李敏仪冷哼一声,“没错!我是疯了,也是被你们逼疯的,萧珩,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你的心里只有你!我的诗书礼仪才艺冠绝京城,这么多年我嫁给你,为了你打理内宫,做好一切妻子的本分,用尽一切方法去捂热你那颗冰冷的心,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甚至碰都不碰我一下,倒是把一个卑贱至极的女人捧上了天来羞辱我,明明我才是那个最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母仪天下的女人!”
李敏仪眼泪混合着脂粉蜿蜒而下,“萧珩,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如果…如果当年在冷宫中,陪着你吃苦受罪的人是我,你是不是就会像对待她那样对我,像爱她那样爱我了?是不是只有像她那样卑贱,才能得到你一点点的垂怜?萧珩,你告诉我,是不是?”
萧珩眼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彻底的厌恶和冰冷,“朕就算在冷宫中烂掉,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她比你这毒妇干净千倍、万倍。”
“李氏,你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李敏仪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萧珩背过身,不再看她,“李氏,朕不会杀了你,但是朕会禁足你一辈子,你就继续留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回味你今日的愚蠢和朕的话,直到生命的尽头。这是你伤害云萝,妄议天家血脉所付出的代价。”
他大步离开,再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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