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寻灵药(5)
周围……全是蛇?
璇玑的脚步骤然停滞,一股寒意自脊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她缓缓低下头,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就在她即将落脚之处,枯败的落叶与扭曲的枝桠间,冰冷的鳞片光泽一闪而过。
不仅如此,目光所及,四周的阴影里,密密麻麻地盘踞着数十条五步蛇!
它们三角形的脑袋微微昂起,小小的黑豆眼迸射出森然寒光,猩红的信子无声吞吐,在寂静的林间带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
璇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极其缓慢地将那只悬空的脚缩了回来。
与此同时,树上响起一个清脆的嗓音,隐含几分不悦:
“你们是何人?幻花宫禁地,也敢擅闯?”
紧接着,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音如流水般潺潺响起,伴随着铃声,有纯白的轻纱如同莲花在风中漫漫盛放,一名夷族少女握着翠绿短笛,踏着空中飘转的枯叶,自层层叠叠的绿意之间翩然落下。
她满头发辫缀满精巧的铜铃,肌肤是健康的蜜色,五官明艳,尤其是一双小鹿般的眼睛,乌黑清澈,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着,衬得那双颊微微的婴儿肥更添了几分娇憨。
然而,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里,却带着审视与戒备。
“我们是替白水寨少寨主前来寻药。”璇玑压下心头的悸动,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
说话时候,她注意到沈醉虽然面色不变,但握剑的手指已然收紧。
少年目光锐利地扫过蛇群,显然在飞速计算着若是动起手来,如何能最快地带着璇玑脱身。
“寻药?”少女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流露出一丝疑惑,“他怎么了?”
沈醉接过话头,声音平稳,试图缓和气氛:“白水寨如今有疟疾蔓延,少寨主不幸染病,目前是靠碧躅花勉强压制病情。”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女的神情,同时心中权衡。
硬闯并非全无把握,但这毕竟是幻花宫的地盘,传闻中那位大祭司手段通天,若在此地结下仇怨,只怕他们后续想平安离开南荒都会困难重重。
“疟疾?!”少女闻言,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之前大祭司不是已经作法,驱逐过一次疫鬼了吗?为何寨子里还会出现这种事?阿爹阿娘……他们竟然也没派人告诉我?!”
见她反应如此激烈,沈醉心中微动,从怀中取出一枚雕刻着水流纹路的木质令牌,正是临行前寨主风息交给他们的信物——白水令。
他将令牌示于少女,同时试探性地问道:“久闻幻花宫这代的司花神女精通御蛇之术,想必阁下便是了?”
看到白水令,少女眼中的疑虑消散了大半,她扬起脸,那份属于司花神女的骄矜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还算你有点见识。我名金铃,正是从白水寨选入幻花宫的。你们且告诉我,寨子现在情况到底如何?风黎……少寨主他怎么样了?”
提到“风黎”二字时,她的语气似乎有瞬间不易察觉的凝滞。
金铃儿?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璇玑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她微微蹙眉,快速在记忆中搜寻。
很快,之前阿依闲聊时提起的一桩旧事浮上心头——风黎之前似乎曾被人退过婚,而那位前未婚妻的名字……好像正是金铃!
璇玑没有立刻回答金铃的问题,而是更加认真地打量起对方。
风黎的这位前未婚妻,容貌着实不差。
难怪当初自己开玩笑说是来“求亲”时,风黎会露出那般惊喜的神色,想必是退婚一事,在他心中着实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嗯,男子奇怪的攀比心和自尊心。
就在璇玑暗自思忖的同时,金铃儿也在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
眼前这少女虽作男装打扮,一身简单的布衫,却难掩其灵明神秀的气质,宛如金相玉质,仪容不凡。
而她身边的那位少年剑客,姿态潇洒,眉目俊朗,看似随意,但自己出现起,他的周身就始终隐隐环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杀气,显然极为在意这女扮男装的同伴。
这两人气度非凡,绝非寻常旅人,为何以前从未在寨中见过?
还有……是她主动提出要为风黎哥哥寻药的吗?
