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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纠结下狠心,悬崖下苏椋复仇
晚上慕北玦回到府中,苏椋依旧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前些天苏椋以伤为借口,让慕北玦去了别的房间睡,现在她好的差不多了,慕北玦又搬回来了。
他很开心,抱起苏椋就去了床榻上,
“阿椋,想我了没?”
“没有”,她脸上没有笑意,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揽过苏椋的肩,
“阿椋今天怎么了,不开心?”
苏椋像个木偶似的任他摆弄,也没挣扎,只道
“没事。”
心累的时候连谎言都不愿意编的。
慕北玦以为陆青涯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以至于最近她一直很消沉,没往其他方面想,便也没做什么,只是给她掖好被子,睡觉。
半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看着他。突然一阵心头激流涌动,她执起发簪,看向他裸露的心口,攥紧发簪的手颤抖着微微上抬,却仿佛被冻结般停在半空中。
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这个俊秀的模样。哪里像个残忍的魔王。可偏偏他就是。
任她心中再次发了发狠,依旧没能落下,算了,自己还没想好退路,先放过你,她这样安慰自己,将发簪放下,回来继续躺下。
慕北玦平躺在床榻上,却感受到了她的一系列举动,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当她拿发簪对着自己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阿椋。回想自从回来之后她一系列不对劲,难道有其他原因?莫非她已经发现了他就是害苏远承的主谋?不对,她没有这个机会,不对劲,太不对劲!
他假装翻了个身,将她抱在怀里,她却用力将他的胳膊掰开。
两人同床异梦,一夜无眠。
即便陆青涯不在了,苏椋还是很早便起床去了医馆。
“阿椋,你伤刚好,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
“阿椋...真的没事?”
“没事。”
鱼儿在大海里哭泣,每一滴眼泪都立刻被周围的水淹没,没有任何痕迹,只有它知道自己如火山喷发般的气血汹涌灼蚀骨髓,是多么的痛彻心扉,平淡的两个字背后是无声的痛。
苏椋走了,慕北玦却慌了,好像大海中航行的一叶小舟,在猛烈的暴风雨中失了方向,
“严伶,你帮我查一下王妃这几日都接触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
“殿下,王妃怎么了?”
“我怕有人跟王妃说了些什么”。
“您是指…”
“苏都尉的事,你去查查!”
苏椋再次来到了陆青涯的坟前,
“陆医官,我又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我很不好。”
“这次不是怀疑,是确定的”
“我现在才明白你是个多么洒脱的人,我做不到...”
“若是你在的话,你会怎样劝我呢?”
“你平常这么叽叽喳喳的人,怎么如此安静!”
“死的本该是我,若是我死,便不会发现他是害死我爹的真凶,多好啊!”
“你为什么要救我啊,你回来好不好!”
“你之前说我讳疾忌医,没错,我现在病入膏肓了,还有的救吗?”
“你不回答,也觉得我没救了吧!”
“算了,不回答便不回答吧,看我给你带了你的最爱”
说完她便将一整坛的春醴撒在他坟前,
“你这么爱喝,便一醉方休吧!
我还欠你的修埙的手工费呢,还有答应你的炭火,你这么吝啬,怎么不来问我要啊?”
.....
她边说,边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不醉人,然而说了这么多话,却还是醉了。
远处的慕北玦看着她伏在陆青涯的坟前,身子一抖一抖的样子,心疼的紧。
可她的话让他更心疼。
他千防万防,还是被她得知了真相。
人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
他明白,昨天晚上,她心软了,可他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他第一次如此无措,不知该怎么办,不敢上前去给她披一件披风...
第二天,苏椋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他面前,
“王爷,阿椋这几日心情低落,想去城外散散心,王爷可准许吗?”
“好,我陪你去”
“那王爷,我们去赛马如何?”
“赛马?你确定?”
“怎么,王爷不肯?”
“我担心你的伤!”
