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小贩小县令

　　沈宅前侧院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当初建房时用的材料好，即便多年没住过人，也只用换一下门窗、重新铺一下房顶的瓦片就好。

　　只是侧院有好几间屋子，即便是简单修缮也需要些日子，加上打扫，一家人正式搬过去已经是六天后。

　　搬家这事何尝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尤其是祁佑，早早就把需要的东西收拾好了。

　　离开前一天，祁夏去找了春妮。

　　赖麻子这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是他婚前找了别人，还是以春妮的名声威胁从朱红梅手里薅去了一百两。

　　那银子是唐绍安过年回家之前留下的，朱氏本以为只要抓住赖麻子的错处，省下的钱便能进自己口袋。

　　谁知赖麻子回过神来就抓着春妮和唐绍安的传言不放，要一百五十两银子才写退亲书。

　　这人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被捉奸在床之后更是不要脸皮，说什么只要朱氏不满足要求就告到衙门。

　　即便官司不一定会胜，他也能把春妮和唐绍安的‘奸情’好好宣传一番。

　　为着这事，两人谈判的时候没少把村长气得用拐杖捶地。最后还是在村长媳妇的劝说之下，双方各退一步，约定用一百两银子了结此事。

　　春妮在灯下画着绣样，祁夏看着她不慌不忙的模样很是急躁：“春妮姐，唐大哥到现在都没回来，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唐大哥回家我担心什么？”

　　“元宵节到现在都有大半个月了，嘉安又没多远，马车过来只要两天，唐大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唐大哥大半年没回家，多待一段时间不是很正常。”

　　“哼，他比我哥还大一岁，现在都还没成亲，我就不信他家里人一点都不急。他回去都两个月了，两个月可是能发生很多事的。你就不怕他家人给他说好亲事了吗？别你退了亲，他又定亲了！”

　　春妮头都不抬，注意力都在纹样上：“定亲便定亲了，这说明我们没缘分。”

　　祁夏愣愣地看着春妮，不敢相信她竟如此冷静。

　　从家世来说，祁夏并不觉得唐绍安与春妮相配，只是为了帮春妮甩掉赖麻子才给他支了招，甚至提前说好如果春妮对他无意，即便退婚成功也不能纠缠。

　　租了铺子之后祁夏回村的时间少，并不太清楚她和唐绍安的进展如何。

　　虽然每次问及这事，春妮都不正面回答，可朱红梅的心思和态度是写在脸上的。所以祁夏也信了祁朗说她不懂女孩子心思的话，觉得春妮是不好意思。

　　现在看来，事实好像与她想的并不一致。

　　“春妮姐，你一点都不在意吗，我还以为……以为你与唐大哥是两情相悦。”

　　“在不在意，是不是两情相悦又如何。我说过了，我的婚事从来不由我决定。”

　　“不是的！我和唐大哥说好了，只要你不愿意，他就不能逼你，他发过誓的！”

　　春妮终于抬起头：“什么叫你们说好了？”

　　“哎呀，就是之前唐大哥问我你和赖麻子的事，是我给他出主意，他才会突然给你嫂嫂送礼物，让她知道还有更好的人选。”

　　“我就说他怎么……”

　　祁夏急得站起来转圈：“春妮姐，你和唐大哥……他知道你的心思吗？都到了这地步，如今只有他主动放弃才有用。即便你说不喜欢，朱红梅也会逼着你嫁的。”

　　“我和唐大哥从没有单独相处过，如何说这些。”

　　“那……那……他该不会也误会了吧？”

　　春妮将染了墨的纸样攥紧，故作轻松道：“误会便误会了，嫁谁不是嫁，你不是也说他比赖麻子好多了。”

　　“可是，可是我……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春妮姐，你真的对唐大哥没感觉吗，如果是真的，我可以和他说的。”

　　春妮被祁夏紧紧盯着，她将嘴抿成一条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不知道。”

　　“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我对唐大哥没有男女之情，可也知道错过他就找不到更好的人了。所以每次他过来的时候，才会明知道他对我有意也不回避。”

　　“有时我会想，如果他家里人给他说了亲事就好了，这样就不用违心骗他。可要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嫂嫂又给我找一个赖麻子那样的人怎么办，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春妮望着祁夏苦笑：“夏夏，我不可能一辈子在家当姑娘，唐大哥是好人，嫁给他应该不会过得太差，对吧？”

　　“可是……你不喜欢他呀。”

　　“多少人成婚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又何谈喜欢。唐大哥知道我和赖麻子的事，还能为我如此费心已是难求，我该知足了。至于两情相悦，确实是我对不起他，可我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明天就要搬家，赵美兰正忙前忙后收拾东西，这次不用防着一墙之隔的人，就不必像之前一样几天回来一次，能带的都得带上才行。

　　祁夏垂头丧气地进了院子，心里只有春妮的事，连赵美兰叫她帮忙都没听见。

　　“这孩子，不是去找春妮了吗，怎么跟霜打了似的？”

