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之上

　　《硕果盈枝》
　　有了爱情的滋养，陈胜的水果事业蒸蒸日上。但他不满足于只卖初级产品——那些果汁厂常来收购原料，利润的大头都被别人赚去了。“何不自己搞加工？”这个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与吴广、雅雯商议后，他决定延长产业链，发展深加工。他们将果品分级：优质鲜果继续销往国内外，贴上原产地标识，提升品牌价值；次等果则加工成果汁、果泥和果干等产品。
　　陈胜在日本之时，就曾见过全自动的加工生产线，对此印象十分深刻。他通过壮壮的人脉牵线搭桥，成功引进了整套设备，并将砖厂的土地赎回，建起了专业的厂房。工厂投产后，他带动乡亲们一起创业，不仅给村子带来了稳定收入，更让家家户户享受到产业发展的红利。陈家庄因此成为远近闻名的小康村，乡亲们都感念陈胜带来的福祉。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看着儿子在爱情事业双丰收中愈发成熟，母亲王芝芬由衷的欣慰。但她心里还搁着一件事。
　　“胜儿，”她轻声唤道，手指温柔地穿过儿子的发间，却猝不及防地触碰到几根刺眼的白发。“你也有白头发了。”她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心疼，那抚摸一如他儿时般温暖，只是如今母亲指尖的粗糙，也无声地道尽了这些年的操劳。
　　她望着儿子，语气轻柔却透着深深的期盼：“妈年纪大了，你爸这情况……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找个时间，把你和雅雯的事办了吧，别让爸妈心里……留下遗憾。”
　　望着母亲布满皱纹的脸上那殷切的期待，陈胜郑重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事早已在他心中谋划许久，这辈子绝不会再让雅雯溜走了。
　　求婚仪式上，烟花绚烂。当陈胜单膝跪地为雅雯戴上戒指时，她眼圈一红，抽抽搭搭地接受了他的爱意，紧紧抱住他，激动得把清鼻涕都蹭在了他脸上。一旁的吴广等人笑得前仰后合。
　　提亲进行得出乎意料地顺利。周老师是看着陈胜长大的，对他的为人和能力再清楚不过；雅雯的父亲老赵对这个准女婿也是越看越满意。中午那顿家宴，爷俩痛快地喝了一场，老赵喝得满面红光，笑声不断。
　　几巡酒过后，老赵晃晃悠悠地要下炕。陈胜见状想去扶一把，却被老赵大手一挥挡了回来：“没事，我没多！”说着，他从桌上拿来月份牌，直接推到陈胜面前，让他当场定个好日子。
　　陈胜一下子愣住了——这么大的事，他本想回家和妈妈商量再说。可老赵态度坚决：“不行，就现在选。”陈胜又试着商量，说回头请母亲正式登门，两家人一起定日子。老赵还是摇头，翁婿俩你来我往拉扯了好几分钟。最后老赵急了，嗓门也提了上来：“看来你小子不是真心要娶我闺女啊？那你走吧！”
　　最终……陈胜还是怂了。这特么算逼婚吗？
　　“你们在干嘛呢？”雅雯端着面条走进屋，正好看见两人拉扯的最后一幕。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大喜的日子，就在这番拉扯间被敲定了下来。
　　席间老赵念叨着想买辆三轮车方便钓鱼，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胜想得周全，特意选了辆带篷的三轮车作为礼物，想着能让岳父风雨无阻。
　　谁知老赵收到后虽很感激，却委婉表示带篷的反而不方便。陈胜以为是岳父心疼钱。没想到再次去时，竟发现车篷已被拆掉。
　　“这山路不好走，车子容易翻，”老赵笑着解释，“有篷子碍事，万一出事跳车不方便。”他兴致勃勃地要带小两口去水库钓鱼，顺便掰些玉米家去。
　　周老师连忙劝阻：“这么大岁数了，还浪什么浪！小心翻了车，你们可别坐。”
　　老赵正在兴头上，陈胜也打圆场：“周老师放心，我们去去就回。”
　　果如所料，山路颠簸，老赵一时兴奋没把稳方向，三轮车突然侧翻。陈胜反应极快，护着雅雯跳进旁边田埂，两人滚了几圈，总算安然无恙。可老赵上了年纪，腿脚不便，跳车时收不住势，一头栽倒在地，额头顿时鲜血如注。
