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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诉往事,清越感同身
江清越跪坐在雪地里,掌心还残留着那缕从符纹中吸出的气息。风停了,裂谷像一道凝固的伤口横在天地之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颤,那点微光早已沉入随身空间,可她的神识却被什么拽住了,往深处拉。
灵泉池开始晃动。
息波鱼在池底翻腾,银白的鳞片不断折射出不规则的光斑,像是有东西在它体内冲撞。江清越立刻闭眼,神识沉入空间,指尖探向池水。泉水温热,却带着一股陌生的脉动,一涨一落,竟与她心跳错位。
她顺着那股波动溯源,指尖触到池底时,一团模糊的影子浮现出来。
不是实体,也不是纯粹的记忆碎片。它蜷缩在泉底,轮廓断续,像被撕碎后勉强拼凑的旧画。
“老陆?”她轻声唤。
影子猛地一震,没有回应,只有一道低哑的残音在池中回荡:“……还没钓到。”
江清越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口中散开。她知道这不对劲——这不是对话,是循环,是某种被卡住的执念在重复最后一句话。她迅速从袖中取出钓竿,杆身轻颤,她将末端点入泉心,没有用力,只是缓缓搅动,像在搅动一片深海的暗流。
频率变了。
三长两短,再三短一长——是当年在东海,风暴夜里,老陆教她辨认鱼群方位时用的震动节奏。
泉面涟漪骤然凝住。
那团影子缓缓抬头,轮廓开始清晰。枯瘦的脸,右眼浑浊,左颊那道疤从耳根划至嘴角,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
江清越喉咙发紧。她知道这具残念撑不了多久,强行显形只会加速消散。她没再犹豫,指尖一划,割破食指,一滴血落入泉中。
血珠下沉,触到影子胸口时,像被吸住,瞬间扩散成一片暗红雾状。
“我用‘钓魂’引你出来。”她说,“你要是不说,这缕气就散了。”
影子剧烈震颤,仿佛在抗拒。半晌,沙哑的声音从泉底升起:“说了……你也救不了我。”
“我不需要救你。”江清越盯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是你?”
老陆的残影静了片刻,忽然笑了,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为什么不是我?那天海啸,我站在船头,浪比天高,我以为我会死。可有人不想让我死。”
他声音断续,像是从极深的井底传来:“我被拖进海底,锁在一座石阵里。不是人,不是鬼,也不是魂。他们抽我的记忆,一缕一缕,织成阵纹,布在各地。我成了阵眼,活的,醒的,却动不了。”
江清越呼吸一滞。
“百年。”他继续说,“我看着自己的手稿被抄成秘典,看着我教的阵法变成杀人的局。我留下残钮,刻下‘锁’字,不是为了害谁,是想让懂的人知道——这阵,有破法。”
“你为什么引我来?”她问。
“因为你听得懂。”他盯着她,“你用息波鱼接住了我的频率,你用灵泉破了冰藤,你甚至……认出了我的疤。”
江清越没说话。
“我不是不想死。”老陆的声音低下去,“是死不了。他们把我钉在阵心,用我的执念续命。只要还有人记得我,我就得活着,哪怕只剩一口气,一缕念。”
泉面泛起波纹,残影开始模糊。
江清越突然将整只手浸入灵泉池,神识全面展开。她不再压制自己的记忆,任由画面翻涌而出——相府后院,她被人推下池塘,肺里灌满冰水;书院深夜,她靠在墙角啃冷馒头,手指冻得发紫;楚翊魔气发作那夜,她用金针封穴,针尾滴血;萧景琰中蛊倒地时,她咬破嘴唇逼自己清醒……
她把这些一股脑地送进泉中,像在抛线,一钩一钩,往那团残念里沉。
“我也一直在沉。”她声音很轻,“没人拉我。”
泉底的影子猛地一颤。
老陆缓缓抬起眼,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见她。
“你不是一个人。”江清越说,“现在不是了。”
残影静了很久。风从裂谷外吹进来,卷着雪粒打在石壁上,簌簌作响。
“我教你最后一个东西。”老陆终于开口,“不是阵法,不是符纹。是‘沉’。”
江清越抬头。
“沉得越深,越不能闭眼。”他说,“你看不清东西,就用耳朵听,用皮肤感,用骨头震。你得记住,最深的水底下,不是死寂,是活的。它会咬你,也会推你。”
他声音越来越弱:“我留了标记。不是给你指路的,是给你保命的。你要是听见了……那条鱼的声音,立刻停下。”
“什么鱼?”她问。
老陆没回答。残影开始碎裂,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江清越猛然抬手,将息波鱼从池底托起,置于泉心。她调用系统最后三成能量,强行锁住残念波动。泉面凝出一道微光结界,维持三息。
“你教过我,沉得越深,越不能闭眼。”她盯着那即将消散的身影,“这次,换我来钓你。”
残影微微一震。
它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左手,做了一个极轻的手势——是当年在船上,他教她收线时的动作。
然后,化作一点微光,沉入息波鱼眼中。
江清越缓缓睁眼。
雪地寂静,裂谷无声。她脸上泪痕已干,嘴角却有一丝血迹——强行通灵反噬,伤了内腑。她没擦,只是低头看着掌心。
息波鱼在随身空间中静静沉底,鱼眼闭合,但体内有一缕极细的光脉,正缓慢跳动,像心跳。
她慢慢站起身,拍掉膝上积雪,将钓竿收回袖中。
远处,萧景琰和楚翊还在检查塌陷的洞口,没人注意到她已经醒来。
她没走过去。
而是从空间取出一块青铜残钮——是刚才在洞中掉落的那枚。她用指尖摩挲着“锁”字的刻痕,忽然发现,背面还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弯弯曲曲,像一条游动的线。
她将残钮翻转,在雪地上轻轻一压。
印出的痕迹,是一段残缺的波纹。
和息波鱼体内的光脉,频率一致。
她盯着那道印痕,忽然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融雪,沿着波纹的走向,在雪地上继续画下去。
画到第三道弯时,指尖突然一麻。
像是有东西,在地底深处,轻轻回了一下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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