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相亲记

　　虽然昨天刚刚在电话里大吵一架，凌小芊还是一大早就跑到郑卉小区楼下，还把吕珐给她买的堪称满汉全席的早餐都带了过去，准备借花献佛。

　　她本打算一个人去的，毕竟是闺蜜两人的矛盾，第三人在场总是弊大于利的。但刚给在睡梦中的程瑶瑶留了便签，打扮妥当一开门，就见到手拿一堆早点的吕珐，嘴里还喊着“surprise”。

　　听说凌小芊打算去找郑卉“赔礼道歉”，吕珐自然不同意，经过昨天的事，他认定郑卉和刘天致是一伙儿的，不管她什么用意，总归不是他的助攻，甚至还可能是敌人，他当然不希望凌小芊跟她走太近，最好趁着这次吵架把关系断了才好。这些小九九也只是在心里盘算盘算，说出口的却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感受，何必低三下四去找她！”

　　凌小芊回头瞪了他一眼，“我没让你陪我，你可以回去的。”说着加快脚步使劲儿往前走。
　　吕珐咧着嘴，像个跟屁虫，在后面紧追慢赶，“别呀，是我，是我乐意跟着你！”他叹口气，“我还不是为你不值嘛，我怕你受欺负呀！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凌小芊突然站定，吕珐差点撞上她，“哎呦，这急刹车，”他竖了个大拇指，“真厉害！能进能退的！”

　　凌小芊白了他一眼：“没话说可以不说，”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卉姐是我好朋友，我不喜欢你这么说她。”
　　吕珐这才闭了嘴，亦步亦趋地跟着。

　　有吕珐跟着，他们不便上楼，于是一通电话将郑卉喊了下来。

　　凌小芊尽量让自己忘记昨天的不愉快，面带笑容地将早点递给她，又问她身体怎么样，吃饭怎么样，家长里短说了许多。郑卉却只是嗯嗯啊啊随意敷衍，表情也淡淡的，脸色还有些蜡黄，显然并不如她说的那般“一切都好”。但她这个态度，凌小芊也不好多问，免得自讨没趣，正打算结束对话，郑卉就旧事重提，翻出刘天致的旧账——
　　“你不该来跟我道歉求和，你该去找刘天致。”

　　凌小芊叹口气，无奈地笑笑：“卉姐，你真觉得我和他还有可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郑卉坚持己见，“我还是之前的意思，跟他在一起，你能收获很多！”说完还故意看了吕珐几秒钟。

　　凌小芊自嘲地哼了一声，“收获？我收获什么了？记者的逼问、暴露在闪光灯下的小丑姿态、男友出轨却被反咬一口说我是小三，还是那个靠倒贴金主得来的虚假的荣誉？”

　　“所以，你一直在怨我？”郑卉胸膛剧烈起伏，明显气得不轻，“凌小芊，你太天真了！你真觉得这个世界那么干净？只要你有天赋你努力就能成功？别做梦了！何况，你当初也听我的了不是吗，你三番五次撞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能这么面不改色地端着正牌女友地架子，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身份带给你的附加价值呀？”

　　她说得很直接，直戳凌小芊心事。她想反驳却找不到逻辑漏洞，只能红着眼睛含着泪。不是委屈不是失望，是发现，原来自己竟是这样不堪。往日读书时那点子清高都是装出来的，什么高洁傲岸，都是假的，真有上位者施舍一点好处，她就忙不迭地像条哈巴狗一样去接！

　　“那你呢！你有什么权利这样说小芊！你自己不也这样想的吗！”吕珐将凌小芊护在身后，“而且，要不是你怂恿，小芊会这样做吗！就算会，可事到如今，人家都已经做了选择回了正途，你又来蛊惑她买卖自己的感情！你又安的什么心？”

　　郑卉瞥了他一眼，注意力根本没放他身上，直视着凌小芊：“你也是这样想我的吗？”

