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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砚生辰
天还未破晓,康宁苑内,已然飘起炊烟。
苏婉儿早早就与瑶栎一起,为白知砚的生辰做准备。
“小姐以往的生辰,都是大公子亲自煮的阳春面。”苏婉儿揭开锅盖,热气腾腾,整个小厨房霎时成为仙境。
瑶栎站在一旁的案板旁,揉捏着面团。
“老听你提起大公子,可惜我从未见过。”瑶栎只是经过白知砚与苏婉儿的日常聊天,就能感受到杜百蕊的为人。
“是啊,等会儿小姐肯定会思念大公子的。”苏婉儿将面放进锅里,
“婉儿,你看这饺子可有南方的样子?”瑶栎拿起手中刚刚包好的一颗饺子,放在苏婉儿眼前。
“像!瑶栎姐,你好厉害!”苏婉儿竖起大拇指,不由感叹。
瑶栎才去过一次汇通楼,仅仅吃过一次江南的蒸饺,就记住并且学会了。
“在我们北方,过生日是要吃饺子的。今日你做了阳春面,我就将这饺子做成蒸饺。咱们二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瑶栎得到苏婉儿的肯定后,面露喜色。
“那位轻语姑娘当真刻苦,每日起得比我们都早。”瑶栎的眼神望向正在院中练基本功的轻语。
苏婉儿亦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小姐以往在江南的时候,亦是披星戴月的练武,才彻底根治了肺症。但愿这位轻语姑娘,能早日成为舞者,也不枉小姐白日忙国子监的公事,夜晚还要教她的辛苦。”
说话间,面条已经好了。
白知砚披着薄衫,站在轻语身旁,示范基本功山膀。
“小姐,休息一会儿,面好了。”苏婉儿将面端上了桌子。
白知砚停下动作,示意轻语一同去吃饭。
主仆三人以及轻语皆坐在餐桌旁,餐桌上是烟火气满满的早餐。
“小姐,吃面。”苏婉儿等着白知砚的表扬,她今日所做的面简直是同杜百蕊所做的一模一样。
白知砚看着阳春面,热气氤氲。
她好似就坐在扬州杜园,身边的杜百蕊端坐在身旁,对她说:“知砚,生辰快乐,愿你岁岁康宁。”
面条入口,味道比杜百蕊的,差了点。
“味道怎么样?”苏婉儿满怀期待的眼神望着白知砚。
“好吃!婉儿,你比大表哥还厉害啊!”白知砚大吃一口,表示称赞。
瑶栎亦为白知砚面前的碟子里,添上蒸饺:“小姐,生辰吉乐。”
白知砚蒸饺入口,连连点头:“好吃,好吃!你们二人辛苦了,为我操劳,谢谢。”
轻语此时亦拿出自己为白知砚准备的生辰礼:“师傅,生辰吉乐,万事顺遂。”
一对银铃铛拿在白知砚手上:“你现在哪有钱买这些?我不能要。”
“娄大人早就准备好了,在我以后的例银里扣。”轻语双眼含笑,将铃铛又推回白知砚手里。
若是还在推辞,倒是显得看不起轻语。于是,白知砚开心的撰在手里。
“我真的很喜欢铃铛。铃铛响动的声音,很有生命力。”白知砚笑着说道。
轻语低头轻笑。
“师傅今日还要去国子监吗?”轻语问道。
“要去的。再过几日夏休就要结束了,我需得准备妥当。”白知砚回答。
“那师傅不与家人庆贺生辰吗?”
瑶栎这时替白知砚解释:“大人已经去上朝了,公子亦要早早上值。一家人大约只有等晚间才聚得齐。”
轻语会意,埋头夹起一块蒸饺。
用完早餐,白知砚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前往国子监。
“轻语,早间清凉,可以多练。但到了太阳正烈之时,需得休息。”白知砚走之前不忘叮嘱轻语。
国子监的朱漆大门刚刚打开,门房见了白知砚,笑着拱手:“白助教早啊。”
“李伯早。”白知砚回以微笑。
“白助教早。李伯早。”少年走在白知砚的身后,手头拿着两个馒头。
“还没吃早饭吗?方将?”白知砚问着身旁的少年。
方将低头笑道:“昨夜的蜡烛不知怎的,很亮,所以多看了一会儿书。今早就起得有些晚了。”
“秉烛夜读也要保护好眼睛。”白知砚语重心长的说道。
方将走在白知砚旁边,放慢了半个步调,始终在她身后。
他与白知砚应该算是同龄人,但显然白知砚要比他成熟许多。
想起二人初次见面,自己就险些撞在了她身上,方将就有些懊恼。
太过冒失了。
“知道了,白助教。”方将回答道。
“昨夜你看的什么书?”白知砚问道。
“《春秋》”
“不错!年少有为!”白知砚赞赏道。
其实白知砚是真的佩服眼前的少年,他家境贫寒,但成绩优异,得了甘肃巡抚的推荐。一路从西北进京,到国子监成为贡监,经过重重考试,才进入率性堂,有资格参加明年的会试。
经历种种磨难的他还未满二十岁,是率性堂最年轻的监生。
“白助教谬赞了。”方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跟在白知砚身旁。
二人走到书库后,各司其职。
方将继续做着洒扫以及整理的工作,这份工作还是祭酒爱惜人才,又可怜他布衣蔬食。书库每月会给予他一贯钱,用作生活,才让他在京城有了立足之所。
白知砚则一头钻进算学乙房,其实她早就整理好了监生的算卷及档案。
但她仍旧拿着一张一张的算卷,反复研究。
她想要从算卷,大概摸清每个监生的性格。
