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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崖深处魂未泯,山谷忘忧了前尘
云翊城:
“王爷,您总算醒来了!”
“严伶?这是哪?”
“王爷!这是云翊城,您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伸手揉了揉额角。
“好险啊,王爷,您伤口很深,所幸没有伤及到心脏”
没伤及心脏...他瞬间好像想起来什么,“她呢?”
“谁啊,哦王爷您说的王妃吧!属下在悬崖下找了好几遍,都没见到王妃的踪影。”
“哦,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本王的?”
“属下本来是找遍了悬崖上下,都没找到王爷和王妃的,忽然看见半空中王爷的衣襟飘动,这才找到王爷。”
他心中若有所思,“那王妃呢,她会不会也在哪个角落上。”
“属下再去找找。王爷您好好休息”
“好”
他试着伸手想端起旁边桌上的水杯,却拉扯的伤口一阵生疼,“撕~”
三天后
白桦山谷
这天,苏椋做了一个梦
梦里,爹爹,二叔还有哥哥从战场回来了,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远处走来,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容,背后的远山在夕阳下涨红了脸。娘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碌着,却笑的比炉火还要暖,二婶和妹妹也在一旁帮忙,不知道娘说了个什么笑话,逗的妹妹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她兴奋的跑出去,一开门便撞入了哥哥的怀抱。
她拥簇着他们进屋,却在一转头间对上了远处那双墨眸,深邃的狐眼尾部挑起那颗朱砂血痣,无尽风流,他冲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她也笑了。
就这样 ,
多好!
“姑娘,你总算醒来了”
“这是哪里啊,我死了吗?
“姑娘说什么丧气话,你可活得好好的”
“哦,多谢大哥救我”。
“没事,我是个大夫,那天去采药,刚好在河边看见你,大概是缘分吧,我姓程,你就叫我程大哥吧”
程大夫让她想到了陆青涯,医者仁心,到哪都是一样,
“谢谢程大哥,我叫苏椋。”
“苏姑娘你饿了吧,我让内人煮碗粥给你。”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完全动不了。
“苏姑娘你伤的很重,双腿都有骨折,我给你打了石膏固定。这段时间不要乱动!”
“谢谢程大哥”
“还有,你...”,他好像在纠结措辞,“你腹中的胎儿是保不住了,而且,以你的体质,可能日后都不容易有孕了”,他叹了口气,好像对自己的措辞不满意,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尽我所能医好你的”。
她有孩子?她自己都不知道,没了也好,省的她与他有更多的牵连。
“谢谢程大哥告诉我,没关系的”
真没关系?他好像对她的话存疑。
她点头。
却见程默言摇摇头,“我是个大夫,你骗不了我,你心脉阻塞严重,是事事入心之相。”
见她似是不相信,他也没说太多,只是出言劝道,“活着本就不易,凡事莫太执着了”。
莫太执着,说的容易,怎么才能做到啊,她进退都被堵,如何洒脱...
她的思绪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
“粥来了~”,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高挑的女人,虽着粗布裙钗,也难掩她眉宇间的气质。
“苏姑娘,这是内人”。
“程大嫂”,她唤了她一声。
“哎哟,苏姑娘是吧,这称呼听着真老气,你看我还这么年轻呢,要不你唤我韩姐姐吧。”
“是我失言了,韩姐姐”。
“没事没事,来我扶你先坐起来。”
她端了粥要为给她喝。
“我自己来就行”
“哎~客气啥,老程说让你不要乱动,你就老老实实的张嘴,啊~”
她也没拒绝,接受了她的好。
“韩姐姐,程大哥也很年轻啊,你这么唤他不怕叫老了呀!”
“他呀,做事老气横秋的,哪里年轻了”
“你这个婆娘,在苏姑娘面前诋毁我,安的什么心!”
“着算什么诋毁,你说这是不是事实!”
“做大夫要稳重,哪能像你一样毛手毛脚的。”
“又嘴欠是不是,看我不打你!”
