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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引新路,清越再启程
江清越的手指还压在雪地上,那道波纹的末端微微上翘,像鱼尾扫过水面的最后一颤。指尖的麻感没散,反而顺着血脉往手臂爬,带着一种奇异的牵引力。她没动,任那股力道在皮肉下轻轻拉扯,像是有人在地底用细线勾她的骨头。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颜色比平时深了一分。这不是错觉。她慢慢收回手,从随身空间取出息波鱼,直接放在雪面。鱼身静了片刻,忽然一震,闭合的鱼眼竟微微睁开一条缝,体内那道光脉猛地亮起,与雪地上的波纹同时明灭,节奏完全一致。
她明白了。
这不是地图,是活的引路信号。老陆把他的执念埋进了地脉,每一处波纹都是他残存意识的锚点,只有能“沉”下去的人,才能听见它。
她闭了闭眼,呼吸放慢,把灵泉缓缓注入掌心,再覆回雪地。血混着泉水渗入纹路,地面那股嗡鸣声立刻清晰了些,像是某种低频的回应。她没再用神识强探,而是松开所有感知的防线,任寒意从指尖刺入骨髓。
耳边忽然安静了。
风声、雪落声、远处萧景琰和楚翊的脚步声,全被抽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沉的“咚、咚”声,像是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心跳,缓慢、沉重,带着金属般的震颤。
她睁开眼,立刻抓起钓竿,轻轻点在雪面。竿尖微颤,三次,每次都指向裂谷西侧的岩壁。那里岩层完整,寸草不生,按常理绝无通路。可她知道,路不在眼前,在脚底。
她撑着雪地站起身,膝盖上的积雪没拍,直接朝西走去。
“清越!”
萧景琰的声音从身后砸过来。他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她胳膊,“你干什么?刚吐了血就乱走?”
她没挣,也没回头,只是抬起手,将青铜残钮递到他眼前。残钮背面的波纹在雪光下泛着冷青色的光。
“这纹路,和息波鱼体内的光脉同频。”她说,“老陆不是要困住谁,他是把路埋在了地底下。每一段波纹,都是他留下的‘钓点’,只有用‘沉’的方式才能激活。”
萧景琰盯着那枚残钮,眉头拧死:“所以你就打算往岩壁里撞?”
“路不在地上。”她终于回头,目光扫过他紧绷的脸,又落在楚翊身上。楚翊站在三步外,披风被风掀起一角,眼神沉得像压着千钧。
“他说,最深的水底下,是活的。”她声音很轻,却没一丝迟疑,“它会咬你,也会推你。我得去试。”
萧景琰冷笑:“你就这么信一个死人的话?”
“我不是信他。”她摇头,“我是信我自己听见的声音。”
楚翊忽然开口:“你刚才,是用耳朵听的?”
她一顿,看了他一眼:“嗯。不用神识,不用灵力,用皮肤,用骨头,用呼吸的节奏去接。这才是‘沉’。”
萧景琰一愣:“你还真练成了?”
她没答,只是重新将息波鱼收回空间,指尖在钓竿上轻轻一弹。竿身微震,发出一声极短的鸣响,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我已经试过了。”她说,“地底的脉动是活的,它在等接引。只要我们顺着波纹走,它就会一段段亮起来。”
“万一这是陷阱呢?”萧景琰盯着那堵岩壁,“老陆现在是死是活都说不清,他留下的东西,你怎么知道不是引人送死?”
她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残钮背面的波纹在雪地上重新压了一遍。血线未干,她指尖轻点,顺着纹路画出第三道弯。
地面嗡鸣再起。
这次不止是麻,而是整片雪地都微微震颤,像是有东西在岩层下缓缓移动。她脚下一沉,仿佛踩在了某种巨大生物的脊背上。
“陷阱不会等这么久。”她看着萧景琰,“它会立刻发动。可这个,它在等。等一个能‘沉’下去的人。”
萧景琰咬牙,拳头攥得咯咯响。
楚翊忽然上前一步,解下披风,直接覆在她肩上。布料厚重,带着他的体温,压住了她肩头的寒气。
“方向,你定。”他说。
萧景琰猛地转头:“你真要让她去?”
“她不是一个人去。”楚翊看着江清越,“是你我也去。”
江清越没说话,只是将钓竿收回袖中,抬脚朝岩壁走去。雪地上的波纹在她每一步落下时都微微发亮,像是被唤醒的脉络。
萧景琰盯着她的背影,忽然冲上前,一把抢过她肩上的包袱,自己背到肩上,“行,你走可以,但你要是半路倒下,别指望我背你。”
她嘴角微动,没反驳。
三人走到岩壁前,江清越停下。她伸手贴上岩面,闭眼,呼吸放缓。寒意顺着掌心渗入,皮肤开始发麻,骨头里那股“咚、咚”声越来越清晰。
她睁开眼,从空间取出一捧灵泉砂,洒向岩壁。砂粒落地未散,反而顺着岩缝缓缓滑动,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处聚成一线。
“这里。”她说,“不是门,是‘口’。得用‘沉’进去。”
萧景琰皱眉:“怎么进?”
她没答,而是取出钓竿,轻轻点在那处凹陷。竿尖触石的瞬间,岩面忽然泛起一层极淡的波光,像是水面被风吹皱。
她抬脚,踩了上去。
脚底没有阻力,像踏入了一层薄冰。她的身影开始模糊,像是被某种力量缓缓吸入岩层。
萧景琰一把抓住她手腕:“等等!”
她回头:“松手。”
“你先进去,我们怎么跟?”
“你们得听见它。”她说,“闭眼,放空,让心跳慢下来。它会找你们。”
她甩开他的手,整个人没入岩壁,消失不见。
萧景琰喘着粗气,盯着那片波光,拳头捏得发白。楚翊站到他身侧,低声道:“她不会骗我们。”
“我不是不信她。”萧景琰咬牙,“我是怕她……把自己搭进去。”
楚翊没说话,只是闭上眼,掌心贴上岩面。
片刻后,波光再起。
他一步踏入,身影淡去。
萧景琰站在原地,风雪扑面。他最后看了眼那堵看似毫无异样的岩壁,深吸一口气,闭眼,强迫自己放空。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咚”。
像是有人在地底,轻轻敲了下钟。
他睁开眼,抬脚迈入。
岩壁如水,吞没身影。
雪地上,那道残缺的波纹忽然自行延伸了一寸,末端微微上扬,像鱼尾最后一次摆动。
江清越站在一片幽暗中,脚下是温热的岩石,头顶没有光,却能感觉到某种巨大的脉动从四面八方传来。她抬起手,指尖有光脉缓缓流动,与息波鱼体内的频率同步。
远处,传来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没回头,只是将钓竿轻轻点地。
地面震动了一下。
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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