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

　　褚夕跟在杜天明身后，脚步有些拖沓，杜天明趁着还没到办公室，赶紧先问褚夕：“褚夕，你就坐在李浩轩前面，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

　　褚夕回她：“我不知道。”

　　杜天明停下脚步，上课铃早已经响起，走廊上空空荡荡，只有她们俩个人。

　　上这节课的数学老师脚步匆匆，一个办公室的，王晨喊人的时候都听到了一些，这时候也不多说什么，互相点了点头就错开了。

　　杜天明弯腰，平视褚夕的眼睛，放缓语气：“现在只有我们俩人，老师想先问问你，你知道什么吗？”

　　褚夕实话实说：“我去上厕所，回来就这样。”

　　杜天明想问的不是这些，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位总是神游天际的学生居然有这么难对付的时候，她耐着性子继续问道：“田梦优和王丽她们平时和李浩轩玩的时候，你有看到她们在做什么吗，或者她们有没有和你说过李浩轩不好的话？”

　　这些问题，褚夕依旧可以实话实说：“我平时不回头，她们做了什么，我不知道。”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团纸巾，举起来给杜天明看，诚实道：“她们太吵了，我都塞着纸巾。”

　　一下回答了两个问题，一，没看见，二，没听见。总之，她什么都不知道。

　　褚夕见杜天明应该是相信了她的说辞，又趁热打铁道：“我想换座位，田梦优真的好吵。”褚夕皱着眉，这话绝对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

　　杜天明选择相信褚夕，便让她先回教室上课。

　　褚夕往回走，路过隔壁班，听到里面老师道：“杜绪，老望着窗外做什么？窗外有答案吗，来来来，上来把这道题解一下。”

　　褚夕看过去，那个课间和涂阅说话的女生一边往讲台上走，一边还望着窗外，看到褚夕，眼神都没停留一下。

　　回到教室，涂阅打了报告，数学老师让她进去，她才走进去回到座位。一路，其他人都在盯着她看，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数学老师拿着教具敲了敲讲台，严肃道：“安静。”

　　褚夕猜测，在他们眼中，她就是和田梦优一伙的，田梦优做了什么，她一定也有份，即便她跟所有人一样，只是旁观，但她就好像比他们更有罪，应该跟田梦优等同而视。

　　数学老师不着急讲课，沉默看着因为她的严肃而坐得笔直的学生。

　　事实是怎么样的，她还不知道，所以现在也不合适用太激烈的话去教育他们。所有人都不说话，他们这个时候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安静听着。

　　数学老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倾斜的天平，下坠的一边画了一个大圆圈，另一边顶起来的是一个小圆圈。

　　她指着大圆圈道：“大的圈要比另一边小的圈更大更重，于是当我们把它们分别放在天平的两端的时候，一个小圈永远也没有办法将大圈翘起，就好像玩跷跷板，体重轻的人是没有办法将比他更重的人翘起来的。”

　　她用一根粉色的粉笔，很用力地在原来白色粉笔画出来的图上，又画了一个没有倾斜的天平，一边放着大圆圈，另一边是很多个小圈。

　　“可是足够多数量的小圈放在一起，是不是也可以和大圈保持一样的重量和体积？这个时候的天平是不是也就保持平行了？”

　　“我们其实都是这个小小的圆圈，有时候对面坐着更大的圆圈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开口找其他圆圈来寻求帮助，或者我们看到有小圆圈无法撼动大圆圈的时候，主动上前去帮助它呢。”

　　数学老师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她不知道有多少学生能听进去这些话，不确定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能不能领会她的意思，但什么都不说，就这样若无其事，她也做不到。

　　褚夕的看着黑板上的画，脑子里不住地想象着。大圆圈里，田梦优她们挤在里面，对着小圆圈里的李浩轩露出她充满标志性的笑声，李浩轩瑟瑟发抖。

　　听到数学老师说他们都是小小的圆圈的时候，李浩轩的形象变成了她自己。

　　圈着自己的小圈圈一下就变大，直接将田梦优她们翘飞出去，还要加上咻的声音。她褚夕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是这么小的小圈圈，什么大圈圈，旁观的小圈圈，都滚蛋。

　　褚夕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只可惜数学老师正在盯着他们，她没法笑出来，结果在数学老师的眼里，褚夕就是一副表情很迷惑的样子。

　　不是说褚夕很迷惑，是说她的表情让数学老师有些迷惑住了。解不开，完全不知道她这是什么表情。

　　袁雪有些激动地和杜天明说道：“班主任，我看到她们下课的时候一直围着李浩轩，还伸手戳他，刚刚田梦优她自己也承认了呀。”