她看着她们夫妻间打打闹闹,心中百感交集,真令人羡慕!
“好了好了,苏姑娘还在这呢,你收敛一些!”
“哎,对了,老程,苏姑娘要躺多久啊?”
“伤筋动骨一百天,苏姑娘腿部骨折,尤其是左踝严重,起码三个月”
“那岂不是跟个老太太似的,也太久了吧,这样吧,我给她做个轮椅,我呢,没事就推她出去转转咋样?”
“不过前面半个月最好别动!”
“好嘞,知道了”
她蹦蹦跳跳跑出去了,跟个孩子一样。
“韩姐姐会做轮椅呢,这么厉害?”
“她呀,整天就喜欢鼓捣木工活,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虽然这样说着,可提起韩姐姐,程大哥的脸上都散发着柔和的幸福。
“苏姑娘你先歇着,我得去看看,要不然啊,我的药草都得被她掀翻了”
她的心也伴着他们的幸福融化了,好像又重新活了起来。
慕北玦也伤的严重,躺了三天,终于能在床边坐起来了,
“殿下,属下找了三天了,整个悬崖上下,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有王妃的影子,后来,属下沿着悬崖下的河流走了几里地,找到了这个。”
严伶将一只泥捏的鸟递到他手上,鸟儿已经破碎了,但他一眼就能认出是那日在梧城,他让那个老大爷捏的鸟。
他用指腹温柔地抚着那泥鸟的头,就像往日他亲昵地捋着苏椋的发一样,眼中尽是柔情。
但严伶这个没眼力的家伙却还是把残酷的现实告诉他,
“殿下您最好有心理准备,王妃恐怕…”
“胡说什么!阿椋不会有事!本王没死,她便不能死!再去找!一定要找到人!”
他动了怒气,再次牵动了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他说过,他死了,她才能死,她不能不守诺!
严伶还是担心他的伤,
“殿下息怒,属下这就去找,您保重身体。”
白桦山谷内,一大早苏椋房门就被推开,温热的阳光洒进来。
“苏姑娘早啊”
“韩姐姐早”
“我做了鸡蛋粥,你尝尝”
她接过碗,舀起一块豆腐,皱了皱眉头,她不爱吃豆腐,她突然想起来,见到慕北玦的第一天他就给她夹了豆腐,当时被他吓个半死,她不敢不吃,只不过,他竟以为她爱吃豆腐,往后的两天,她的碗里总有豆腐,她都快吃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桌上就再也不见了豆腐。
“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有”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喜欢吃豆腐吧”
她惊讶,韩芩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豆腐的表情啊,跟老程一样一样的,豆腐多好吃啊,唉,你们啊,没福享用!啧啧。”
说着她摇了摇头,好像暴殄了什么天物一样,“你等着,我再去做一碗来,很快!”
“哎,韩姐姐...”
她还没说完,房间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功夫,她便又来了,
“这次没加豆腐,你试试”
苏椋接过碗,尝了一口,
“嗯,好喝,谢谢韩姐姐。韩姐姐你手艺真好”
“哈?是嘛,谢谢”。
“那是啊,我给她免费试毒了这么多年,手艺再练不出来,就没脸再做了”
程默言不知何时来到了房间。
韩芩蹬他,
“瞪什么瞪,得亏我医术精湛,换了常人可禁不住你这么折腾。我可告诉你,苏姑娘身体虚弱,你可不能胡来”
“我没胡来,我就是想多点花样做粥嘛,要不然天天吃同一个口味的,多难受啊,大不了我先自己尝试过了,再给苏姑娘吃”
“行,那你悠着点,普通食材就好,别放那些乱七八糟的”。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好像经年受害者的模样。
“知道啦~哎呀你快去忙吧,别打扰我跟苏姑娘聊聊天”,韩芩把他推出门去。
“这个人啊,真是太讨厌了!这样吧,苏姑娘你告诉我喜欢吃什么,嗯,其他不爱吃的也要告诉我哦!我搭配一下,给你换换口味。”
“韩姐姐你人真好”。
“哎呀,你突然这么夸我,怪不好意思的呢!对了,一直叫你苏姑娘,我觉得好生疏啊,你有没有小名,要不然我叫你阿椋怎么样?”