“我已经好了”
“好,阿椋想赛马便赛马,只是输了可别哭鼻子”
她突然对他如此热情,倒让他有点捉摸不透,难不成陆青涯给她托梦了,让她放下仇恨?他只当他的阿椋对他心软了,但总得让她发泄一下心中的委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阿椋岂会”
“走!”
冬阳斜坠时,落霞坡已铺满碎金。慕北玦勒住凌川的缰绳,苏椋正俯身给她的马儿杏杏系紧肚带。马儿浅金色毛茸茸的皮毛映着晨曦,前额中央的白色五角星斑,边缘被晕染成淡淡的粉,像极了一朵盛开的杏花,慕北玦不禁看呆了,恍惚间已不知岁月变化,竟穿越回几月前,
“檀郎,你看它吐着气息刨地面的样子好可爱”
“跟你撒娇呢”
“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呢”
“这是你选的马,你自己取”
“嗯,它这么爱撒娇,叫娇娇吧”
“行,随你”
“好听吗?你觉得”
“跟阿椋一样好听,行了吧”,
“太敷衍了吧,你肯定心里嘲笑我取的名字土”
“不土,一个骄字,很高贵”
“哪里有,哎,你看它额头上好像有朵杏花,檀郎你不是会作诗嘛,你作首诗吧,我选个好听的作名字”。
“本王的诗作是要收费的,你忘了?”
“先欠着行不行,我急”
“行吧,服了你了,让我想想....”
“珍珠杏蕊流光蜜,蹄铁蹁跹踏三春”
“哇,阳光下像抹了蜜一样的皮毛,檀郎你咋这么会说呢”
“赶紧的,利息随时随长”
“哦,就叫杏杏吧”
“啥?你忽悠本王作诗,就取这么敷衍的名字?”
“那不然呢,珍珍?珠珠呢”
“杏杏就杏杏吧”
....
慕北玦眼前仿佛再次看见了苏椋拉他坐下,然后用指尖轻轻勾起他的下颌,微微一笑,将唇覆上了他的...
思绪被苏椋一声呼唤带回,
“真要同我赛这一程?”他抚过凌川颈侧的鬃毛,问她,
她抬头时眼尾胭脂被霞光染得更艳,“王爷莫不是怕输给我!”
话音未落便催马而出,凌川奕如离弦箭矢冲出,不一会便超过了她,“怎么样,还比不比?”
“当然!”她不服输的夹了下马腹,竟赶上了他。
“我阿椋真乃女中豪杰!”
突然,路边冲出来一只青羊,他连忙勒住马。
那羊却受惊疾驰而去。
日光苍白,
苏椋也勒住缰绳,
“看来今日这赛马算是平手,阿椋,咱们换一个比试如何?”
“你说”
“本王教你射术学的怎么样?看到那只青羊了吗,咱们比赛,看看谁能射到。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条件,不能拒绝,如何?”
“王爷欺负人,我才学几天,哪比得上你?太不公平了”,她撒娇。
“那你说,怎么样公平?”
“不如这样,王爷不干预,我若能在一炷香的时间□□中,就算我赢,否则,我输,怎么样?”
“好,本王陪你玩。快看,它要跑了。”
她赶紧策马奔去,她射出一箭,却偏了。
远处传来他的笑声,“好好回忆下本王教你的要领。”
她转身追去。
“阿椋,前面是悬崖,别过去了”。他赶紧追过去。
她却好似并未听到他的声音,疯一般的冲向悬崖。
“阿椋,快停下!”
她继续策马向前,好似完全没听到他的话,直到马蹄几乎踏空,她回头看了看紧随其后的慕北玦,
就是现在!
她猛地勒紧缰绳,马儿因为受惊而嘶鸣,高高扬起前蹄,几近直立,她顺势松开缰绳,整个人向后仰去。在即将坠落的刹那,她看到了他那张俊美的脸。
他飞一般的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刚好能在她坠落的一瞬间抓住她的手。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继而紧绷起来,“抓紧我!”
