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系列之十一尾篇-东村

　　辛元曾经的脾气并不这样。从我有印象起他就是一个白白的，说话时容易害羞，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会躲到妈妈后边的孩子。那个时候我们还没上学，村庄有沟，在门前，两侧是土，夏天的时候会有井水流过，母亲偶尔会在这里洗衣服，水很清。

　　我喜欢和辛元在这里玩，他很文静，身上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安静，我在驻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我们有泥堆砌，我让他打水，他就打水，让他摆弄湿土，就摆弄湿土。他家有儿歌，是我非常喜欢的，那个时候还是盒带，用录音机播放，现在也有，但是很少。

　　他喜欢在我身边转悠，即使我发了脾气，他在短暂离开后还是会回来。上学后他坐在我旁边的一桌，我们不是同桌，相邻，我们的匹配是一男一女。我不喜欢和女孩说话，他也不喜欢。
　　学校里就少言语，但不是懦弱，他很少笑，总让我感觉很小的年龄，就忧郁，只是那个时间我还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我们

　　在一起的时候他会笑的开心。他母亲很漂亮，在我看来，是我所有见过的同学，甚至更高年级的朋友母亲里最漂亮的。可是从来没见过他父亲，他家里也有玩具，不多，但是很奇特，和我们常玩的东西不一样。类似于一些益智类的东西，九连环，魔方，拼图游戏。他不喜欢，他母亲却总是带回这些。

　　即使遇到伏乾后他的话也很少，伏乾喜欢指挥他做一些事，他不喜欢，有的时候就会转身走，他喜欢找我，我总和伏乾在一起，他就还是会来。

　　六年级的时候，他变了，脸上的棱角也开始变得硬朗，他不再像我最初遇到他的时候脸上那么柔和，甚至出现威严，让人看见就不太容易靠近的表象，他会和我们有情绪，但是和我们的关系依然最好。

　　伏乾在六年级时已经成为班级内人缘最好的角色，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学校后来建成的楼有三层高，我们跑到楼的最顶层，这个时候总和我们一起玩的同班同学男孩加女孩一起十几个。伏乾家在很早之前买过烤肉串用的炉子，他家的库房总是有很多煤，碳，我们就在周末的时间去教学楼的最顶层，用炉子烤串，六年级的我们换了三届班主任，最后已经没人管我们，只希望我们快些毕业。

　　我们班级是女生最多的班级，在学校也是女生最成熟的班级，我在那个年代还不懂情爱类的事情，伏乾要早熟一些，但是在我的印象里，我的那些同学真的非常成熟，漂亮，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

　　我的村庄是周边最富裕的村庄，是几个村庄的中心，这些村庄也都有自己的学校，有很多外村的学生假期会来我们这里，他们很多亲属在这边，不知是从哪里看到了我们学校的班级同学，很快这里就频繁出现外村的学生，时不时主动上前和我的同班同学说话，有时是周末，有时是晚上下课时间，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来，路程要20几分钟。

　　伏乾感觉自己的领域受到了冒犯，他习惯了在这里只有自己可以这样和女孩说话，甚至于自己的同班同学，现在有了和他一样做事习惯的人，这些人能从外村的学校来到这里，证明他们在自己的学校就是比较外放突出的人。

　　伏乾带着我和辛元在放学的时间主动找到那些穿着外村校服的人，他告诉他们不要在这里太随便，这里不欢迎他们，伏乾喜欢这样说话，一本正经，又有胁迫感，没有脏话。那些学生笑嘻嘻，无动于衷，他们觉得伏乾很有意思，开始言语嘲讽。

　　辛元没有任何反应，冲上去一拳，带头的被打倒，另外一起来的几个学生想要冲上前，辛元直接捡起地上的砖头砸在其中一个头上，我和伏乾完全没有还手，对方的四个学生在被打了后也没动，这个时期的辛元非常暴躁，下手突然，是和我伏乾完全反应不过来的。

　　对方就这样直接被逼退了，在那之后再也没看他们来过。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知道从何和辛元聊起，但是辛元从来不会跟我们发脾气，虽然有的时候会产生情绪，他的打架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我们，他自己很少惹事，只是他的状态让我们突然觉得他很冷血。