　　临睡前，祁夏还是那副受了打击的模样，赵美兰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得知她是为春妮的婚事苦恼之后，她笑着安慰道：“感情这东西谁能说得准，兴许婚后培养培养就有了呢。”

　　“可是，这样对唐大哥不公平啊，他是真的以为春妮姐对他有意的。不过我也知道春妮姐为什么不说清楚，要是她哥哥嫂嫂待她好，哪有这么多事儿，兴许早就嫁人热热闹闹过日子了。”

　　“这时候多的是盲婚哑嫁，即便春妮哥嫂认真为她选夫婿，也不能保证找到的人待她好。至于你那唐大哥，不和春妮在一起就一定能找到情投意合的？”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有些接受不了嘛。盲婚哑嫁起码双方都没见过，不存在谁骗谁，可是春妮姐早知道唐大哥中意她，却什么都没说，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那你想怎么办？直接和唐绍安说春妮不喜欢他？说了之后春妮又该怎么办呢？”

　　“我就是想不出来才烦呀。”

　　“你呀，就是小说看多了，过日子哪有那么多你爱我我爱你，多的是凑合的，再有爱过到后面也是亲人了。春妮是个聪明孩子，即便不喜欢唐绍安他们也能好好过日子。你承担不起挑明的后果，就别想这些了，有些事外人掺和不得的。”

　　“妈，你怎么也这样说啊？我还以为这种话，只有那种婚姻不幸福的人会说呢。”

　　“这是两码事，你爸对我好是一回事，大多数人凑合过日子也是事实，你不能只看咱们家好，就不想别人的难处。好了，早些歇息吧，我明儿个要忙一天呢。”

　　“哦。”

　　赵美兰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祁夏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知道赵美兰说的是对的，也知道春妮和唐绍安在一起日子肯定能过得不错。

　　虽然门第之差在那里，可唐绍安人不错，绝不会委屈了春妮。

　　祁夏越想越心烦，如果是在现代，春妮才不用听家里的安排，更不用费尽心思退婚，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翻来覆去半宿，祁夏在赵美兰起床备料前才睡着。她还是决定听赵美兰的，感情可以婚后培养，嫁错人可是入火坑。

　　春妮不和唐绍安在一起的话，真的不知道会嫁给什么人。

　　在她心里，终究是春妮更重要些。

　　第二天收完摊，祁志远一行人打算先把摆摊用的工具放到院子，然后再把剩下的东西搬过来，却没想到再回来时院子里竟多了一家人。

　　关键是对方声称他们是祁朗买回来的，一口一个老爷夫人，叫的祁志远和赵美兰都不好意思了。

　　屋内，赵美兰对着祁志远发火：“这个祁朗，办事之前都不商量一下。突然就买几个大活人回来，他到底是要干嘛？”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等他回来不就知道了，还是想想怎么安顿这一家子吧。”

　　“怎么安顿，不是正好多了两间屋，还能安顿到哪里去？之前我说那两间屋没人住不用修，他非说万一用得上。我看你的好大儿早就想好了，就在这等着呢。”

　　“事情都这样了，你再骂也没用。祁朗他肯定是有自己的安排才会买人，是不是为了养鱼的事？”

　　“那也……那也该提前商量呀！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件！”

　　“行行行，等他回来了我好好说他。不好把人家一直晾在外面，先出去吧。”

　　“烦死了，你们两父子都是这样，没一个省心的。”赵美兰狠狠在祁志远胳膊上掐了一把才往外走。

　　就在他俩说话的时候，那家人已经把车上堆着的东西卸了下来，罗密欧和朱丽叶也被安置进了棚子。

　　周慧看到赵美兰出来，忙上前招呼：“夫人，东西都卸下来了，只是不知道该放到哪儿去，还请夫人您吩咐。”

　　周慧的这几声夫人叫得赵美兰太阳穴直抽，她赶紧摆手：“别别别，我可担不起这声夫人。你们以后也别总是老爷夫人的叫，谁家老爷夫人住在下人院里呀。”

　　“可是……”

　　“没有可是，虽然我家那小子买了你们回来，可我们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不用讲那些排场，还是换个称呼吧。”

　　周慧顿了一顿，立马改口道：“是，大娘子。大娘子，我已经让孩子他爹把东西分类放好了，就等您和东家说说该放到哪儿去。”

　　赵美兰转头对着屋里喊：“老祁，出来搬东西！”

　　“诶！来了来了！”

　　祁志远一出来就撸起袖子干活，周慧赶紧拦着他：“东家，活儿给我们干就是了。您就说说搬去哪儿，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

　　“不碍事不碍事，咱们家没那么讲究。早些归置了，我也好带你们去买几身换洗衣裳。”

　　“这……”

　　赵美兰也帮着一块收拾：“好了，别这儿那儿的，我们家呀不讲究这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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