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相亲记

　　“咔……咳……”

　　吕珐突然捶胸顿足，看起来是被那一大口卤肉烧饼噎到了，动作幅度之大，就差难受得满地打滚了，甚至面颊也憋得通红，只是还记得朝凌小芊挥手，迫切地寻求她的帮助。

　　凌小芊哪里见过这场面，又是自己将烧饼塞给他的，一时间慌了神儿……还是吕珐梗着脖子拽着她衣袖，伸着胳膊晃悠悠指向那碗清汤面，她才反应过来，忙去端了面汤喂给他。
　　喝了两口面汤，胀红的脸也恢复正常，吕珐心满意足，凌小芊见他缓过来了，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只是心脏还不规律地颤动着，有些后怕。

　　他以为她是关心则乱，她却在担忧自己过失杀人。

　　“嗯——”他拉着拐了好几个弯的长音狡黠一笑，看看嘴边的汤碗，又瞅瞅凌小芊慌里慌张的神色，觉得自己此计甚妙，他十分享受地舔舔嘴唇，“我们这也算间接接吻了？”

　　凌小芊登时红了脸，怒目圆睁却更显娇羞可爱。她将汤面放回床头柜，把后背对着他。

　　吕珐起身转到她面前，蹲下来仰看她，“怎么，生气了？别那么小气啦，开个玩笑嘛！”

　　凌小芊侧过身子转过头，还是不理他。吕珐仍旧绕过去，死皮赖脸地笑嘻嘻看着她，“别生气啦！听你刚才在电话里和人吵架，就是想让你换换心情嘛！”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过来，锲而不舍地寻找想要的答案，哪怕那答案对他无关紧要，“我敢保证，和电话里的人吵架一定没有像现在这样和我吵架开心！”

　　凌小芊白了他一眼：“吵架还会开心？”

　　见她终于搭腔，他赶忙抓住机会：“当然啦，至少和我吵架会得到物质奖励——”他指指那碗姜撞奶，“以及，精神奖励——我会搜肠刮肚地哄你呀！”

　　凌小芊顺着他的话回想，话虽有些油滑，但也不全是虚的，跟他在一起的确能得到很多实惠，或是用美食填饱肚子，或是得到些情绪价值，总归是有收益。而其他人，无论是让她初心萌动的刘天致，还是有着相同目标的郑卉，抑或从小一起长大的程瑶瑶，好像从来没人真心诚意地在乎过她的情绪变化。就是和刘天致冷战，他也是敷衍般地用金钱了事，并没耐心捕捉过她细微的感受，总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见凌小芊低头沉思，吕珐也摆正姿态做回床上，探头问道：“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些呀？”

　　她也转过头，点点头：“谢谢你吕珐，”她想了一会儿，又说，“甜品很好，你的心意也很好。”

　　布谷布谷——
　　凌小芊的手机又弹出了几条消息。她只瞥了一眼，见是郑卉，又发来几条长长的语音，她看也不看直接息屏。

　　“原来刚才是跟郑卉吵架呀，”眼尖的吕珐一下就看到了“卉姐”的备注，“这种让你生气的朋友就不算朋友，别为她烦心了，以后少和这样的人联系！”

　　凌小芊虽对郑卉不满，但那毕竟是她的好朋友，只能她自己埋怨，也不容旁人指指点点。因此，听他这样说，心中未免不舒服，但碍于情面不好发作，只随便找了个由头将此话题揭了过去。

　　“瑶瑶和陈鹏飞怎么样了呀？”凌小芊料想他此次京北之行除了陪自己以外，便是受陈鹏飞嘱托，创造他和程瑶瑶的复合机会。

　　吕珐不以为意，仍旧嬉皮笑脸道：“他们爱咋样咋样呗，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情不愿的话还能被人硬绑在一块不成？”

　　凌小芊看看时间，有些担忧：“怎么还不回来？”

