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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吐、手术刀和镜子(3)
看见走进来的人，苏逆尘不禁震惊的张了张嘴巴。
进来的人依稀能看出来是个女性，身子非常瘦非常细，皮肤表面干枯如树干，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养分一样，和干尸也没什么两样。与身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巨大的头。女人眼眶乌黑，眼球突出像金鱼，头发稀疏的感觉风一吹就没了。整个人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
更诡异的是，女人的脖颈处的皮肤像是被腐蚀了一样，露出了骨肉。她的嘴角处也有两个溃烂的创口，黑洞洞的，看上去很是渗人。
苏逆尘看了看经理和李梦平，经理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笑眯眯的看着大头女人。李梦平看了看苏逆尘，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慰。
“小汤，你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光宇集团的，要来投资赞助。”经理说。
那个女人扬起了一个微笑，因为嘴角溃烂，扯出的微笑好像要一下子咧到耳朵根，露出的牙齿又黄又黑，看起来缺一块儿少一块，稀稀松松、摇摇欲坠。
“你们好。”女人张嘴喷出一口又酸又臭的口气。
苏逆尘悄悄屏住了呼吸，僵硬地点了点头。
“两位老板，我们小汤走的是大胃王探店路线，每条视频的播放量都上千万。还有您们看看，这个形象是不是保持的很好啊。”经理非常满意的看着小汤，像是在看一件精美的展示品。
小汤听闻又羞涩的对着苏逆尘和李梦平笑了笑。
苏逆尘：姐姐你别笑了，我害怕。
经理又说：“二位觉得呢，我们要不要让小汤试吃一下产品 二位看看效果？”
苏逆尘回过神来，装作深沉思考的样子假装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说：“嗯……小汤是很优秀，只是和我们产品的调性不是符合，我们再考虑考虑吧。”
经理的笑容不变，温和的把小汤送出了门，又问：“敢问两位觉得小汤哪里不符合产品调性呢，我可以再给两位推荐更合适的人选。”
苏逆尘挠挠脑袋：“呃……小汤有点儿太瘦了。”
经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说：“明白了，明白了，二位稍等。”
“接下来这位主播叫阿福，走的是直播大胃王路线，二位一定会喜欢。”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门外的黑影倒是不奇怪了，因为根本就没有形状，一大片黑影覆盖了整个门板。
“进来吧。”经理说。
门像是一下子被挤开一样，很快的弹开了。
先进来的不是人，是肉。
一大摊，白花花的，肉，就这么流进了门里。
紧接着还是肉，还是肉，还是肉，然后出现了一只胖的看不出来有手指头的手，正非常熟练的把另外一堆滞留在门外的肉塞进门里。
不知道塞了多久，终于一个钉在肉上的头进了门，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头，头下面看不出来有脖子。
随着男人进门，他身上的肉迅速占满了半个接待室，苏逆尘只觉得恶心的就要喘不过气来。
经理仍然很热情，很得体：“二位，这位就是阿福，每次直播都稳居第一，打PK从来没输过。去年那一场大胃王比赛的直播更是直接上了热搜呢。”
苏逆尘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身上也油腻腻的，想赶快去洗个澡。
“二位觉得怎么样？”
苏逆尘再次礼貌的拒绝了。
经理脸上仍然挂着得体的微笑，接着说：“没事没事，我们公司还有很多优秀的博主和主播呢，一定能找到二位满意的。”
苏逆尘试着再次提了丁姝文的名字，经理仍然当做没有听见一样。
李梦平有些忍不住了，皱了皱眉头说：“不好意思，我们去下洗手间。”
说完拉着苏逆尘就走出了接待室。
“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这样太浪费时间了。”李梦平找了个没人打角落对苏逆尘说。
苏逆尘点点头：“我也觉得，我们想个办法把经理甩掉，自己去找找看吧。”
“刚才我听经理介绍他们公司的布局，底下二层是小博主的集中培训基地，你还记得吗，思敏说丁姝文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博主，如果她真在这个公司里，估计会在那里。”
李梦平觉得有道理，说：“我去引开他，你在这里等我。”
“啊？你怎么引……”
苏逆尘话还没说完，李梦平就冲出去了，一分钟不到，苏逆尘就听见走廊不远处乱哄哄的，她悄悄探了个头，就看见一直笑盈盈的经理此刻脸上终于没有了笑容，正在走廊慌乱地上蹿下跳，他身旁的几个房间，隐隐有火光闪现，滚滚浓烟从窗户里散出来。
李梦平趁乱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跑了出来，灵巧的在走廊逃窜的人群中穿梭。
“走吧。”李梦平拉了苏逆尘的手就跑。
因为失了火，没人和他们抢电梯，两人坐着电梯一路从一百多层下到了负二层。