　　雅雯吓得脸色惨白。这荒山野岭四下无人，血却流个不停。“哎呀，就知道逞能，真能让你气死！”她急得直跺脚。老赵捂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嘟囔：“这次失手了，以前我跳得可涮溜了……”
　　陈胜正想撕一块玉米叶子包扎，情急之下，雅雯突然想起包里有卫生巾，赶紧取出按住伤口。陈胜见状哭笑不得，但也只能将就着用，火速送岳父赶往医院。
　　急诊大夫揭开鼓鼓囊囊的卫生巾时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这东西是吸血的，哪能止血啊！再晚点，老爷子血都要被吸干咯！”他开玩笑地补充：“有经验的大夫啊，得把这卫生巾吊起来，把血输回去才有一线生机！”
　　本来出于好心，谁知刚一出马就让老丈人挂了彩，陈胜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好在这回周老师和雅雯都明事理，一致认为——主要责任在那位实力“作”家的老同志身上。
　　婚礼之前，陈胜的手机突然震动，微信通讯录上跳出一个红色的小“1”。他皱了皱眉，点开一看，是个陌生头像的好友申请，备注写着：“您好，请问是陈胜吗？”
　　私人微信一向只有家人和几个要好的同学知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通过了验证。
　　对方很快发来消息：“您是陈胜吧？还记得几年前在新华书店门口，帮一个学生买过学习资料吗？”
　　陈胜一愣，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回事，只好老实回复：“我是陈胜，但买资料的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了。”
　　刚发完，手机“叮”的一声，屏幕上跳出转账通知——五百元。
　　陈胜彻底懵了，赶紧回：“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对方很快回复：“没认错，就是你。”接着，他发来一条语音，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是当年那个在书店门口，买复习资料的钱被偷了。你帮我付了钱，还多给了我一百，让我买点吃的。”
　　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陈胜想起了当年新华书店门口那个满脸窘迫的小伙子。他当时压根没想过要什么回报，连留下的电话号码都故意写错了一位数字。
　　没想到，当年的小伙子不仅考上了大学，还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历经多年，他一直记着这份善意，辗转打听到了陈胜的联系方式。
　　陈胜盯着屏幕，心里翻涌起一股暖流。他没收那五百块，只是回了一句：“你能记得，我就很高兴了。”
　　对方发来一个笑脸，“您当年给我的不只是几百块钱，还有坚持下去的勇气。“钱您收着吧，就当是迟到的感谢。以后有机会，我请您吃饭。”
　　陈胜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就像当年书店里翻动的书页声。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要温暖得多。
　　试穿婚纱的时候，当得知陈胜和雅雯从小就是同学时，化妆师不禁感叹：“你们这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啊！果然好男人早就名草有主了，根本不会在市场上流通。”
　　陈胜笑着打趣：“我在‘市场’上滞销了好几年，连个问价的都没有。”
　　“可不是嘛，”雅雯接过话茬，“要不是我大发慈悲收了他，现在估计还在打折促销呢！”逗得在场众人都乐不可支。
　　“你也要加油啊。”雅雯身披婚纱，宛如坠入凡间的仙子，她与一身礼服的陈胜站在一起，真可谓郎才女貌。见吴广等候在外，雅雯促狭地眨了眨眼，对着吴广说：“下一个可就轮到你了哦，我们吴大领导。”
　　“顺其自然吧。”吴广呵呵一笑，转身走到门口，熟练地点燃了一支烟。
　　这个从前从不沾烟的人，如今的烟瘾却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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