　　在好早之前我就知道辛元不是一个忧郁柔弱的人，在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开始不在局限于男女混坐，班级男生比例超过女生，大家开始采取随机分配，辛元被安排了一个班级里非常调皮捣蛋的男生。

　　那男生叫星宇，离我们所在的街很远，上学从他家到学校20几分钟。学习成绩差，调皮，喜欢欺负人，脸上有斑，很黑。上课喜欢打闹。他的性格与辛元形成对比。辛元不说话，他喜欢左顾右盼，经常性的把辛元的书碰掉，辛元也不说。

　　后来开始主动挑衅辛元，用胳膊撞辛元，不让辛元超过桌子的一半，而那桌子上的线都是他自己画的。辛元也不说话，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我很多次看到辛元被那样欺负都想帮他，为他说点什么，因为从小到大就是我和辛元在一起，他的性格我太了解，很文静，老实。但是每次看到星宇那张脸，我内心也有点恐惧，我不确定是否真的能打过他。

　　我尝试让伏乾找他谈谈，伏乾要比他强壮，伏乾却觉得都是同学，因为这些小事伤和气不好，那个时候他也是刚刚来到我们的班级不久。他经常疏导辛元放开一些，别太内敛。我知道伏乾想表述的意思，就是希望辛元也调皮一点，这样才会有震慑力，让星宇不敢那么放肆，但我也知道这些对辛元没用。

　　这样半压抑的状态持续了好久，我坐在辛元的后面，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每次我都能看到一个听话的孩子一直被一个顽皮的孩子得寸进尺，甚至有的时候把笔屑故意扔到辛元的头上，还有一些零食袋。终于我忍不住了，再一次在游戏厅的时候我和辛元碰到了他，我非常愤怒的走向他，告诉他以后不要欺负辛元，辛元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些话，但是他的面部表情依然平淡，对方并不在乎我的恐吓，而是相对非常鄙视的看着我。

　　我们互相出拳头，谁都没有受伤，一顿盲打之后彼此分开，我带着辛元离开，我没有占到便宜，甚至吃了亏，因为我并不会打架，慌乱中我的嘴角被刮到了，流血，辛元一直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

　　我以为事情会有变化，没想到星宇根本没在乎我们当天的恐吓，之后的时间依然不改挑逗辛元的过程。突然有一天星宇将手中的手帕盖到了辛元的头上，嘴里喊着新娘子。那个时候老师让每个学生带一条自己的手帕，教我们基础礼仪，不能随地吐痰，可以随时擦嘴。

　　那手帕从辛元的头上掉落，星宇顺势低头去捡，辛元突然拿起桌上的铁文具盒朝星宇的头砸去。瞬间鲜血流了一头，星宇直接栽倒在地面上，看到头上破的洞，流出的血后，星宇看着眼前的辛元大哭。连还手都忘了。

　　班级里的同学全安静了，伏乾急忙走到辛元的旁边想阻拦辛元继续往下做，辛元本身也没在准备继续做下一个动作。没多久老师来了，看到了满头是血的星宇立马带去医院并询问了原因，后来辛元的母亲去了医院，辛元并没有被母亲批评，老师只是询问了双方的打架原因，最后辛元的母亲简单的花费了医药费，这事情就过去了。那之后我就知道辛元的心态要比我和伏乾都狠，在那之后星宇在没敢坐在辛元旁边，没多久就转学了。

　　也是那之后，辛元的脾气突然就变了，变得外向，说话音调变高，虽然很少，但是明显能感受到内在的气势变强。他依然还是愿意和我们玩。也是在那之后他开始习惯和人家争吵。有的时候是在游戏厅，有的时候是在学校，高年级低年级的学生都有。

　　他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只是在这之前，他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展示。更多时候我和伏乾把他当成小兵看待。

　　六年级，我们的娱乐活动多了，人成熟了，那个时候学校流行写情书，伏乾总是能收到很多，辛元比较单纯，每次看到伏乾收到情书，他的表情都会有微妙的变化，很快又收回，然后就像故意的一样，大声的喊着：“又收到情书了？”