虽说她才任助教,需得在半年后,经过考核才能授课。
但多做些功课总是好的。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透过书库的小窗照进来,在青石地面上形成方形的光斑,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缓慢舞蹈。
白知砚看得出神。
她自己不知设想了多少遍,有一束光投到她的身上,带她回家。
肚子咕咕作响,白知砚望向窗外,已快到午时。
她正欲独自一人会算学馆的值房用午餐,却突然想起早晨方将手中拿的两个馒头。
于是,她朝着书库正堂走去。
孙典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值,回家睡个午觉,若是能起就来上值。不能起,今日就又混过了。
“白助教当真刻苦啊。”孙典簿含笑说道。
白知砚谦虚的低语:“资质愚钝,还有太多东西要学习,勤能补拙嘛。”
“方将,你与我去趟算学馆。”白知砚对着手握毛笔的方将说道。
“是,白助教。”方将停笔,向孙典簿告辞。
他不知白知砚所为何事,但她一本正经,应当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
毕竟夏休快结束了,算学馆只有她一个助教,自然是有很多事要忙。
二人走到算学馆白知砚的值房,白知砚将清茶温上,就拿着食盒走出房门。
这是方将第一次走进白知砚的值房,他不敢失礼,等白知砚走出房门,才抬眼,简单看了看她的值房。
不一会儿,白知砚端着两盘蒸饺放在桌子上。
“一起用午膳吧。”白知砚为方将摆好碗筷。
方将以为是白知砚要自己帮忙,完全没想到白知砚是让他来吃午饭的。
他霍然站起,全是透着不自在。
“白助教,我不饿。”
“怎会不饿?”白知砚皱眉问道。
方将一时无法开口,只低着头,看地。
“今日是我有求于你,待会儿还要劳烦你帮我搬东西呢?你不愿?”白知砚将方将面前的碟子里,添上醋。
方将见师出有名,这才坐下。
“能帮白助教,我自是愿意的。”
二人沉默的吃完饺子。
白知砚也不知为何,就唤来了方将。
大抵是想杜百蕊了,以往生辰,总有他的身影。
他曾说:“你虽不在意生辰,但两个人一同吃饭,也算讨个吉利。”
讨个吉利?可他的这一生,从未设想吉利会发生在他身上。
方将见白知砚面露愁绪,不由开口:“白助教?”
白知砚反应过来,低头笑道:“让你见笑了,我只是,在思念一个人。”
方将低下头,不去问。
他明白,自己与她连朋友都不算,自然无法开口问她的心事。
“我挺佩服你的。能将那些古文看懂,并且融会贯通。”白知砚将思念深深埋起,找了个话头。
“白助教才是天资聪慧。”方将回答。
白知砚并不认同,那些古文,只是她的催眠剂。
她从小就佩服能享受孤独,投入到枯燥的文字里的人。
比如,章行云。
“我只是算盘拨的好些而已。”白知砚谦虚道。
————
晚间,白府一家人其乐融融。
她为母亲杜素问煨了鸡汤,为父亲添了新酒。
白知砚度过了一个很开心的生辰。
回到康宁苑后,白知砚进入到拆盲盒环节。
她站在桌子旁,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礼物。
轻语将娄府的大箱子摆在白知砚面前。
“娄大人准备的。”
娄和羡大概已经到了四川地界,不知是否顺利?
她今天带的耳环,正巧是那日王翩然送给她的生辰礼。
白知砚知晓娄和羡一向阔绰,那一大一小算盘可是感动了她好久。
如今这个大箱子里,不知又装着什么?
打开箱子后,她才发现,里面居然放了三个礼物。
她打开卷轴,居然是章行瑜书写的《洛神赋》。
她皱了皱眉头,书房里已经有一幅了,怎么不写点别的?
如今,她怎配得章行瑜写的《洛神赋》?
白知砚又拿起里面的一个首饰盒,是一只金镶玉簪子,上面刻的是花朵。
记得扬州时,杜百蕊曾送给她一只葡萄簪子,对她说,以后每年送她一只。那时,白知砚根本没想到杜百蕊会走。
她想起,娄和羡当时也在。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怀念杜百蕊,原来娄和羡亦记得他。
想来这簪子就是娄和羡代杜百蕊送的,娄和羡答应过杜百蕊,要照顾好白知砚。
随后,白知砚打开一个食盒,里面是四种不同的时令糕点。
上面拓着‘岁岁康宁’四字,这应当才是娄和羡准备的生辰礼。
“小姐,襄王来了。”瑶栎打断了白知砚拆礼物。
白知砚丢下手中的食盒,往假山走去。
康宁苑这边的假山上,白知砚与章行云坐在一起。
头顶是清晰耀眼的银河。
章行云自然不能错过她的生辰,他端着千层糕,插上红色的小蜡烛,放到白知砚面前。
“生日快乐,砚砚。”
白知砚吹了蜡烛:“多谢老王。”
“又长一岁了。”章行云拍了拍白知砚的头顶。
“是啊。”
“许的什么愿望?”章行云问道。
“想要早点回家。”白知砚回答。
白知砚抬头,满目星河,不知有没有一颗,能指引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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