一声阿椋仿佛把她带回来那个绝望的深渊,看着她期待的大眼睛,苏椋有些苦涩。
“怎么了,不喜欢啊?”
“没有,韩姐姐唤我阿椋便好”
“好,阿椋你喜欢吃什么,跟姐姐说…”
天气越来越冷,一场大雪如约而至,
怕苏椋着凉,韩芩将门窗紧紧关闭,苏椋想起了她在乘业寺那段时间,下雨的时候,小尼姑也关了门窗,她坐在窗前,透过密密的雨幕想念她的檀郎。
如今的岁暮天寒,杨绒般的雪花簌簌飘落,她不禁又有些难过。过往的点点滴滴在回忆中却更加清晰,他大概被严伶找到了吧,她将他的衣衫挂于剑柄,立在岩缝中,不管他是死是活,她都无愧于心了,可真的无愧于心了吗?为何她心中好像麻痹了一般,高兴不起来。
伴随着门打开,纷扬着的雪花随着疾风挤进门缝。韩芩放下裹在怀中的碳,连忙回身将门插严,阻挡住了外面肆意叫嚣着撞击房门的狂风。她跺了跺脚,将身上的雪尽数扑落。
“雪真大啊!阿椋,幸好你没出门!”
“这么大雪,韩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韩芩往她床前的炉中添了些碳,
“我来添些碳,阿椋你冷不冷?”
她笑了,“我在被窝里暖和着呢”
“是嘛,那让我也来暖和暖和”,韩芩加完碳便要将手伸进她的被子里。
她知道韩芩爱开玩笑,是个天真的大孩子,自然不会生气,反而抓住了她的手往被子里拽。
“哎呀,真是太暖了,我都不想出去了!”
说完还真把外衣脱了钻进了她的被窝。
就这样两个女孩挤在一张床上说着悄悄话。
韩芩生动地给她描绘着自己和程默言的恋爱史,听的她也开心的面红耳赤的。
韩芩还问她有没有如意郎君,她想起悬崖下那个恨不得要把她一口吃进肚子的身影,摇摇头,
“我哪有韩姐姐这样好的福分,得遇程大哥这样的良人。”
“阿椋还小,不着急,将来肯定会遇到的!”
烧的通红的炉火映着韩芩脸上的红霞,苏椋觉得既然老天爷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那便在这山谷间重活一次吧,她决定忘记曾经的一切,像韩芩一样,做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而远处的云翊城中,慕北玦望着窗外翻飞的雪花,今日初十,他的生辰,苏椋的确送了他一份大礼,只不过这一点儿都不让人惊喜。
他手中抚着那只翡翠玉镯,眼中尽是哀伤。原来自从苏椋决心要与他断绝之后便将玉镯摘了下来,他心中纷繁复杂,竟是没注意。上次在阙州他让她好好保管,别再弄丢了。可如今玉镯没丢,却把她丢了。
严伶进门时带进来些风雪,清了清他有些发昏的头脑。
“殿下,入宫献俘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好,郭渠联系过了吗?”
“是,郭侍郎那边已经都安排妥当,禁军中的梁申,隋武也随时待命,只等殿下一声令下。”
他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宫里那条密道如何?”
“纪芸盯着呢,不会有事。”
“好”
“通知谢长戈和陈跃,全军休整,三日后出发”
“殿下您的伤可以吗,要不推迟几日?”严伶有些担心。
“无妨,已经差不多了!”
