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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云层聚拢成团，不再弥散成稀薄的雾状。
晴空之下，一道黑色的人影急速划过，几乎拖成残影。
他的身后，无数树叶凝成一只巨大的手掌，长开手指朝他擒来。
手掌似乎并不急躁，时不时就向前甩出几枚锋利的叶片，阻碍前方人影的行迹路线。
乔林一边躲，一边时不时用个护盾挡住攻击，饶是如此，也很快被逼到了死角。
眼看手掌即将盖下来，乔林焦急地环顾一圈，见实在无法避开，才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羞耻地大喊一声，“爱瑞安！”
层层回音响彻在半月湖上。
树叶手掌骤然停在半空，没过数秒，无数绿叶洋洋洒洒落下，巨大的手掌瞬间溃散。
乔林松了一口气，他瘫坐在渡鸦上，从空间道具里掏出怀表看了眼，算了下这次支撑的时间，脑袋便有些耸拉下来。
魅魔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站起来，踩着渡鸦往回飞。
回到半月湖边，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湖边，正悠闲捏着一片树叶观看的爱瑞安。
乔林走过去，同时施展了一个清洁术，清理掉额头上的汗珠，以及这段追逐中身上生出的汗，然后有点委屈地坐在她身边。
树妖偏过头，看到魅魔明显闷闷不乐的神情，不由得失笑，“您这次比之前有所进步了，乔林少爷。”
乔林戳了戳地上的青草，有些郁闷地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收手了。”
相比于之前如秋风扫落叶般殴打他的那些连招，现在爱瑞安的动作可温和多了，但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乔林这段时间仍旧是被她当个团子捏。
处于这种情况下，已经可以熟练使用护盾防御的乔林当然不甘心，可每当他想着要如何反击的时候，就会更容易落入爱瑞安的陷阱。
就比如这一次，他明明防御得很好，时不时的回头都是想要打乱那只手掌的驱赶，可越是分心，反而越是容易踏上死路。
虽然这次支撑的时间确实好了很多，已经达到了十五分钟，可是爱瑞安的攻击并不频繁，相比之前已经收手了，他却在第十五分钟就被逼上死路。不得不说，乔林对现在的状况是不满意的。
该怎么支撑得更久一些，乃至脱离被驱赶的境况呢？
空气一时沉默下来，乔林一边戳着草叶，一边苦思冥想，专注思考下，神情倒是没有之前的郁闷了。
按理来说，阻挡木系巫术最好的选择当然是火系巫术。
他目前使用最好的火系巫术只是火球术，可那团树叶实在太灵活了，他的火球术打过去就会被树叶灵活地分散躲开，就算燎到了边角的几片树叶，也不影响整体的树叶手掌。
但无论怎样，这多多少少会对树叶手掌造成伤害，要不就用火球术不断削减试试……可是下面就是森林呀，这得削减到什么时候？
这么一想，乔林就有些丧气。
爱瑞安一直保持安静，注意到乔林突然气馁的表情，她才眸光一动，忽然开口道，“您上次向我展示的水刃术，如今可有进展？”
思路一被打断，乔林先是茫然了一瞬，然后就顺着爱瑞安的话下意识答道，“啊，水刃术吗？确实有了一点。”
谈起自己的得意巫术，乔林忍不住抿唇一笑，表情却难掩自豪，他把手掌摊开，随着核心模型的作用，一圈由小及大的水纹眨眼生成。
旋动的水流清澈，看上去只有薄薄的一片，不断增生的涡旋在阳光下反射出水的流光。
乔林踢了踢一块脚边的小石头，控物术发动，下一瞬，那枚拇指大的石头已经飞入他的另一只手中。
乔林信心满满地把那枚石头晃了晃，朝着身边的爱瑞安眨了眨眼，“爱瑞安，你看好了。”
他将石头丢入其中，水流涡旋旋上石头，却依旧不减速度，甚至依旧清澈，只是眨眼间，便已经看不到石头的影子了。
以爱瑞安的眼力，自然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一瞬里的情况，旋动的水流犹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石头落入的那刻便席卷而上，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旋碎了整块石头！
虽然还有些稚嫩，但作为杀伤性巫术，第一个标准已经达标了。
爱瑞安想起最初时乔林亲手写下的巫术笔记，心中的欣慰却已经蔓延到嘴角，衍生出一缕笑意。
看来要不了多久，那本巫术笔记中第一个巫术就能成功成型了。
乔林散去了手中水刃，轻轻咳嗽了一声，脸色微赧道，“目前还处于继续增加杀伤力的阶段，上次听你解答过风刃的原理之后，我认真分解了那部分关于提升风刃锋利的部分，现在已经在逐渐加到水刃术的模型中了，或许很快就能割开巫师袍了。”
