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格

　　黄昏，天空被夕阳渲染成橘红色，海岸上是一排排高低不平的自建房。

　　屋顶晾着的复古被单随风晃荡，十六岁的却隐真和甄愔坐在屋顶的边边，肆意地荡着脚，感受春风。

　　在一楼外围的空地，挤满了帮忙一起杀羊的人，摆着贡品，准备着祭祀要用的东西，氛围融洽。

　　却隐真有些茫然，她说：“我不想长大，我觉得长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甄愔承认：“对，长大后就要背井离乡，还要衣锦还乡。”

　　却隐真说：“我十六了，今天是成年礼，我是个大人了，可是我有时候觉得我还很小，有时候又觉得我又很老。”

　　却隐真看向甄愔，轻声：“甄愔，甄愔，甄愔，求你，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甄愔笑着说：“这还不简单，我们逃吧，逃到不开心找不到的地方。”

　　却隐真说：“那它要还是找到了呢？”

　　甄愔说：“那我们现在去海边，让海浪带走它，带走你所有的迷茫，所有的不安。”

　　两人迅速下楼，拿起滑板，滑着公路滑行，顺过葫芦庙，穿过树林，随着拐角出现的汽车紧急鸣笛，随之响起的是甄愔的欢呼声：“自由万岁！”

　　随后是永恒的寂静，却隐真停了下来，前后都没找到甄愔，耳中响起电流的声音，喉咙被扼住，想发声却发不出来。

　　“怎么啦，怎么停下来啦？”甄愔停在她旁边，疑惑。

　　却隐真说：“刚刚我好像听见汽车的鸣笛声。”

　　甄愔疑惑地看了下周围，说：“没有啊，可能是你太紧张了吧，走吧走吧，退潮了~”

　　两人笑着滑下去，踩进沙滩，欢呼着彼此泼浪。

　　她们把被锁链钉在石头的泡沫船往前推进海里，然后一起站在渔船上。

　　甄愔站在船头，优雅鞠躬，对却隐真说：“船长，我们要去哪里？请下达指令。”

　　却隐真走在她旁边，拿手遮挡住太阳，右手指着对岸，说：“去对面，对面的高楼大厦那边，可以抵达吗？”

　　甄愔郑重又鞠了一躬，保证说：“亲爱的船长，我的职责是负责你开心，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担忧，值得你改变，即使是狂风暴雨，我也会带你抵达，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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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隐真直视总经理的眼睛，坚定自己的答案：“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要回家。”

　　我要自由，我要开心，我要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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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是吗？”书房里的却隐真拿过玄色衔着的纸，轻揉它的下巴，说：“他们在那边，是吗？”

　　“喵。”

　　却隐真轻轻笑着，说：“好，那就从回到云平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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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单人高级病房内，却隐真半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陈帆和刘杨身着警服，站在她的床边。

　　陈帆说：“原本我们应该在十五号那天来找你的，但得知你因精神不稳定而住院，因此推迟了半个月。根据消防站门口的全球眼，你曾和这位受害者接触过。”

　　陈帆说着把邋遢男人的照片递过去。

　　陈帆继续询问：“你们那时候站的很近，挡住了监控，他让你做什么？”

　　却隐真睁开眼，嗓音沙哑：“他让我摸他□□。”

　　旁边负责记录的刘杨愣了下。

　　陈帆明显也感到不可思议，他说：“光天化日，还是在消防站门口，怎么会？”

　　却隐真反问：“所以，您希望我怎么回答？”

　　陈帆说：“我希望你能坦白地说出真相，因为他已经死了，你的线索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我们破案。”

　　却隐真脸上有了笑意，轻声说：“可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呢。”

　　陈帆眉头皱得更深，语气变得严肃，他说：“如果你不如实说，我会通知你家长，据我所知，你还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你的家人，我也不是威胁，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见她没有动容，陈帆想点烟，拿出来的时候意识到是在医院，于是又放回口袋，沉默不语。

　　却隐真说：“可以给我一根吗？”

　　陈帆拒绝：“你还是学生，何况你还是个病患。”

　　却隐真说：“我得靠它来回想。”

　　陈帆最终递给她，却隐真接过后熟练点燃，入肺吐出。

　　刘杨想说话被陈帆用手势制止表示没事。

　　却隐真再次复述：“他就是让我摸他□□，他骑在一辆破旧的老式摩托车上，戴着橘色的安全帽，长相看着老实诚恳。头发邋遢，穿着棕色工装衬衫，衣服上有结块的石灰，穿着破洞的牛仔裤，白色的腰带上有黑色的环形扣子，像附近工地的工人。

