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

　　第七章

　　“咔！咔！咔！”

　　远处一栋破旧的建筑不断发出机械嗡鸣声，一扇扇漆黑的窗户瞬间亮起，划破地底的死寂，像拉开了某个更深层噩梦的帷幕。

　　“晓…”赵衔死前吐出的那个名字，像一根倒刺一样扎进林溯耳中。

　　他不知道那是谁，但他隐约感觉到，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系统提示：第二轮记忆地开启。】

　　林溯的意识还停留在那团血还有赵衔垂落的手，磨损的指甲，耳边却响起系统冷漠的提示音。

　　【第二轮即将开启，请所有玩家准备进入下一个回忆节点。请玩家找到“第七脐带”。】

　　沈砚站在原地，眼神像是穿过了林溯，落在更遥远、更深的东西上。

　　那只乌黑的猫咪终于移开爪子，开始无声地舔舐毛发。它动作优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午后一次寻常的休憩。

　　直到林溯注意到它脖颈的接缝，一圈粗糙的缝线，像是硬生生用铁针和黑线缝出来的，丑陋地收在皮下。

　　项圈上的编号开始闪烁，完美的作品，x博士署名。

　　林溯脑海瞬间闪过一个名字，赵衔最后呢喃的一个名字：“X…晓？” 晓？晓是谁？这个被赵衔用生命最后一点力气吐出的音节，与眼前这“X博士”的署名，是巧合？还是…致命的关联？

　　他闭着眼陷入沉思，先是回忆起那密闭的空间，那一系列诡异的图腾，但是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的瞳孔，诡异得一眨一眨地在某个暗处看着自己。

　　“滴！”一声敲击声响起，狭窄的眼睛牢牢锁住猫咪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按下拐杖上的按钮。

　　猫咪后颈的芯片忽然开始闪烁起来，猫咪舔舐的动作猛地顿住，瞳孔放大。

　　“T-2 实验失败，记录：玩家1号挣扎47次，未通过评估。即将执行销毁。“项圈中忽然闪出一道红光，精准地划过猫的脖颈，血肉与零件纠缠在一起，眼珠突起，正在疯狂抽搐。

　　“放过我…求你了…“一只猫咪不断哀嚎着甚至发了疯一般撑起地面一点一点挪动向祭坛的老鼠，身上的疼痛实在难忍受但他一咬牙跪地不断朝那个方向磕头。

　　林溯竟隐隐听见了类似人类发出的哀嚎声，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声音。

　　他失去知觉一般，把地面磕的砰砰响，额头没一会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他也没有发现一样继续不断哀求着。

　　老鼠的脸颊旁的胡须上下耸动着，他尖锐的爪子捏着胡须无动于衷地看着跪在地上祈求的“猫“，狭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猫咪渐渐与之前丑陋的嘴脸重叠。

　　它们是地球上最不受待见的生物，永远都要待在永不见天日的下水道，最大的天敌第一个是人类，第二个就是猫。

　　同样是动物，它们就是人人唾弃的存在。

　　它举起爪子抚摸自己被烫伤的皮肤，光秃秃一片再也长不出新的毛发，那就好像一个禁忌之地一样每当想起都会想起尽管自己吱吱吱叫得没了力气，还是逃不过倾泻而下滚烫的热水浇在皮肤表面上的遭遇。

　　细长的三角眼微微眯起，在伤疤上按了按，左手的爪子毫不犹豫按在一个装置按钮上。

　　那“猫“仿佛定格一般，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然后眼神慢慢变得混沌起来，嘴角开始突出白沫手脚不停抽搐往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瞳孔也比活着的时候看起来更大，脖子上的数字闪烁不停，最终归零。

　　很显然其他的猫咪也顿时瑟缩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乱了阵脚，但是其中有一只猫咪行为举止激烈甚至上前去□□倒地不起猫咪的毛发，试图唤醒对方。

　　但是猫咪俨然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没有一点反应，它嚎叫了几声，又继续用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舐着他爬满伤痕的眼角。

　　“喵呜---"舔舐着男人的猫咪缓缓抬起头发出低沉的嚎叫声，他呼吸一滞，快速躲到一个堆积的纸盒后面。

　　老鼠看着眼前这副景象，轻轻一挥手里的拐杖，舔舐着男人的猫咪应声倒地，抽搐了几下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叛徒。】它手轻轻一挥，像是隔着好大一段距离抚摸它们的毛发，然后猛地收紧。【就，应该销毁。】

　　白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视线转移到猫咪的脸颊上。

　　“它么…不是猫。”她和猫咪的瞳孔对视上的时候微微震惊，嘴角抖动着：“眼睛背后…是人，改造后的人。”她口中这个事实让不远处的沈砚虎躯一震，转过有不可置信地看着没有任何说谎痕迹的白嫣。

　　他也是第一次从这从始至终冷若冰霜的女孩看出一丝惊恐的表情。

　　沈砚盯着那猫的眼睛看了半天，没看出端倪。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侧头问白嫣。

　　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尸体前，和那猫对视。

　　“眼睛背后，有东西。”

　　沈砚一愣：“你刚刚是说……人？”

　　她眨了下眼，动作极慢。

　　“像是被扯开的瞳孔……后面藏着一张脸。”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补了一句：“不是全的，但足够清楚。”