　　辛元也收到过，却让他丢了，他真的很单纯。

　　我也很单纯，对这些更早的关系，总是规避，觉得那是坏事，因为父母给我灌输的思想，这样过早的接触这些不好。所以我从来没收到过。

　　六年级的时候伏乾已经是班级里最厉害的人，尤其又有我和辛元在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三个的关系好，也知道辛元打架厉害，他真的打架很厉害。都想要加入我们，每次我们三人的活动，总会有很多人一起跟着。

　　我们的最后一任班主任带班的时候已经七十多岁，班级的事情基本不管，在这之前两任班主任因为我们的调皮捣蛋，全部换掉。我们曾经是学校最有希望，学习最好的一批学生，最后到达六年级的时候却成了历届以来，最难管的一批学员，那个时候国家已经明令禁止体罚学生，却成了我们的保护伞。

　　我的学习成绩很好，却一直坐在最后一排，辛元在五年级后就已经完全暴露了好动的性格，只要我坐在哪里，他就坐在哪里，那个时间他在班级里已经比较随意，但是从不惹事，也不强迫人，就是容易冲动，脾气比较大的普通孩子。

　　他坐在我的旁边，伏乾坐在后面最靠近门的位置。每次课程到达上午第四节课，伏乾就偷偷的从后门跑出，我就跟在后面，辛元跟着我，然后整个后面一排的看见我们出去后就都跟在身后。

　　大家骑着车向我们外乡的一个叫曲蛇沟的地方跑去。那是一个巨大的河的流域。灌溉方圆几十里地的流域，但是中间有一段，蜿蜒曲折，像曲蛇一样，水域很浅，可以游泳，我们就把那叫为曲蛇沟。

　　这地方第一次是我叔叔带我来的，后来了外地，我就偷偷的带伏乾来，四五年级我们就知道这里，只是那个时候我们不常来，因为它不属于我们的村，骑车要二十几分钟。到达六年级的时候一切自由了，这里成了我们最常来的地方。

　　高度距离水面四五米高，这个位置是玉米地，在沟的边缘，有三四平方米的位置，是每一个来这里向下跳的人踩出的空间，我们就在这里向水面的位置跳，和高空跳水一样。伏乾的胆子最大，第一次到达这里，就在很高的位置跳进水面，辛元犹豫了好久也跳了下去，我是最后一个，当第一次成功后，我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那种砸在水面激起巨大的浪花。我并不会游泳，就学着别人在水里不停的蹬，也不会沉底，阴差阳错还学会了仰泳，就是游的速度太慢。

　　在曲蛇沟的上一段会有一部分遮掩，有很多女人会在那里洗澡，伏乾总会带着我们偷偷去看，来自各个村子的女人，和我母亲的年龄相似。胸很大，是生过孩子带来的乳，却更巨吸引力。总有一个女人穿的很少，故意正面冲着我们，好像就是刻意想让我们看见。男生洗澡的地方不止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有很多年纪更大的类似父辈的人，他们都喜欢脱光了洗澡。我看过他们的生殖器，好大，那个时候就在想，未来的我，会不会有那么粗壮。但是我又不喜欢周围那些毛毛。

　　水很暖，伴着炎热的日，让身体舒畅，温度让蚂蝗都钻进了水里，不停有人喊着身体被盯了虫子，一大群人往岸边跑，光着身子。女人们装着惊叫，又透过指缝偷偷的看。大家看着漂浮在水面蠕动的虫，没人主动进入。但是水的诱惑太大，总是有人按捺不住，在经过思想挣扎后，又冲进水里在短暂停留后，在跑出。那些虫子无法在身上停留，所有人又开始模仿，即使只在水中停留十几秒钟。

　　那些虫密密麻麻，被跳进水内的我们冲散，在快速聚到一起。未等贴附到皮肤表面，我们已经走出水面，我喜欢躺在水边的位置，那地方像沙滩，望着周围的山青翠柳。

　　在骑自行车到达这里后，身边总会跟着很多女孩，也是来自于我得班级，小的时候我还意识不到和女孩玩耍，这个年龄慢慢有了这样的概念。她们跟在我们身后，更多是伏乾联系的朋友，她们喜欢伏乾，喜欢和他一起玩，他来洗澡，她们也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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