他腾空跃起,飞扑到悬崖边,整个上半身几乎悬空,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她能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以及微微的颤抖。
“王爷…是我输了。”她轻声唤道。
“别说话!”她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角也在用力,他试图将她拉上来,却因为姿势的缘故使不上力。感觉到他的手指在一点点滑脱。“别松手!”他声音有些慌乱,眼角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无比的紧张。
倏忽间她感觉手腕一松。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向下坠去。昨晚,她想到一个精妙的局,若是悬崖边赛马,她意外坠崖,他定会救她,他们便一同坠下悬崖,他欺骗自己在先,自己此番利用他的感情算是还他了,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她也想过,若是他没赶得及救自己,那也是自己的造化。而如今...罢了,既然天意如此安排,那她也解脱了,只是爹爹,女儿不孝,未能帮您报仇….
然而预期的坠落感并未持续很久,便有一个温热的怀抱将她紧紧包裹。
他竟然跟着跳了下来!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睁开眼,看到他将她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下坠时可能遇到的撞击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没想到他竟会如此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苏椋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惊人。
她突然觉得幸福安详,她闭上眼睛,等待结束的那一刻,可耳边的风突然停了,原来他抓住了一个树枝,树枝承受不住他俩的重量,千钧一发之际,他把她扔到了旁边一个突出的的平台,或许是他太用力,树枝猛然折断。
她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只能触碰到疾风略过的空气。她的心突然间好似断了线的纸鸢,没了依靠。她见他连忙拔出短剑刺向岩壁时,呼吸仿佛凝滞了一口气卡在她的喉咙,剑锋蜿蜒出一道长长的沟壑,才堪堪阻住了他下落的加速度。见他的身影在她下方不远处停了下来,她才松了口气。
她没想到他居然用他的命换她的命。他终于抬头,看向她,给她一个微笑,表示不用她担心。接着,他开始奋力的向上爬,此处悬崖上山石形状怪异,倒是给了他一些着手攀爬的落脚点。
她心中五味杂陈,百念迭起,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慢慢移动着爬到了平台上,他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他平静地看着她,她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阿椋,我们安全了!”
“是,王爷”
他休息了片刻,突然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阿椋,为何如此?”
她一惊:“王爷何意?”
“你明白!为何设计跳崖?”
“我…”
“别否认”,他没给她机会说谎。“你知道我一定会救你,你要跟我同归于尽,对吗?”他眼神锐利,拨开她费心制造的瘴雾,直达她心底。
他猜到了,到了这个地步,她索性一股脑说出来。她再抬头,眼神里已然是箭矢离弦,一往无前:
“对,没错,因为你是我的仇人!我爹,我二叔,我哥哥,还有玄铁关五百将士都被你所杀 ,我已经知道真相了,我来找你复仇”。她说的咬牙切齿,仿佛要用牙齿来传递她的恨意。
果然,原本他还想心存侥幸,如今听她亲口说出来,他只觉得心中万虫噬咬,蚀骨灼心。
“所以刚才在猎场都是假的?”
“我只是演了个戏,你就上钩了,你可真蠢。”
“你如何知道的?”他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苏椋冷哼一声,“知道断箭是伪造时,我还真以为你是被人陷害,可我爹爹的亲笔信,就藏在你亲手给我的陶埙中,你怎么都不会想到吧,是我爹爹在天有灵,才让我看到真相,你这个骗人的凶手!”冷冽的眸光如淬了毒的箭矢,直刺人心。
“阿椋...”
原来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心中像是坠了块石头,憋得慌,欲哭无泪,为什么他要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她说的对,他可真蠢!
“别再叫我阿椋了...”她声音缓了下来,仿佛一声阿椋,她就控制不了自己狠下心来。
“我没有想骗你,起初我真不知道你就是苏都尉的女儿,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我不能冒着任何失去你的风险”
“够了!你害了人还要欺骗我,你是王爷就可以随便愚弄我的感情吗?”