　　见凌小芊不答话，她冷笑一声，指着吕珐的鼻子骂：“你又算什么？没资源没能力没家底，一穷二白的打工仔，你能帮她什么？只有一身臭脾气，处处惹人厌，自己闯了祸都不知道，还得害的她替你承担后果！”她似乎意有所指，但此时大家都在气头上，彼此都没深究。

　　“够了！”凌小芊上前一步，跟她正面交锋，吕珐方才“仗义执言”，她自然也不能退缩，“你凭什么这样说！他是很好很好的人，至少，他会顾及我的感受，会关心我照顾我！而你，你根本不了解他！”停顿两秒，她调低声量补充了句：“你也不了解我。”

　　郑卉下腹隐痛，额头逐渐渗出汗珠，只是咬牙忍着，不让人发现端倪。“我……我就是太了解你，太知道你的弱点，所以才帮你下决心做决定！要是全依着你，我们永远也实现不了目标了。不是事事顺着你就是爱你关心你，你居然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现在，你要为了他，放弃刘天致，也放弃我们的梦想吗？”她声音不免颤抖，底气弱了许多，凌小芊还以为是她自知理亏又委屈难过的缘故。

　　凌小芊被她这么一激，逆反心理上来，直接挽住吕珐的手，瞪着眼睛和她叫板：“没错！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他比你追着捧着的小刘总强千倍万倍！还有，感情和梦想本来就是分开的，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也会实现自己的梦想！”说完拉着吕珐扭头就走，不给郑卉留下一点反驳的余地。

　　他们刚刚走出小区，郑卉便忍耐不住，疼得跌坐在地上，唇色苍白，五官扭曲，十分痛苦。寒冬天气，冷风呼呼吹过，她却汗珠如雨落，险些昏死过去。而水泥地上，透过层层衣裤，隐隐有鲜红的液体慢慢渗出，渐渐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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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凌小芊及时松开了手，且与他始终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又再三解释自己不过冲动之下口不择言，话赶话罢了，但吕珐心里还是暖酥酥的，自此更加殷勤主动，将自己彻底定义为凌小芊男友预备役，距离转正只有一步之遥。

　　每日接送上下班是家常便饭，送花送礼物也是偶尔为之，深刻吸取刘天致的经验，绝不过度张扬，只稍微满足她的虚荣心即可，而且每次送礼物总会找个由头，或是“今天被领导表扬了”“今天是你上班第50天纪念日”“今天是你独自发公文纪念日”诸如此类。送的小礼物也大多是盆栽、玩偶、零食礼包等能哄人开心又不至于给人压力的品类。

　　同时，他也很会看凌小芊脸色，再加上单位有徐一一这个内应，生活中有程瑶瑶这个助攻，他更是掌握了她全部的行踪轨迹与喜怒哀乐。不论她在哪儿，他总能立刻赶到，凌小芊惊喜之余也颇为疑惑，仿佛他在自己身上安装了定位器一般，而他则以“能掐会算”的玩笑话敷衍过去，她便不再追究，这样虽不太自由，但能被人想着念着挂在心上，总归是好过刘天致那般不闻不问。

　　这晚下班，吕珐接上凌小芊，还承受了徐一一几个酸唧唧的眼神，他只嘻嘻笑着，满心只有凌小芊，毫不在意旁人的感受。

　　但凌小芊却是个敏感的，一边捧着保温壶喝着他精心熬煮的红枣银耳羹，一边说：“徐一一喜欢你。”

　　她话里并没带任何情绪，但吕珐却认定她在吃醋，抑制不住笑意：“是吗？我倒没什么感觉呢！”恰好赶上红灯，他转头看着认真喝汤的凌小芊，“你观察这么仔细呀！”见凌小芊白了他一眼，他又说道：“银耳羹好喝吗？我也想尝一口！啊——”说着便张开嘴巴，做出撒娇的情状。

　　她上去给他个爆栗，嘴角却浮现着笑意：“绿灯了，好好开车吧！”