雪后的阳光似乎格外明亮,透过纱窗洒进屋里,照的人暖洋洋的。
午后,门是被人用胳膊肘撞开的。门一开,她便看到韩芩抱了一大堆东西兴奋地走进来,
“阿椋,我给你做个轮椅,这样,再过几天,我就带你到处转转,看看这山谷里的美景。”
看着韩芩眼中的光亮,苏椋觉得她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热情,听她如此说着,苏椋也开始心生向往,
“辛苦韩姐姐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不知道你在这我有多开心呢,天天对着老程这张脸,动不动就对我说教,真是耳朵都出茧子了,现在不一样了,有你在,我带你出去玩,咱们不带他,哈~”
“我猜你没见过做轮椅吧,待会给你开开眼界!”
不一会,便见她开始做标记,据木头,她修长的腿蹬在凳子上,一手握住木头,一手拿着锯子,那架势,还真是像极了小时候村东头的李木匠。
“韩姐姐常做这些吗?”
“倒也没有,偶尔吧,心情好的时候就做些椅子,桌子什么的,轮椅呢,我还是第一次做,不过我已经查阅了很多结构图纸,放心,绝对结实!”
好像怕她担心,韩芩又拿来一个椅子:“你瞧这个,这是我第一次做的,说着她便往地上一砸,看,结实吧!”
她露出了亮丽的笑容。
“嗯,我相信韩姐姐的手艺”
“这就对了。哪儿像某些人...”
话没说完,眼往门外一瞥,眸中却是赤裸裸的嫌弃。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正在院子里锄雪的程默言的声音传来
“我又不是君子,而且你干嘛偷听我们说话”
“你这大敞四方的门,我想不听见都难!”
“韩姐姐,程大哥,你们之间相处真令人羡慕”
“阿椋,你没生病吧,就他,每天就知道跟我抬杠,没把我气死就算好了!”
她噗嗤笑出声,“韩姐姐你是没发现你在提到程大哥的时候,嘴上说着讨厌的话,脸上确实眉飞色舞的一脸幸福呢”。
“有..有吗?”
慕北玦养了半月的伤,身体上的伤已经大好,可心上的那道疤却依旧在淌血,他疲惫地爬上马背,举目望去,眼前这条长长的落霞坡,却不见那抹水红色的身影回眸对他微笑,
半月前,阿椋便是在此处邀他赛马,她神采飞扬,眼眸中亮光闪闪,跃马扬鞭,疾驰于自己眼前,他以为她终究心软了,他总是自负能看穿她的心思,拆穿她的谎言,可那日却竟未看破她的演戏。
也许他的心底有一丝怀疑,可他宁愿相信这样的假象。他没有想到,他的阿椋,竟如此的刚烈,会想要同他同归于尽。
攥紧缰绳的指尖勒出血色,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将所有的过往一把火烧干净吗,就可以摆脱本王吗,休想!
战马疾驰,飞奔至山顶,呼啸的风从耳边掠过,带走他心中的闷火,
阿椋,你休想躲开,本王一定会找到你的!
大雪封路,慕北玦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堪堪赶到怀都,而这段时间,苏椋便在山谷间享受着美妙的日光浴,慢慢淡忘留在心上的痕迹。
远处的怀都已经完全在禹王的控制下,慕北玦入宫献俘之日将近,禹王也做着万全的安排,
“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妄为,将朝廷派去的监军害死!”
“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心,此次入宫献俘也许是烬王的阴谋,但也可以成为除去他的机会”
“怎么说?”
“为安全着想,烬王入宫也不能带超过百人,殿下可以陛下名义在典礼后设宴,到时烬王也只能是待宰羔羊,砧上鱼肉。”
“好,三日后就是慕北玦入宫献俘的日子了,拟旨,告诉慕北玦,父皇只许他押送左贤王与其账下将领十二人,其他俘虏待典礼完成,自会有人交接,就不必带入宫了。另外,此次凛州大战大获全胜,父皇大悦,典礼后在鹤唳台赐宴,让他记得赴宴!”
“是!”
“还有,通知陈霜,一定要仔细检查,不可出任何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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