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在末日遇见法老的概率

　　吉普车在月光下的沙漠疾驰，车灯照出前方若隐若现的古城轮廓。哈索尔蜷在后座沉睡，淡金色血管在脖颈处微微发亮。
　　周临的右眼持续刺痛，视野里重叠着三千年前的阿玛尔纳——那时太阳神庙的尖顶还镀着黄金，而非现在这般残破。
　　"开慢点。" 阿蒙霍特普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响起，"沙下有东西。"
　　轮胎碾过某处沙丘的瞬间，地面突然塌陷。吉普车翻滚着坠入地下洞穴，周临在最后一秒拽出哈索尔，金属左臂插进岩壁才止住落势。
　　坠落的车辆砸碎了下方的古老石台，露出隐藏的甬道。石壁上刻满会发光的圣甲虫图案，它们组成箭头，指向深处。
　　"你的欢迎仪式真别致。"周临吐掉嘴里的沙。
　　挂坠传来轻微的震动："不是我安排的。"
　　甬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中央悬浮着水滴状的太阳金，像颗微型太阳照亮四壁的浮雕。周临的右瞳突然放大——那些浮雕记录的根本不是历史，而是他被刻意抹除的记忆。
　　第一幅：少年赛特在祭司选拔中割破手掌，血滴在圣甲虫石板上，发出和阿蒙霍特普一样的金光。
　　第二幅：成年后的他站在法老身后，指尖悄悄勾住对方白袍的流苏。
　　_第三幅：满月之夜，他将染毒的匕首调包成未开刃的仪式用品。_
　　哈索尔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金砂在空中组成古埃及文字："心室需以双生之血开启。"
　　周临的金属手臂不受控制地变形，锐端刺破自己掌心。与此同时，挂坠裂痕处渗出的金砂与他的血交融，滴落在石室地面。
　　整座神庙开始震颤。
　　石室地面塌陷，他们坠入更大的空间。这里没有宝藏，只有一具透明的水晶棺，里面躺着——
　　周临自己的尸体。
　　"这不可能..."他触碰棺椁，发现里面的"自己"穿着祭司白袍，心口插着把匕首。更诡异的是，尸体的右眼是金色的。
　　"我的心室。" 阿蒙霍特普的声音突然实体化，半透明的法老身影出现在棺旁，"也是你的。"
　　幻影法老的手穿过水晶，握住尸体胸口的匕首。当周临下意识模仿这个动作时，剧痛突然贯穿胸膛——没有伤口，但心脏像被无形之手攥住。
　　"呃啊——！"
　　哈索尔从背后抱住他颤抖的身体："王在分担你的痛苦..."
　　确实，幻影法老同样跪倒在地，白袍下的腰伤正在渗血。两人隔着时空与生死，承受着同一种剧痛。
　　痛苦退去后，周临发现自己的金属左臂恢复了血肉。更惊人的是，水晶棺里的尸体正在消散，化作金沙流向他的右眼。
　　"现在你明白了。" 阿蒙霍特普的幻影变得清晰，能看清他睫毛上挂着的金砂，"为什么选你。"
　　记忆洪流席卷而来——
　　政变前夜，赛特偷听到奈芙蒂斯的阴谋，却来不及警告法老。
　　最后时刻，他用身体挡下毒箭，而阿蒙霍特普剖开自己的胸膛，将半颗心脏塞进他濒死的身体。
　　"活下去。"法老染血的手指抚过他眼皮，"等我找到你。"
　　周临的右眼突然流泪，泪滴在半空凝结成小小的圣甲虫。他抓住法老幻影的手腕："三千年就为这个？"
　　幻影的手指穿过他的脉搏："你说过，'等一切结束，告诉我真正的答案'。"
　　"现在就是'结束'。"周临向前一步，任由幻影的半透明手臂没入自己胸膛，"告诉我。"
　　法老的笑声震动着墓室每一粒沙："因为你是唯一会先救敌人，再问立场的傻子。"
　　金沙完全融入右眼的瞬间，水晶棺爆发出强光。周临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真实的、有温度的触感。
　　光芒散去后，阿蒙霍特普实体化地站在面前，白袍崭新如初，只是腰间还留着那道伤疤。而周临的右眼恢复了人类瞳色，但转瞬间又变回金色——这次是他自己的选择。
　　"欢迎回来，老东西。"
　　法老抬手拂去他额前沙粒："你该改称呼了。"
　　哈索尔的惊呼打断了对视。少年指着正在崩塌的墓顶："太阳金！"
　　液态的太阳金从裂缝中倾泻而下，却不是攻击——它们在阿蒙霍特普脚下聚成王座，在周临腕间凝成护甲，最后在哈索尔手心变成一本光的书卷。
　　封面上写着：《双生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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