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有你

　　“阿盈，再次重逢我很欢喜。”让尘的笑意直达眼底。
　　这人如今直白又多话的一面与当初一句话说不了两个字的样子相比，真是差远了。
　　辞盈避开他的眼神，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嗡了一声，“嗯……”
　　原来他们真是碰巧遇上的，那个故人应该是她阿爹，她确实知道阿爹与桓之半神有交情，那他们约莫是应阿爹的邀请而来，但为何自己不知。
　　至于书信，第一封辞盈在千岁大典第二日就从清风崖拿到了。
　　信没有什么没特别的：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愿意与你书信，答复我于第二日来取。
　　简单两句，可最后也没告诉辞盈他的名字（后来却是没少称呼她），现在想来可能是怕自己猜出来。
　　从清风崖回去后辞盈就与长垣言明了这件事，可能是出于怕自己孤单的心疼，长垣答应了，只是说自己要隐藏好身份，免得出事。
　　辞盈当时欢喜地与让尘回了信，约定了每隔十日于清风崖换一回信，两人只是书信往来，不问对方身份，也不许调查打探，即使他日相见认出也不相认。
　　虽然辞盈不会调查他，但长垣一定是调查过的，可他没说什么，辞盈以为真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仙就没多问，没想到……长垣可能是觉得像让尘这样身份的人不会多事吧。
　　但后来他们确实一直有联系，虽然有时辞盈的回信经常都会晚，记得有一次她闭关了，那封回信迟迟晚了几百年。
　　辞盈回过神不再想，喝了一口茶后站起，“歇够了就走吧。”
　　让尘拿起桌边的面具学着辞盈的样子，将其挂在腰间，提步跟上眼前人。
　　街道上人越来越多，周围热闹嘈杂，只有辞盈像清冷的月光引人注目。
　　让尘走到辞盈身边，“阿盈，不等等我吗？”
　　辞盈放慢了脚步，她觉得让尘眉眼含笑的样子好像是在调戏她，“人多了，跟紧。”
　　辞盈与让尘在人群里穿梭，越走人越多，刚好有一对打闹的姐妹差点撞上辞盈，辞盈后撤了两步，刚好靠在让尘的身上，被他扶住，“没事吧。”
　　辞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摇了摇头，“没事。”
　　两姐妹见差点撞了人都站好与辞盈行礼致歉，“抱歉，姑娘。”
　　辞盈向前走了一步，“无事。”
　　“走吧。”让尘的手从辞盈的手臂上滑下，拽着她长袍的袖子，辞盈感觉到了也没说什么，接着往前走。
　　街边有许多铺子，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阿盈，要看看吗？”
　　“不用了，快走。”辞盈催人快走。
　　“阿盈？”离染看见有个很像辞盈的人被人拽着袖子。
　　辞盈脚步一顿，转身时不动声色地将袖子从让尘手中抽出来，“师父……”
　　“嗯，这是？”离染打量着辞盈身旁的男子，容貌俊秀，气度翩翩，怎生拽着姑娘的袖子。
　　让尘空下来的手规矩地背在身后，接守着男子打量的同时也打量着对方，秧绿色的袍子上绣着翠竹，气质与檀桓之的超凡脱俗不同,他板着的显得有些不苟言笑，容貌倒是上成。
　　“让尘神君。”辞盈给离染介绍完又给让尘介绍，她今夜怎么净是在介绍人，“离染，稷上学堂讲师，我师父。”
　　两人互相行了个礼，让尘抬头一看，对面就是稷上学堂，离染刚从里面出来。
　　“走吧，一会儿点灯误了时辰。”离染没再多问。
　　三个人一同走着却各怀心思。
　　辞盈有些头疼，她师父定然注意到了，方才她让快些走，一个是不想误了时辰，一个是不想和让尘遇上她师父。
　　让尘……与辞盈通信的人，离染落后半步打量着身侧的两人，铃铛知道了，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他这儿。
　　让尘在离染来后倒是安分了很多，也没再说话，默默地跟着。
　　三个人没人说话，速度都快了不少，越走让尘越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带上了面具。
　　离染已经将面具戴好了，辞盈也从腰间将面具取下戴上，看见让尘腰间的面具顿了一下。
　　“你就不用带了。”到时候还得给他摘。
　　让尘听话地没戴，直至走到空旷的广场上所以人都戴着面具，他这个唯一没戴的就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了。
　　让尘明显感觉无数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虽然他被许多人盯着看过，但这般的还是头一遭，有些令人不适。
　　辞盈往让尘身边靠了点，抬眼扫过周围的人，回头看了眼让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就走向广场上的高台。
　　“嗯……”让尘看着离去的人眼底含笑，虽然他在人群中依旧显得突兀，但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敢明目张胆地看他。
　　只见辞盈走上高台，用灵力化作一个灯笼，她用双手托着灯笼。