　　杜天明抬头：“好了班长，先不要激动。”

　　她看向涂阅：“涂阅，你也说说看。”

　　涂阅看了田梦优一眼，见她偷眼盯着她，心下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杜天明道：“我和班长一起看到的，她们围着李浩轩，一直在吵闹。”

　　杜天明看向田梦优，田梦优立即道：“我在跟褚夕说话，没有碰李浩轩呀，是王丽在跟李浩轩说话。”

　　王丽听到她这样说，一下急了，看向田梦优：“你……”

　　田梦优盯着王丽，王丽心里一突，剩下的话实在不敢再说下去。

　　杜天明道：“褚夕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田梦优，你要跟老师说实话。”

　　田梦优心里暗骂一声，面上依旧无辜：“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呢。”

　　杜天明最后看向李浩轩，语气平缓，轻声道：“浩轩，你告诉老师，到底是谁掐的你？”

　　李浩轩低着头，不敢说话。

　　好害怕。

　　身上被掐到的地方此刻还隐隐作痛，田梦优时不时扫过来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他本来就不是很有勇气，不然也不会一直默不作声了。

　　此刻他有些埋怨起袁雪和涂阅，要不是她们俩看到了他的伤，强行为他出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忘记了自己冲着袁雪求救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期待被搭救的。

　　听到杜天明又问了他一遍，李浩轩抬起手，朝着田梦优那边指了一下。

　　杜天明看向田梦优，涂阅和袁雪也跟着看过去，田梦优脸色阴沉，杜天明还未说话，李浩轩开口道：“是，是王丽掐的。”

　　田梦优轻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李浩轩的手正指着的就是王丽。

　　王丽脸色有些慌张，她瞪着李浩轩，一下又听到了田梦优的声音。

　　“对，我看到了，就是王丽。”

　　田梦优轻蔑的神情倒映在王丽眼中，王丽先是捏紧了手，过了一会儿，听到杜天明问她，她才回神：“……是，是我做的。”

　　袁雪听到她这样说，一下抓住了涂阅的袖子，涂阅感受到了袁雪的震惊，她也并不平静，但当事人李浩轩的指正已经为这件事盖棺定论，这件事她们没办法再说上话了。

　　杜天明让涂阅和袁雪先回去上课，两人走在走廊上，袁雪还愤愤不平，碍于是上课时间，她只能小声道：“李浩轩为什么不说田梦优，为什么要包庇她？”

　　涂阅安慰她道：“至少这次我们做了该做的。”

　　袁雪咬牙切齿，但无话可说。

　　路过杜绪的班级，看到她果然没有好好上课，两人视线交汇，涂阅冲她笑了一下，接着和袁雪一起站在班级门口打了报告，数学老师放她们进来，这会儿半节课都过去了，讲也讲不完什么，她便让学生们拿出上次考试的试卷，给他们对答案。

　　褚夕等涂阅路过，抬眼看了看她，这人目不斜视，什么都看不出来。

　　直到放学，数学老师拖了会儿堂，等到学生们都坐立难安的时候，才慢悠悠收拾教具和课本，又站着沉默了片刻，才道：“下课吧。”

　　众人都松了口气，褚夕收拾着书包，背到身后就要走，就听到了田梦优的声音：“褚夕！”

　　田梦优还是被留到了下课才被放回来，她对于褚夕没有在杜天明面前帮她说话这件事感到很愤怒，她擅自将褚夕当成了簇拥她的那些人，就应该无条件站在她身边。

　　涂阅也站了起来，回头看她们，田梦优怒气冲冲，快步上前推了一下褚夕。

　　有人不在意这两个看起来好像在内讧的人，着急着回家。也有不少看热闹的，此刻都不说话了，离开教室的脚步慢了又慢。

　　褚夕深呼吸，抬头面无表情看着田梦优，手已经摸上了桌子上的一根铅笔。

　　剑拔弩张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大喝：“妹妹！”

　　所有人回头，看到了好像是六年级毕业班的一个男生，个子比他们这些四年级的人高不少。虽然只相差两岁，但在他们眼里，高年级的学生就是充满权威，哪怕这人脖子上的红领巾都皱成咸菜干了。

　　陈哲宇左手叉腰，右手指了一下褚夕，然后往身后比划了一下，仰头道：“回家吃饭！”

　　褚夕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撞开田梦优往外面走去。

　　涂阅走到褚夕桌旁，拿起那根铅笔，无视了田梦优看向她的眼神，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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