“到时候我再加入一点高压水枪的…啊不，就是增加压力的巫术结构，然后就能维持着这样的涡旋水刃状态甩出去了，甚至还能参考回旋镖的样子，不断回旋着飞来飞去的水刃，一想就很酷啊！”
似乎是畅想到未来水刃术大杀四方的那一天，乔林双手激动握成拳，蓝色眼睛闪闪发光，整个人看上去都兴奋了一些。
爱瑞安赞许地点评，“很不错。”
“既然是自研巫术，那么您可以考虑一下与其他巫术结合，这也许会形成专属于您的招式，主人当初便是……”
乔林突然一愣，他根本没听到爱瑞安后面的话，那句“与其他巫术结合”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放大，重复着，好似什么神奇的魔咒。
他忽然想到最开始那个令他记忆尤深的时刻，水刃术中的水吸附树叶，再将其旋转绞碎，当时心神震撼的激动，换来此刻后知后觉的恍悟。
他激动地拍了一下手掌，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
对呀！可以在树叶朝他疾射而来的时候用水刃术接住再绞碎，他陷入思维误区了！
火球术不能直接把流动分散的树叶烧掉，那就先用水刃术卷上这些树叶，如果可以直接绞碎更好，就算不能，导师也说过，巫术形成后的巫力在接触到作用目标之后，才会成型，爱瑞安的巫术无疑已经成型，那么被自己的水刃术卷上之后又会如何呢？
乔林越想越兴奋，已经跃跃欲试，要不是刚刚体力和魔力已经耗尽了，现在都想邀请爱瑞安再来一次追逐战。
直到对上爱瑞安带笑的碧绿眼眸，乔林才后知后觉爱瑞安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他嘶了一声，连忙道歉，“抱歉，我刚刚好像……”
他突然卡壳了一下，脑子里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爱瑞安刚刚说了什么。
专属于巫师自己的招式有可能成为名号＋导师当初就是这样＝导师的白银恩惠称号源自祂的自研巫术！
白银恩惠吗，只看名称，怎么都想不到这是个什么招式？
乔林忍住好奇心，把道歉的话说完，然后才迫切地问爱瑞安，“爱瑞安，导师的自研巫术是跟白银矿物这种有关系吗？”
谁知爱瑞安闻言，却失笑着摇头，“应当不是的。”
她想了想，思索着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主人的成名巫术，不过……”
爱瑞安顿了一下，“上次炼金幻境出了问题，主人全力一击，造成了精灵树被横向斩断，领地里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乔林不由有些咂舌，只是寥寥几句，他就能想象到当时的破坏有多大。
可惜他醒来一切已经恢复原样了，便也没有看到那副震撼的场景，最多只能想到幻境开始时那副雷云压迫而来的场景。
作为亲眼见过那可怕一幕的见证者，爱瑞安却没办法像他那样憧憬，而是有些凝重和畏惧地道，“主人有一件宗师级道具从不离身，但实际效用却并不是外界所言的增幅，那件道具……其实是用来限制主人的。”
“若是我没猜错，那天的巫术应当就是被限制过威力的，因为据我所知，主人的成名巫术似乎属于簇状巫术，不止一道攻击。”
白银色光辉冲上云霄，如同神罚一般落下。
那件名为“众神之怒”的道具，是主人为自己披上的外衣，也是对自己做下的限制，部分巫师被此蒙蔽双眼，误解了主人的实力，但还是有了解真相的巫师，会敬畏地为其撰写出“白银恩惠”的称号。
爱瑞安瞥了一眼乔林呆愣的表情，心中默道，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让乔林少爷知道了。
他无需像外人一般畏惧主人，正如他也不需要知道，主人将他留下的初衷，并非出于纯粹的善意。
短暂的沉默后，爱瑞安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对了，您还是不准备把力量药剂的事情告诉主人吗？”
乔林从莫名的战栗中回过神，想起自己昨天的又一次失败，才有了些鲜活的真实感，他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那股突来的陌生与忧虑，这样才能重新露出无忧无虑的笑。
“现在药力总是无法凝聚，甚至辅材还没加完就会失败，我准备多试几次，实在不行的话，就等导师回来吧。”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称呼一出口，他蓦然卸去了心头的重压感，再一次轻快起来。
对呀，那可是导师，教会他炼金，指导他学习巫术，给他核心模型的导师，他在想什么呢？
乔林忍不住笑了下，紧张感褪去，他开始认真思考起关于力量药剂的事。
他这段时间在战斗方面虽然学到了很多，但力量药剂方面却至今也没有太大进展，总是在第三种主材加进去之后就失败。