她转而眼神变得哀伤,
“我只是个普通百姓,你贵为皇子。我对你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你干嘛呀 !非要这样子骗我!让我在谎言里把你当成英雄,看着我越陷越深,这样很有意思吗,你很有成就感是吗?”她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外壳,将心里话说出来。
可这些话字字珠玑,字字戳到他的心脏,一刀一刀,直到千疮百孔,血流四溅。
“阿椋,我对你的心都是真的,从无半点掺假!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原谅?怎么可能原谅,可刚才看着他要掉落悬崖的瞬间,她觉得比自己死了都疼,她好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王爷,我输了,你杀了我吧!”她万念俱灰地似是哀求。
“刚才的坠崖就当我们两个都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阿椋?”他想重新抱她入怀却被她推开。
“不可能了!你永远都别想!”
一句话仿佛将他的心血淋淋的撕开,将那些美好的回忆全都漏了出去。
他无法接受,只能不顾她的激烈反抗,硬生生将她拽入怀中。
“你松手”
“不松”
银簪在空中划出半个弧线,慕北玦身体后倾,躲开划过颈侧的武器。手臂一松,苏椋便躲开了他的怀抱。
“用本王教你的招式对付我?好!非常好!”
他的心好似坠入冰湖,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初在敌人面前只顾着救他,招式都忘记的这个丫头,现在竟对他刀戈相向。
苏椋躲开慕北玦怀抱,身体却猛然向后仰去,青丝扫过平台边缘,碎石簌簌坠入了万丈深渊,她往后一看,吓了一跳,却骤然被他再次卷入怀中,手腕一紧,银簪落下。
粗糙的拇指碾过她颤抖的唇瓣,将那张倔强的脸掰向他:“刚才不是很有气势吗,怎么,知道怕了?”
“我怕不能拉你一起死!”她那想要毁灭的狠厉灼烧着他的心。
“好了,阿椋,别闹了吧,我们回家...”
“回家?呵,哪里有家...不!你不杀我,我定会杀了你”
他盯了她片刻,脸上的温柔一点点消失,直到如霜般冰冷,薄唇再次开启,“好,是你逼我的!”
他凑近她,如鹰隼俯冲般的目光直盯着她,仿佛下一刻便要撕碎猎物,不留半分余地。
她内心闪过一丝慌乱:“你敢乱来,我定会叫你后悔!”
“后悔?”滚烫的鼻息似要将她的睫毛烧着,“我从不知那是什么玩意儿”,不等她挣扎便用嘴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恶言。他指节分明的手紧紧扣住她双手,金甲在黯淡的日光下泛起寒芒。玉坠在暴戾的撕咬中碎裂,纠缠的唇齿间弥漫成铁锈色的雾。
他拭去嘴角血珠,好看的狐狸眼邪魅一笑:“想不到阿椋还有如此烈火朝露般的一面,本王甚至喜欢”。低哑笑声震得她耳膜生颤。
悬崖下的云海开始沸腾,火山爆发式的灼热呼吸铺天盖地将她席卷。滚烫地似乎能将刚刚降下的雪花煮沸。飞舞的疾风仿佛也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狂热。
他猩红眸底翻涌着熔岩,像极了来自幽冥的妖魅,丝毫没有了半分往日的温柔,周身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苏椋纤薄的脊背靠上了冰冷的岩壁时,忽然卸下了所有气力,
感受到了她的安静,慕北玦眼中的狂风巨浪骤歇,转瞬化作一池春水。
苏椋被桎梏的双手得到放松,却在心底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靥。
“记住,这里跳动着的是我对你的心!”他往日温和的声音如在耳边。
她用力攥紧了身旁的银簪,眼中只有绝崖孤松,坚韧决绝!
银河从空中划过,在簪头开出绚丽蔷薇,他温热的血珠顺着她的指缝蜿蜒,呼啸的冷风吹散了她眼眶的炙热。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咧嘴一笑,像极了花开正艳的红莲:“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他的心陡然一震,涌出的血蔓延成玫瑰盛开在的胸膛 。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跌跌撞撞爬起身,回望身后躺在地上的他,眼神平静,纵身一跃,奔向自由。
崖风呼啸,意识恍惚间他看见那抹水红身影,像斩破永夜的流星,傲然滑落,他无力地伸伸手,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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