　　“这才几点，还不许人家吃个烛光晚餐了，”他轻轻松松的样子，和凌小芊凝重的眼神比较起来，显得有些轻佻，“你就这么想做电灯泡呀？那不如，照亮我一个人好了！”说着，就掰了两粒感冒药，又拿了矿泉水，送到她面前。

　　吃人家的嘴短，凌小芊虽不认同，也不好意思和他争论，“我只是觉得，她是女孩子，在陌生的城市，天色也不早了，一个人很不安全。”

　　“那不是有老陈呢吗！虽然没领证，可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吕珐难得认真同她谈事情，“怎么，你不希望他们复合？”

　　凌小芊皱着眉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道：“你说，如果彼此喜欢，但又感觉不到对方的真诚的关心和爱，但也能够稀里糊涂地走下去，这样能长久吗？”

　　“你是在说他们的事，还是在说你自己呀？”吕珐听出她言语中的顾虑，见她沉默，他便自顾自分享自己的看法，“如果是我，我会竭尽全力让我喜欢的人感觉到我的关心和爱，我绝不会让她忧心至此。彼此都能感受到的爱，才是真的爱。”他看着她的眼睛，坚定而认真，“我要的是，清清楚楚，长长久久。”

　　凌小芊被迫与他对视，良久，“吕珐，你应当会是很好很好的伴侣。”

　　他侵略似的拉进与她的距离，“我不要这样的好人卡，我要什么，你知道的。我对你，从未变过。”

　　凌小芊退到退无可退之处，后背抵着床头，眼神躲闪：“我……我刚刚分手，我们现在……不适合说这个……”

　　他步步紧逼，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那你说，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我可以等，等多久都可以。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总得给个期限吧，让我至少有个盼头。”

　　正当凌小芊无可如何之际，程瑶瑶回来了！

　　“哟——我来得不巧了呀！”她一进门就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刚想打趣几句，吕珐就起身笑着问他和陈鹏飞去哪儿“私奔”了，又说两人是典型的“见色忘友”，把程瑶瑶弄得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缴械投降：“珐哥我错了，再也不敢拿您开玩笑了！”

　　吕珐得意洋洋，还想揶揄两句，就被凌小芊推推搡搡“请”了出去。

　　“等等，”他用胳膊挡着门，“到底还要等多久，判刑也有个期限不是，何况我还算是个救美的英雄！”

　　“回去以后再说，你让我缓两天行不行！”凌小芊近乎恳求。

　　吕珐像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应声点头：“那就请凌老师看我表现吧，一定包您满意！”他手舞足蹈地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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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闺蜜二人都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索性不睡了，睁着眼睛聊天。

　　程瑶瑶开了床头灯，凌小芊吓了一跳，道：“关上吧，咱们就黑着灯聊，就像上学时候那样。”
　　“好。”

　　有时候太亮了，并不能照见所有心事，甚至会让人在白炽灯的亮光中迷失双眼。而中学时代因条件限制不得已熄灯夜聊，反而能坦诚相待，将所有的困惑烦恼尽数倾诉出来，大家纷纷以不成熟的心智提供些幼稚但真诚的解决办法。

　　“你今天，好像很开心？”凌小芊先开口。

　　程瑶瑶却叹了口气，噼里啪啦把和陈鹏飞见面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据她说，陈鹏飞认真悔过、诚恳道歉，甚至主动找领导谈话，为调回林海工作做准备。他还特地翘班带她去京北最有名的商业区逛街，要知道，工作狂陈鹏飞在林海都没陪她逛过一次街！他还记得所有她爱吃的东西，从点餐到吃完，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你知道嘛，今天他跟我在一起，居然一个工作电话都没有接诶！”程瑶瑶语气中透着兴奋，但转而又忧虑起来，“可是，他也可能是为了求复合才故意这样做的……”

　　凌小芊一直安安静静听她唠叨，直到她问：“零零，你睡了吗？你说，我应该和他复合吗？”