　　他用灰色的小包遮挡，具体怎么办到把裤子和小包形成连接我就不知道了。我过去的时候他的灰色包是开着的，里面是用黑色塑料袋盖着的，他让我摸，我不敢，我看向了消防站，看向里面的男性值班人员，但是，值班人员并没有注意到我，我也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东西卡住，他就拉着我的手放了下去，软软的，像死去的虫子尸体的触感，我吓到了，就跑开了，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了，就这样。”

　　陈帆说：“知道了，最近社会上有一名连环杀人犯在逃，建议晚上避免单独外出。”

　　却隐真将抽了一半的烟按灭，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陈帆回答：“你妈妈在外面等你。”

　　却隐真向门口瞥了一眼，沉默不语。

　　陈帆接着说：“你没说实话，所以我就和你妈妈说了。”

　　却隐真冷笑，眼里满是嘲讽和不信任，她说：“是吗？你一来就说了吧？请问陈警官，我哪里没说实话，你总不能让我空想出他的□□什么模样，什么形状，什么颜色吧？做伪证是犯法的。”

　　陈帆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年纪在二十左右的廿封入狱照片，说：“你后面确实没再见过死者，但是你见了这个人，这个人叫廿封，之后廿封去见了死者。所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却隐真沉默，深邃的黑眸凝视着陈帆。

　　陈帆继续说：“他入狱了，他一口咬定死者是他杀的，但是，他很明显没做过这种事情，而且死者和死者母亲身上的刀口，还有枪伤，这样明显是其他人做的。”

　　却隐真反问：“所以，是我杀的吗？”

　　刘杨在一旁解释：“不是，你误会了，我们没那个意思。”

　　却隐真说：“廿封是我学长，那天晚上我们见面是他带了罐头给我妈妈，我妈妈很喜欢他做的罐头。”

　　陈帆提出疑惑：“你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而且年龄你们差了将近六岁。”

　　却隐真回答：“省交流会认识的，他是活动的负责人，我不想撒谎，能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们可以离开了吗？我要吃药了。”

　　医护人员推着小推车进来，陈帆和刘杨离开回到车内。

　　刘杨对陈帆说：“师傅，我感觉很奇怪，但是说不上哪里奇怪。”

　　陈帆点破他的疑惑，说：“因为她在撒谎。”

　　刘杨不解：“师傅，她只是个初中生，怎么可能敢对警察撒谎，心理素质哪有那么强。”

　　陈帆说：“看着弱小的生物不代表本身弱小。”

　　刘杨着急追问：“那我们就这样走了啊？”

　　陈帆反问：“你有证据证明是她指使的吗？你敢指证吗？你有证据指证吗？而且廿封已经入狱了，那个案子已经结掉了，可能最近案件太多，让我想太多疑神疑鬼的，像你说的，她只是一个初中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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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夜里，楼下装修的声音简直像雷，缩在被窝里的女孩们直接烦躁地起身，拿掉耳塞，其中一个女孩牵了另一个女孩就下楼，找到装修的楼层，压抑着怒气，说：“你们好啊，能不能说个事情，你们白天装晚上装，我们也要睡觉的呀。”

　　老工人指着廿封，说：晚上是他在弄。

　　廿封看向老师傅，面色疑惑，心里想着：我吗？我不是刚来吗？

　　旁边的女生叹气，想劝另一个女孩说算了。

　　那个女孩说：“不要晚上再弄了，真的，真的，真的很吵。”

　　廿封愣神看着女生离开时的侧脸，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真的好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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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明确目标后，却隐真直接穿着冲锋衣，背了个书包就坐上车出门。

　　车内是槐花香，车开得很稳，放着轻柔的纯音乐，却隐真看着窗外扑朔迷离的灯光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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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帆带着刘杨他们赶到却隐真的住处时，开门的却是一对夫妻。

　　陈帆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跨了多年再次作案的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却隐真。

　　可在咨询了周围邻居，却被告知这边根本没有一个叫却隐真的人，这个住址一直是那对夫妻。

　　陈帆不敢置信，拿出却隐真的照片，再次询问那对夫妻：“你再仔细看看，前几天她还回到这里。”

　　那对夫妻接过仔细看了后，再次肯定：“没有，我们住在这边十几年了，我老婆还是物业的，真的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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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电视机屏幕上呈现着凶手的面容，播报着信息。

　　却隐真站在空寂的客厅，回忆起房东忧郁的眉眼，细长的长寿眉多了层朦胧感，笑起来有种悲痛感的矛盾，样貌也都对的上。

　　她僵硬地往里走，站在房东的门口，推开门。

　　在她的视线里，房东坐在书房，黄昏暗的灯光，房东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辩，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随后又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双手交替遮住了下半张脸，呈现出像蝴蝶的形状，似看非看地盯着她，脸开始慢慢融化，浓稠地从指缝掉落，脸上露出红色的血肉。

　　却隐真清醒过来，视线对上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她身子后退，退到门边。

　　斛年笑起来，语气有些愉悦，说：“你梦到我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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