他也想过可能是第三种主材的问题，可是换了好几种主材，还是炼制失败，但就这样写信求助导师也太没用了，他才刚刚起步呢。
每当乔林面对失败忍不住气馁，想要写信向艾芙洛求教的时候，就会想到现在导师不在身边。
令他自己也感到诧异的是，往往在这时候，已经疲惫又充满失落感的大脑总会再度涌出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继续。
现在想来，已经连续一个月过去。
每一次失败过后，乔林都咬紧了牙，强撑着去翻阅《初级药剂材料大全》，经过思考和斟酌，再写下一种新主材，然后重复着失败的过程。
当然，这个过程中，他也会沮丧、失落，但相对的，不服输的感觉却也如烈火般，一刻不停地灼烧着他的心脏。
如果真的要向导师求助，那就等到导师回来的时候吧，相比于写出长篇大论的解释与描述，他更希望能面对面对导师阐述自己的困惑。
起码脱离了纸上的繁杂，他可以证明自己并不是没有做出任何尝试。
……
时间如白驹过隙，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与失败中腾挪。
直到乔林已经能熟练地将水刃术与凝冰术结合起来，又一次将追逐的手掌凝结碎开，那本记载了力量药剂的笔记上写了足足六页的失败记录之后，已是四个月过去。
这天，爱瑞安的飞行课程终于到了尾声。
依照惯例，这天他们还是先来了一段追逐训练，结果也不出意料。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漫天冰晶与日光融为一体，析出无数道一闪而逝的彩虹。
乔林身上的巫师袍微微荡起，他仰着头，屏息凝视着这美丽的一幕。
脚下有几不可闻的破空声传来，但还未逼近，便被一簇旋动的流光吞噬。
黑发少年动了动，微微垂首，精致艳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
“爱瑞安，你又偷袭。”
传来破空声响的树梢一动，丛丛绿叶间，逐渐浮现一道碧裙女性的身影。
她面露满意，轻轻鼓掌，赞道，“恭喜您，合格了。”
乔林先是一喜，然后笑容顷刻消失，迅速面露警惕，“这句话不会也是陷阱吧，等我放松戒备后，你再偷袭我？”
见乔林已经谨慎得草木皆兵，爱瑞安也有些哭笑不得了，她尴尬地轻咳道，“不，之前只是战术，您现在确实合格了。”
这几个月以来，为了帮助乔林更快地适应战斗，她将场地从天空换回森林，甚至也在水底试过，随着乔林的反应越来越快，原本的树叶手掌威力也一直在加强。
可在一个月之前，哪怕是以接近三级巫徒的实力操控，乔林也已经能从容不迫地躲避，而后反击之后，爱瑞安决定再次增加难度。
再往上增加实力显然是不可取的，这会打压乔林少爷的积极性，那么改变战术就是必要的手段了。
爱瑞安开始不再步步紧逼，而是时紧时松，待到乔林精神没有那么紧绷的时候猛烈攻击，后来又主动和煦地邀请他休息一会儿，在其落地时偷袭，虽然方法有些卑鄙，但好在有效。
现在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月，最近三天里，她的任何偷袭都被乔林防住了，因此，这场关于飞行战斗意识的磨练终于迎来了尾声。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乔林总算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没有那么紧绷了。
要知道，这段时间他都快被爱瑞安搞得神经衰弱了。
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得在身上打几层护盾，窗户和门上挂满了访客感知，生怕做梦的时候遭到偷袭。
虽然爱瑞安没有那么阴暗，但这段时间以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太过紧绷的原因，他晚上总是梦到自己被水淹，经常半夜惊醒，再这样下去，就真有点熬不住了。
想到这里，乔林就忍不住想抹一把辛酸泪。
爱瑞安显然对自己的迫害式训练也有些愧疚，思索了下措辞，安抚道，“这段时间确实辛苦您了，再过几天便是新年，您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想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我，我会拜托认识的巫师去采买。”
乔林已经草木皆兵，现在听到休息两个字就是一个激灵，不过新年这个词汇，还是唤醒了他的一些回忆。
“这么快吗？”他有些恍惚道。
又过去一年了，那这样算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半了，与去年不同的是，这次的新年导师未归，只有他和爱瑞安在。
可那一场蕴含着祝福的雪，大概是他此生都无法磨灭的回忆。