　　“你其实，是想和他重修旧好的，是吧？”凌小芊早已从她的言辞间听出端倪，她那么兴奋欢快，她说的是“复合”而不是“分手”，所以她现在虽这样问她，其实只不过想要个支持者，让本就下定的决定更坚定一点。

　　没等她回复，凌小芊就给她浇了一盆冷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回头。”

　　如果在遇见今天以前，她或许会如以往一般支持她所有的决定，“劝和不劝分”也是人之常情。但经历了刘天致，她不再那么天真了。
　　破镜重圆只是故事，覆水难收才是现实。

　　“为什么？”程瑶瑶点亮了灯，坐了起来，很是不解。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凌小芊被灯光晃了眼，用被子遮着脸，简短而有力地回答她。

　　程瑶瑶皱皱眉，嘀咕了半天，无非是她觉得陈鹏飞不是那种人，她相信他会改的。好似当初下定决心打胎分手的人不是她，狠下心肠斩断近十年情缘的人更与她无关。

　　程瑶瑶坐到凌小芊的床上，拍拍她肩膀，“那我要是和他复合，会不会显得我很廉价呀？这么轻易就消气了，”后面她开始自言自语，“也太便宜他了！我得再拖些日子，得看他表现。对，再考察一番！”

　　见她已打定主意要复合，凌小芊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觉得陈鹏飞在孩子去留这种重大问题上都能出尔反尔，可见不是值得托付之人。她不相信，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另一个人性情大变。

　　凌小芊转过身，语重心长同她说了几句，既然要复合，那就得紧抓着他将从前只顾工作不管家庭的性子好好改一改，至少也要等他落实好了回林海的工作，更要从细枝末节处观察，是否会帮忙做家务、为她烧饭，以及细细地规划下两人的未来，包括但不限于生养孩子、赡养父母之类……

　　“哎呀——”程瑶瑶听得有些烦，不由捂上了耳朵，“你想的也太多了吧，人活一世，难得糊涂呀！我当时就是太斤斤计较，所以才拿掉孩子跟他分手，肯定是被激素绑架了！”她一副后悔不已的样子。

　　凌小芊心想，你现在这样子才像是被荷尔蒙控制，你的孩子明明是在救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心里有数的，我会等他调回林海再说。”见凌小芊不说话，程瑶瑶躺在她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她后背，“话说你和刘天致怎么样了？这次有没有再让你做一次万众瞩目的女主角呀？”她终于想起问她发布会的事情了。

　　凌小芊虽是如实相告，但也只是三两句话一带而过，并没说太多细节，她想赶紧翻篇，将这段关系结束得干干净净。
　　其实，她早就想通了，在超市碰到他和那个女孩手挽手时就已经想通了，如今的难过郁闷不过是将事情公之于众，觉得难堪，觉得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罢了。她不需要程瑶瑶的建议，心里也十分平静，故而没什么倾诉欲。何况，刚刚两人又就婚恋问题产生分歧，多说无益。

　　“我去！这也太过分了吧！”倒是程瑶瑶，越听越生气，直言要打上他家，将那个小三揪出来，还要喊上陈鹏飞和吕珐胖揍刘天致一顿。

　　她虽只是过过嘴瘾，但在凌小芊听来还是很感动。至少，她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是与她“同仇敌忾”的。正想着，程瑶瑶也侧躺下来，紧紧环住她，“零零，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对不起哦，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陈鹏飞出去了，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如果我在，肯定不会让那些人欺负你！”

　　凌小芊握握她的手，转过来看着她，笑着摇摇头：“我没被欺负啦，我很强的！我现在也很好，很平静。你别担心，凌小芊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也对，男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一听这话，凌小芊就知道，她又要为吕珐助攻了……凌小芊赶紧合上眼睛装睡，不是不想回答，只是她现在脑子一团乱麻，实在不知如何回应他们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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