　　沈砚垂眸低头继续擦拭着自己被染红的青绿色荷包：“你怎么知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指压在自己的眼皮上，缓缓睁开——瞳孔如锈铁灼烧过般泛着红光。

　　“镜渊会还给我一切……包括视野。”

　　沈砚擦拭荷包的动作一顿，眉心蹙起：“你似乎，知道的不少。”他进入游戏时，只听到那戴着面具然后自爆的男人说过这个词，他现在甚至都没弄清楚“镜渊”指的是什么。

　　白嫣从猫咪的瞳孔移开视线，转而回到面无表情的沈砚身上，这么久了，她是第一次这么细致观察沈砚的脸颊。

　　白嫣低声道：“镜渊不是让我知道的，是让我‘看见’的。”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眶。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但看见，不代表能解释。”

　　她再次看向猫咪的瞳孔，猫眼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东西，仔细一看猫眼有着一层透明树脂的东西。

　　透明树脂背后是一双被牵扯大到不寻常的眼睛，但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沈砚什么也看不出来，只看见那一双双猫眼有种诡异感但是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沈砚若有所思地看了白嫣一眼，她眼睛随着猫咪的方向转动：“来了。“建筑边上的乌鸦拍动着翅膀，像是要把周围浑浊的空气都拍散，扇两下乌黑亮丽的羽毛粘连在一起像是钩织的蜘蛛网，忽然所有乌鸦像是感应到什么东西一般抬起头看向晴空万里的天空。

　　【系统提示：玩家痊愈时间将会缩短…请玩家把握机会。】

　　没一会天空慢慢被晕染成黑红色像是倾泻的朱砂一样，林溯忽然感觉一股阵痛从脚踝处袭来，他扭头看发现正在愈合的伤口不断溃烂，边缘处的伤口像是火车铁轨般，火辣辣伴随着灼热感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额头慢慢渗出冷汗，咬紧牙关似乎这样能让疼痛的感觉降到最低。

　　白嫣银白色的头发无风自动，她缓缓摘下眼镜直视着血红色的轮月，深红色的瞳孔倒映着她或许此生都没办法向别人解释的诡异画面。

　　每个猫咪的脖颈处在发着诡异的光芒，他这才看清除了一列数字以外还带着一串像是人类的骨骼像是一个项圈一样把他们禁锢住。

　　骨骼往外延申，分化出又一个大且粗的骨骼，他光看瞬间也觉得脖子一紧，也像是同步感觉到窒息感一样吞了口唾沫。

　　屏上赵衔的照片被画上了大大的一个叉，天空顿时下起了毛毛小雨，交叉的猩红色开始慢慢稀释，颜色恰好覆盖在他的眼睛上像是两行血泪。

　　屏幕像是触碰到某个开关一样不断闪烁着，原本重点通缉对象被抹除，那一行字出现在林溯名字上。

　　检测到玩家林溯存在以下缺陷：听力功能异常；情绪稳定性中下；生存价值评估：低。

　　【系统提示：当前阶段生存压力过低，启动优选机制——清除低适应值样本。】

　　吴白怔住，一瞬间背脊发凉。

　　他不明白“优选机制”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就明白了：猫咪的头颅一齐偏转，眼神像被某种无形指令重新锁定。它们不是盯着全体玩家，而是——他。

　　【新目标锁定：2号猎物，林溯。】

　　他连呼吸都乱了，简直能感觉到自己皮下的血液正在引诱它们撕咬。

　　“什么…？”

　　林溯身上散发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气味，在猫咪眼里，皮下滚烫腥甜的血液流动着，隔着一层皮肉都似乎能想象到咽下去的血液会让它们饱餐好一段时间。

　　它们的眼睛散发着危险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程序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猫咪的脖子上发出‘嘀嘀嘀’的响声：“立刻追击2号猎物。”

　　林溯撒起腿就推翻垃圾堆往沈砚的方向跑，脚踝处的伤口不断腐烂又重新愈合让他的速度减慢了不少但是他愣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刺激到身后对他穷追不舍的猫咪。

　　“喵呜！”

　　沈砚猛地回头听到后面传出几声低吼，这才发现有几只猫咪也发现了它们的存在慢慢攀爬上了铁桶。

　　“啊！走开走开！“白嫣随手捡起石子砸在落在她下方的猫咪上，正中眉心跌了下去摔了一跤。

　　猫咪的速度明显增快，发出嘶吼后开始冲刺，它们三两下就抓到了林溯的鞋子。

　　林溯的腿几乎不听使唤，他撒腿狂奔。鞋子被抓掉，他顾不上捡；酸臭的衣物被一把扯下扔向后方；他像一只被惊醒的老鼠，在废墟之间乱窜。

　　但是猫咪像是提前预判好一般全都避开了地上的障碍物，他陷入深深的绝望但是碍于生存的本能还是像个逃窜的老鼠躲避着追捕。

　　背后的咆哮越来越近。猫爪划破空气，离他的后背只有半寸。

　　“嗒，嗒，嗒。”一阵有规律，悠闲的敲击声在这场面格外突兀，锐利的爪子不停敲击着拐杖上方的宝石。

　　祭坛上的老鼠看着这个场面嘴角微微上扬。

　　先让人类退化成毫无尊严和失去主体的动物，剥夺他们的一切，然后占为己有。

　　这不就是它们一直所追求的吗。

　　“退化，轮回，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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