　　让尘站在台下望着她，听见她清冷而有力量的嗓音传来，声音不大，但足以抵达所以人的心底。
　　“历届冥王在上，佑我冥界灵运昌盛，安宁无忧。”
　　“过往魂灵见证，鬼节伊始，点灯赐福。”
　　高台之上，辞盈松开手，灯笼缓缓升上天空，所以人都在虔诚地祈愿。
　　辞盈站在高台上，空中的灯笼撒下无数宛若星光的灵尘，她在尘光中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清冷的脸。
　　她一袭白衣于高台之上，沐浴尘光之中，万人敬仰簇拥，宛若救世的神明。
　　仪式结束后辞盈走下高台时，看见让尘正朝着自己的方向伸出手，一点尘光恰好落在他手上，手指白皙，骨节分明，那张脸更是一顶一的俊逸，不然她也不会一次又一次搭理他。
　　让尘在辞盈走近前收回手。
　　“走吧。”辞盈走到让尘身边。
　　“你不多待会儿吗？”让尘跟上准备离开的人。
　　“祈福已经完成了，我在他们反倒放不开。”辞盈扫过周围低着头的人，从人群中走出去。
　　“阿盈也信这些？”刚才辞盈在祈福时明显不像其他人那样久久祈愿，只是低头默了一下就将灯笼放了。
　　“习俗而已，一切终究是要靠自己。”
　　街道上从鬼节正式开始后就更加热闹了，各式的表演都开始了，与人间的灯会一般，不过冥界之中多数都是人间不愿往生的人，像人间也无可厚非。
　　越走离城门越近了，“你要离开？”
　　“你不离开？”辞盈定了眼诧异的人。
　　“我……”
　　让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辞盈给吼了，“让开。”
　　“暗凌!”辞盈唤了一声，她发间的银簪便像应声一样，动了两下后飞入辞盈手中。
　　辞盈转动手腕，簪子化作长鞭甩在冲来的怨灵上，将他打飞后鞭子打了个旋卷起一旁受惊的孩子扔给让尘后，飞出去，“护好他。”
　　让尘接过扔来的孩子，这是能随便扔来扔去的吗，都不知道是信任他，还是莽撞。
　　“没事吧。”让尘将孩子放在地上，揉了揉他的头。
　　辞盈绑住那个怨灵后就顿住了，然后让尘抬头看见的就是辞盈盯着那只怨灵出神的样子。
　　“辰霜!”让尘手中化出一把银剑准备过去看看怎么了。
　　“站那儿，别插手!”辞盈偏头喝住准备前来的人，那瞬间让尘好像看见她的眼睛是红色的，但只是一闪而过。
　　方才辞盈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好像是魔气，但辞盈不确定是这怨灵发出来的，还是他怨气太重引起了自己体内的魔气躁动。
　　怨灵趁着辞盈出神，拽着鞭子往前逃了一点，辞盈立刻甩了一鞭过去将其打倒在地。
　　“不知死活。”辞盈长鞭化剑刺穿了怨灵。
　　这时已经有鬼差在旁边候着了。
　　“这东西怎么怨气这么重？”辞盈询问旁边的鬼差。
　　“从法场上勾回来的，被严刑拷打过，怨气有些重，抓的时候也不太配合，刚才突然就冲撞了您，君上恕罪。”鬼差弓着腰不敢抬头，这怨灵也是活该，偏要冲出来，冲撞君上，到头了连魂都丢了，以后也不用往生去人间了。
　　“嗯……把损失处理一下。”辞盈看了一眼周围，刚才有点上火，砸坏了东西，又是一笔钱。
　　让尘瞧着魂飞魄散的怨灵眉头没忍住跳了一下。
　　等她问完了话才开口，“我可以过来了吗。”
　　辞盈扫了让尘一眼，他守着个孩子的样子还挺有意思，只是这个有点委屈语气是怎么回事？
　　“过来吧。”
　　让尘将孩子牵到鬼差面前，“劳烦把他送回家。”
　　鬼差看了眼辞盈，见对方点了个头，如蒙大赦地离开。
　　见人都离开后让尘直接问，“怎么直接给打散了？”
　　辞盈随便回他，“长得太丑了。”
　　“丑？”
　　“嗯……瞧着影响心情。”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长得还行。”让尘盯着眼前人。
　　辞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应该吗？”如果让尘真长成方才那怨灵那样，清风崖初见自己应该救完人立刻就走了，重逢时更是会直接断交。
　　让尘溢出笑意，“走吧，送我出城。”
　　辞盈领着人继续走，今晚发生的事确实有点多了。
　　“你好像总是在救人。”
　　无论是他们初见，还是刚才，就像理所当然，让尘看着一言不发的人。
　　“是总有人在受伤，快走吧。”辞盈脚下提了速。
　　“你明日在哪儿？”让尘跟紧辞盈身边。
　　“这几日在冥界处理鬼节的后续事务，有何事？”
　　“明日我来找你。”
　　“找我？”
　　“不可以吗？我闲着也没事干，也无人与我解闷。”
　　“我明日也很忙，没空陪你。”
　　“我可以在一旁陪你，我很安静，不会打扰你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辞盈也没什么好说的，“行吧。”
　　“好了，就到这里吧，你早些休息。”让尘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个乾坤袋，递给辞盈，“对了，这是一些灵药和灵丹。”
　　这人送的东西倒是不少，刚才那么多上好的酒，现在又是一袋子的丹药。
　　“嗯。”
　　“明日见。”
　　“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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