　　吕珐也不恼，深深嗅了嗅她手中的保温壶，便转过去开车，摇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我记得炖银耳时没放醋呀，怎么有一股酸味呢？”

　　虽说后来聊天的话题早就七拐八拐转到了别处，但到了餐厅，吕珐还是特意点了碟酸黄瓜，又借此试探一番。凌小芊也不扭捏，顺势表明自己的看法，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吃过稀里糊涂的亏，如果不喜欢就明确告诉人家，不要让人存一定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为了省却往后嘀哩哒啦一连串的麻烦事，最后纠缠不清，大家都难堪。

　　吕珐也笑着点头，十分认同她的说法，待她说完大道理，便紧追着求名分：“当时在京北宾馆你承诺我的答复，什么时候兑现呀？”

　　凌小芊赶紧闷头干饭，企图逃避话题：“嗯！这个好吃，你尝尝！”还装模作样地用公筷给他夹了些，“还有这个汤，虽说比我的冬瓜丸子汤还差了几个level，不过也算是人间佳肴了！”

　　吕珐一把抓住她伸过去给他盛汤的手，轻轻一拽，迫使她抬头看他：“从回来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你回回都这样，凌老师，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老陈都拿到调动信了，等忙完这个项目，过完元旦就回来，他的考察期都快结束了，我还不能转正吗？”他凑近些，向小狗一样眨巴着眼睛，“是你说的，我顾家又体贴，怎么也不能让老陈落下呀！”

　　她并不是有意吊着他，只是刚刚经历一段失败的感情，她实在没信心。而他又待她这样好，她心里虽感动，却不敢正式接受。“男朋友”三个字太沉了，她唯恐自己承受不起，反而被拖着坠入深渊。这些幽微曲折的心事，她不知如何说与他听。说浅了，像是深谙暧昧情趣的海后；说深了，又像在情网中苦苦挣扎的怨妇。

　　凌小芊想把手抽出来，吕珐却加大了力道，两人互不相让……

　　《桂月阑珊》响起，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凌小芊收了力气，接起电话，是杜子航。她松了一口气，只道他是大救星，没想到他还是只喜鹊！

　　杜子航没像往常一样向她请教语文试题，而是极其兴奋地叫她去看古风音乐论坛：“小芊姐，你出名了耶！论坛上全是力挺你的！”

　　凌小芊一看，果然，论坛炸开了锅！她一条一条刷着，真如杜子航所言，全是支持她的，更有言辞激烈的，说凌小芊应当多给渣男几个耳光，还有那个装作楚楚可怜的白莲花，也应该拖出去赐她一丈红！凌小芊看得津津有味，虽是当局者，但时过境迁，再看这个新闻，也并不觉得多难过郁闷，反而像是在瞧八卦。有视频有照片，而且都贴心地打上了码，便是熟人看见，也不一定认得出，凌小芊不由在心里为这个发帖人点了个赞。

　　“也不知是谁发的帖子，还挺细心！”不知何时，吕珐已经坐到了她身边，凑过来看着她屏幕上的论坛讨论，“就是，应该把我拍得再帅点，我可比照片上高多了！”

　　“是是是，你最英俊！”凌小芊心情大好，笑着附和他，两个人又放大照片，盯着细节商业互捧一番，顺便还拉踩一下刘天致和白莲花女孩。

　　吕珐趁她开心，拿过她手机，“正好，双喜临门，我那个小游戏迭代升级了！帮你更新一下，得空儿玩玩，给点建议！”凌小芊也没拒绝，笑嘻嘻应声答应着。

　　但笑过之后，凌小芊点回论坛主界面，盯着帖子犯起了嘀咕：怎么发布会刚结束的时候一点声响都没有，隔了一个多月反而出现了条早已过了时效性的帖子？

　　不过，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杜子航请她来家里吃“庆祝包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而且届时，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哥哥也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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