走出电梯，和一百层干净整洁的样子不同，一出电梯门，苏逆尘就感觉到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乌泱泱的人，所有人都在狂奔，但不是因为火灾，而是看上去都很忙，就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地下散乱的也都是食品包装袋等各种垃圾。而且看起来，一百多层起火的消息好像丝毫没有传到负二层，不知道是火扑灭的太快还是根本就无人通知。
苏逆尘拉住了一个带着工牌的男生，问：“您好，请问丁殊文在这里吗？”
“谁？”男生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丁殊文，一个美食博主。”
“ID是什么啊，你说真名谁认得。”
“呃……我不知道她的ID，你们没有博主的信息吗？”
男生指了指不远处一片区域：“那里是他们直播的地方，你自己去找找吧。”说完就又跑开了。
苏逆尘和李梦平朝着男生指的方向走去，远远的看见了一扇门。
苏逆尘推开门的一瞬间，喧闹声更大了，各种各样刺耳的声音在空气中打架。
“家人们，点点关注啊，关注到两万主播就开这盆巧克力奶。”
“宝宝们想看我吃这个，今天就给宝宝们安排上啦～”
“这家的品控很差啊宝宝们不要买，主播给大家推荐另一家的……”
“主播能吃屎吗？主播不能吃啊，不过主播关注到五十万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
……
眼前是一个一个的小格子，一群美食主播就一人一个小格子在直播，看上去就像是在什么一人一个摊位的批发菜市场。每个人都在旁若无人的直播，好像周围的噪音完全影响不到一样。
两人走近看了看，突然闻到一股食物腐烂的味道，味道之浓像是几十吨腐烂的食物聚集在了一起。
再定睛一看，两个人差点儿没当场呕出来。
每一个主播的直播镜头上，都是看上去汁水四溢、让人垂涎欲滴的食物，但再看镜头前摆放着的真实的食物，全都呈现出腐烂、生咀、甚至蠕动扭曲的状态，散发着难以混合的恶臭。
一个主播，正声音甜美的一边对着镜头讲话，一边拿起了一块烂西瓜，西瓜表面布满了黑绿相间的霉菌，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白色的触手一样的东西，在颤颤巍巍的抖动。但是镜头上的西瓜却十分新鲜，看起来又甜又脆。
主播将水果送到嘴边，毫不犹豫的咬下了一大口，露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
苏逆尘和李梦平别过头，不想再看。
“说真的，我必须要加钱了，我感觉出去之后我的食欲将严重受到影响。”苏逆尘脸色惨白。
“我不可以一把火烧了这里吗？”李梦平说。
“撑住，小梦，我有预感，丁殊文就在里面。”
两人打起精神，穿梭在让人作呕的直播格子中，所有人都像没看见他们一样，旁若无人的往嘴里塞着腐烂的食物。一些主播，在吃完后，还不动声色的弯下腰吐了出来。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因为空气里的味道实在难闻，多说一句话就会吸入一大团污浊的空气。
在进病毒区之前，向思敏给他们看了丁殊文生前的照片，凭着记忆，两人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丁殊文。
她和其他主播没什么两样，正自然又享受的往嘴里塞着一个腐烂的猪蹄。
“您好，请问你是丁殊文吗？”
丁殊文没有理会，出现了和之前客户经理一样的聋人状况。
苏逆尘伸出手在丁殊文眼前晃了晃，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她逐渐失去了耐心，指着丁殊文前面的直播杆对李梦平说：
“小梦，把这个烧了。”
李梦平照做了，丁殊文的直播间瞬间关闭，而丁殊文，大梦初醒一般，有些迷惑的眨了眨眼。
“不用播了？”她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和直播时一点儿都不一样，从光彩照人变成了像熬了三天三夜一样疲惫。
“你好？是丁殊文吗？”苏逆尘又问。
丁殊文点点头，迷茫的看着他们问：“你们是？”
苏逆尘想起了之前系统给她的线索：跟着丁殊文回家，给她做一顿饭。
她抓耳挠腮，这该怎么找理由让她带着他们回家啊，还要给她做饭，这看起来真不像变态进家门吗？
她斟酌了一下词句说：“我们是光宇集团产品营销部的，看了你的直播觉得很不错，想请你帮我们代言一下产品。”
“真的？！可是……可是我粉丝不多啊……”丁殊文乌黑暗沉的脸上似乎有了点起色，有些惊喜的问。
苏逆尘点点头：“真的，我们认为你的账号发展前景很不错。”
“就是……”苏逆尘装作有些犹豫的样子。
“怎么了？您尽管说，什么条件我都能配合。”丁殊文看上去有些着急。
“你放心，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我们想让你做沉浸式吃播，这里的环境太乱了。”
没等丁殊文张嘴回复，苏逆尘趁热打铁的说：
“我们能去你家里看看吗？现在市面上这种在家里的沉浸式吃播很流行的，设备你不用担心，我们来提供。”
“而且我们的产品也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烹饪，我们想给你演示一下。”
“可……可以。”丁殊文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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