熟悉的名字和过往的画面一浮现，思念便如潮水，卷土重来。
好想导师……
这么想着，乔林忍不住出声咨询爱瑞安，“对了，爱瑞安，导师这段时间有寄信回来吗？”
爱瑞安望着他眼中的期待，心中了然，面上笑道，“没有，不过既然到了新年，我觉得您可以给主人写封密信，以做祝福。”
乔林得到了顺从心意的建议，也拼命点头，心满意足道，“对吧对吧，我也觉得，我已经有一个月没给导师写信了，让我想想好……嗯，要写好多呢。”
魅魔兴高采烈地对爱瑞安道别，然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精神焕发地飞回了房间。
拉开椅子，摊开信纸，捏上羽毛笔，蘸取墨汁，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待他回过神来，信纸上已经写好了开头。
[敬爱的艾芙洛阁下
在您远行的日子里，您的学生乔林]
乔林手指一顿，往日写信他都会先汇报成果，这几乎已经成了写信的习惯，不过这次可是新年……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想把自己已经得到爱瑞安认可合格的事写上去，于是先简要概括了下近期的学习成果，然后道了新年好，别别扭扭地写出爱瑞安近期给自己放假的事，最后又看似很隐秘地咨询导师何时回来。
写好之后，乔林小心地将信纸折成纸鹤，才催动了魔力信件上附着的巫术。
艾芙洛临行前，特意给他留下了一叠自己制作的魔力信件，祂此去坐标不定，魔力信件无疑是最适合的联系方式。
魅魔看着面前的纸鹤翅膀灵动一展，随后化作点点巫力散去，心中知道这股携带着文字的巫力已经寄出，将会穿过无数坐标空间，直至在自己的主人身边再度凝聚出纸鹤的形状。
他的手肘撑在桌上，左手托脸，目光从窗户望向外面的湖泊，正遥想着导师会什么时候回信，就忽然感受到灵觉的震动，于是身体一顿，反应极快地朝身后望去。
一袭碧裙的树妖刚刚站定，但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应当是动用了空间巫术。
爱瑞安微蹙眉梢，神色谨慎，两步走到乔林身边，一手轻摁在他肩上，为乔林加持了护盾，随后目光试探地看向窗外。
乔林微愣，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就见到一道流光穿过层层的魔法阵，凝聚成一封密封好火漆的信封，准确无误地飞到了他的面前。
乔林先是一愣，然后蓦然被惊喜淹没，导师回信了！
可等他看清了信的外形，才顿觉不对。
等等，好像不像！
导师回信会用纸鹤，这已经是他们交流的习惯了，那么……这是谁寄来的？
他咽了口口水，等爱瑞安检查完毕，神色缓和下来，才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封被检查过的信。
信封散发着极淡的墨香，翻到正面，正以行云流水的字迹写着收信人的姓名。
[乔林·琼斯敬启]
最近以来，他亲手交出去的魔力信件，似乎只给了两个人。
乔林神色纠结地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那封信，只觉得坐立难安。
就在刚刚，确认这只是同学之间的来信与交流之后，爱瑞安就解除了警报，微笑着离开了。
他踌躇着打开信封，看到署名果然是索兰，那对双生子之中的兄长。
信上先是恭贺了他新年快乐，然后便是直白的邀请。
索兰简要写道，每到这个时候，年轻巫师间都会举行交友会，他本次来信的主要目的，便是邀请他参加巫师间的聚会。
聚会上也会有当代的其他学院巫师的学生，还有药剂店铺的学徒，他们可以探讨药剂，巫术，药剂店的学徒也可以收购他所炼制的一般药剂，这也相当于拓展人脉的聚会。
看到这里，乔林虽然心中雀跃，但又莫名有些犹豫。
那对双生子给他的感觉总有些危险，而且除此之外，他也在隐隐担心，如果自己真的去了，被那些年轻的巫师天才发现了真实身份又该怎么办？
这样那样的踌躇，压制了魅魔心中的那点渴望，但他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渴望巫师界一切新奇事物的乔林，于是思来想去，在自己做不来决定以后，便决定参考爱瑞安的意见。
“爱瑞安，你觉得我需要给导师去信吗？”
树下的爱瑞安合拢手中的书，她已经了解过前因后果，便摇了摇头，“我觉得不用，主人未必能够在聚会开始之前回信。”
她思索片刻，询问道，“主人之前有给过您关于社交方面的建议吗？”
乔林绞尽脑汁地回忆，把导师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平日里结识其他学子记得留份心，不要跟着他们离开学院，去其他的危险地方。”
爱瑞安点了点头，笃定道，“巫师聚会只在学院内，不算离开学院，您可以去，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不用害怕，我会赶到保护您。”