一连串的疑问在金铃儿心中翻滚,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她觉得,璇玑与风黎之间,恐怕并非简单的“寻药”关系。
想到还在白水寨的父母,以及那个曾与她有过婚约的少年,金铃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将翠绿短笛凑到唇边。
一阵奇异的、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笛音流淌而出,不高亢,却仿佛带着无形的指令。四周那些虎视眈眈的五步蛇闻声,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迅速隐没在枯枝落叶之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方才是我冒犯了,两位莫要怪罪。”金铃儿收起短笛,语气缓和了许多,“疟疾一事干系重大,幻花宫不能坐视。如果可以,我想请两位随我回宫,详细禀告大祭司。”
璇玑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可。”
她此行前来孤月山,本就存了探查幻花宫虚实的心思。若能见到那位传说中执掌南荒的女君曲玥宁,更是再好不过——她正好可以借机询问,那些之前从南荒流出,经齐地辗转进入天耀城,最终引发一系列风波的翡翠,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今金铃儿主动相邀,正是顺水推舟。
——————
幻花宫建在孤月山的山顶,九百九十九阶云石台阶蜿蜒盘桓如银练垂天,偶有粉白花瓣随山风轻落,黏在微湿的石面上,似凝了一层薄雪。
整座宫殿同样以云石累就,檐角翘翘似振翅欲飞的白鹤,廊柱间缠绕着半透明的素纱,风过之时,纱幔轻扬,与远处云海相映,恍若天宫垂落人间。
但璇玑却没有心情欣赏。
神他妈建这么高!里面的人天天跑上跑下不累吗?!
难怪里面的宫主和大祭司个顶个的宅,这要是她,她也不想出来啊!!!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世外高人,神仙风度,十有八九,都是“死装”!
沈醉注意到她细微的喘息和略显僵硬的表情,默默放缓了脚步,有意无意地挡在她身侧靠山壁的一方,以防她力竭失足。
好不容易,漫长的云石台阶终于到了尽头,巍峨的宫门已然在望。金铃儿脚步微顿,状似不经意地偏过头,目光落在璇玑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那个,你……是风黎哥哥什么人?”
“无关紧要的人。”没等璇玑开口,沈醉便硬邦邦地接了一句。
说话时候他一张俊脸拉得老长,很明显不乐意听见“风黎”的名字。
金铃儿目光狐疑地在两人之间游移:“真的?”
若只是无关紧要的外乡人,怎会甘冒奇险,深入幻花宫禁地来寻药?
南荒谁人不知,孤月山乃是幻花宫圣山,等闲不得擅入!即便风息寨主救子心切,也不至于将如此重任托付给两个毫无瓜葛的外人。
沈醉没好气地回答:“真的假的和你关系大吗?你不是和风黎退婚了吗?这么关心他和别的女子干嘛?再者说来,你到现在都没问我们姓甚名谁,先来打听别的,就算是幻花宫,是不是也太没礼数一些?”
八卦也该有点眼力见,怎么不问问他,他和璇玑什么关系呢?
见沈醉反应如此激烈,语气中的维护与醋意几乎不加掩饰,金铃儿原本悬着的心,反倒放下了一些。
若这少年只是普通护卫,断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而璇玑对此似乎也并无解释之意,看来这两人之间,关系定然不浅。
既然璇玑身边已有这样一位出色的“情郎”,那风黎哥哥应当还是安全的,他总不至于与一位心有所属的外乡女子搅和到一起。
想到这里,金铃儿的表情柔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浅笑:
“倒是铃儿失礼了。还未请教两位该如何称呼?稍后我也好向祭司大人引荐。”
“我,璇玑。他,沈醉。”璇玑简洁明了,不过说自己名字的时候,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姓氏。
“至于你刚刚问的,我和风黎什么关系——”璇玑话音一顿,眼波流转,瞥了一眼身旁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沈醉,忽然起了些戏谑的心思,唇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对着金铃儿,语气坦然,字字清晰:
“实不相瞒,我心悦少寨主已久,此番冒险寻药,也正是为了向他求亲。”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金铃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瞪大了那双小鹿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璇玑。
而一旁的沈醉猛地转头看向璇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困惑,还有一丝被戏弄的恼怒。他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璇玑却坦然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理直气壮的笑容。
略略略,你不是看不上良君的位置吗?那正好,我直接给别人。
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哼。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交锋。
沈醉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那股翻腾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发现自己竟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或质问。
半晌,他只能咬着牙,狠狠攥紧了双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直径转过身,一言不发地闷头向前疾走,甚至因为心神激荡,好几次都险些被平整的台阶绊倒,模样颇为狼狈。
金铃儿则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心情如同被投入石块的湖水,刚刚平复的涟漪再次被搅得七上八下。
她很想立刻追问璇玑,风黎哥哥对此事是何态度?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嘴唇咬了又放,放了又咬,正当她好不容易在心底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时——
一名身着素白服饰的幻花宫侍卫快步上前,恭敬地行礼,朗声通传道:
“神女大人,宫主有命,请您带二位贵客,直接入青龙殿等候。”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