或许是她无惧的平淡眼神给了乔林勇气。
乔林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信封，手上缓缓捏紧，目光渐渐不再迟疑，漫生出本该属于他的坚定。
平心而论，乔林是想结识同样学习药剂的学徒的，在药剂店当过学徒的那种更好，他也好奇自己炼制的药剂究竟属于什么品质，可不可以卖出去赚一点金币。
虽然导师不在，但是爱瑞安没有离开，上次新年她为他精心准备了礼物，他也想买些东西送给爱瑞安。
导师给的魔法小屋里放了不少魔法金币和宝石，但受到现代思想影响，他还是觉得拿自己亲手赚到的去买更有意义。
……
给索兰回信之后，乔林就变得心不在焉，连力量药剂也搁置了，每天计算着距离聚会还有几天。
聚会的时间在晚上，地点是河流北边的一处地方，信上清晰地写了附近空旷，会有引路人等他。
信上的内容已经被魅魔反复看过好几遍，虽然每次看到这行字他都会觉得时间更加难熬，但期待感却也一点点膨胀起来，像是一颗越滚越圆的棉花糖，甜丝丝地包裹上，诱发出越来越多的憧憬。
时间很快就到了当天，从早上开始，乔林就显得格外紧张。
他扒了扒自己的衣柜，却始终只能找到巫师袍，但既然是参加聚会，需要穿得隆重一点吗？
乔林甚至为此紧急翻阅了历史方面的书籍，但还是无法确认聚会穿着巫师袍是否有失礼仪，思来想去，他谨慎地过问了爱瑞安，然后得到了“无人会对您置喙”的答案。
好吧，随意点应该也没什么。
乔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整理了下衣袍，把带有褶皱的边角抚平，然后在夜晚来临时，穿着黑色巫师袍，手持法杖，脚踩渡鸦离开了半月湖。
外面此刻夕阳将落，晚霞漫天，他遵循着信上面的地点，开始沿着河流一路向上。
脚下的宽阔水面正一刻不停地流动着，随着山尖最后一缕橘红色的光沉下，夜幕降临。
乔林终于找到了信中对应的位置，从空中降落，一脚踩上带着寒意与露水的绵软草坪。
时间已入夜，头顶是漫天星空，草原，远处是成为阴影的几抹树与若隐若现的山。
远远地望去，一个身影正孤零零站着，似乎在等什么人，与信中的引路人描述类似。
乔林收起渡鸦，揭下巫师袍的兜帽，露出在外界遮掩已久的脸，随后缓缓拄着法杖，朝那道身影走去。
幽暗夜色中，法杖顶端有莹莹的蓝芒逸散。
走近了之后，他才认出那是谁。
索兰·维亚不知道在这里站着等了多久，他的影子几乎与这副场景融为一体，看起来有些寂寥。
望了一眼周围的空旷场景，乔林忍不住疑惑地问了一句，打破了寂静的夜色。
“你确定是这里吗？”
黑发巫师回过头来，看清是他后，先是一怔，因垂眸而显得近乎漠然的眉眼舒展，渐渐展开一抹笑意。
“当然，这可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幽冷清邃的旷野中，虫鸣窸窣不停。
乔林狐疑的目光又巡视了一圈周围，正想问所谓的秘密基地在哪，就见索兰缓缓朝他走来，伴随着细碎的草叶沙沙声，好似眨眼间，便在他面前站定。
俊美的少年巫师身上的巫师袍微动，宽大的衣袍下，伸出了一只摊开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月色下，那只手白得像是要发光。
“乔林学弟，欢迎来到交友会。”
乔林本来准备握上去的动作一顿，小动物般敏锐地歪了歪头。
刚刚那一瞬，这个人身上那股一直以来都萦绕不去的深沉感，乃至若有若无的危险感都消失了。
魅魔有些茫然，但还是往前走了一步，握上他伸出的手。
不得不说，虽然指尖凉了些，但这人手心还挺烫的。
乔林的思绪还没飘忽，就被手上突然传来的力量给拉了回来！
他被带得朝前跌去，刚不受控地向前踏了一步，眼前就忽地一花，耳畔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嗡鸣。
等再次睁开眼时，乔林便被眼前明亮的光给闪了下。
他忍不住眯了下眼，再抬起头。
一个石筑的水晶路灯正晃着莹黄色的光，矗立在他的头顶。
乔林愕然地回过头，这才发现刚刚看起来是漆黑草原的地方，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起出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白色尖顶建筑。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注意到了脚下几乎散去的那一点点魔法阵纹路。
居然有空间巫术，看来确实是秘密基地。
魅魔难掩兴奋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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