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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客栈
众人似乎都没想到一人群中会传出清脆的小娘子的声音,许泰勇惊讶地看过来。
“小娘子,你怎么会有银耳?”
他打量了一下庭浠,这小娘子衣着廉价,可不像是有钱人家。
周三郎这一会儿也缓过神来,他轻蔑地扫了庭浠一眼又一眼。
这小丫头片子前后都挂着筐子,粗片麻衣又土又旧,一副穷酸样,怎么可能有那么贵重的银耳。
庭浠任旁人打量,表面上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其实刚刚她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还是觉得有些冲动。
必竟她是个女子,这个世道对女性如何她尚且不知,万一她冒然说了什么引起忌讳的话就不好了。
唉,什么时候才能将原身的脾气收一收啊。
不过她也很快便调整好心态,既然话已出口,那谨慎应对就是。
思即此,庭端解下胸前的筐放在地上,把上面的衣服掀开,露出新鲜的一堆银耳来。
众人皆伸长脖子去看地上的筐子,那银耳鲜嫩得好似能捏出水来,是个人都能看出品相不一般。
那周三郎眼睛瞬间就绿了,也顾不上去捂一边肿起老高的脸,瞬间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去,拿起一把银耳高兴地傻乐。
庭浠嫌弃地后退一步。
周三郎似乎没看出她的嫌弃,这后退一步的动作落在他眼里倒是成了野丫头因没见过世面而产生的怯懦。
于是他又抓了一把拿给老郎中看。”老头你看看,这银耳可行?”
“好极!好极!上好的鲜银耳,周郎君,咱们要了!”老郎中仔细瞅了瞅,高兴起来。
周三郎于是得意起来,冲着许泰勇喊:“姓许的,你把这些木耳买下赔给我,我周家也不难为你。”也不知他在得意个什么。
许泰勇也是个憨憨,竟也转身朝庭浠问价。
“小娘子,你这银耳准备怎么卖啊?”
不是,大哥,就您这心眼,你家勇胜镖局到底是咋开遍西北的。
庭端心里腹诽,面上却递给许泰勇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扭头对着周三郎。
“周三郎,我不卖给许大哥,我只卖给你。”
周三郎瞪眼,“你卖给谁不是卖?他亏了我的货,理应赔给我,去去去,你卖给他去!”
庭端上前一步,三两下抽走周三郎和老郎中手中的银耳,拎起筐子转身就走。
周三郎见这小娘子居然到手的生意不做了,咬牙跺了跺脚,急忙跑上去阻拦。
“你这小娘子怎的是个一根筋的!你说都是卖钱,卖给谁不是卖!何况他许泰勇……”
“打住,我的银耳我乐意咋卖就咋卖!你买不买,不买我走了!”
见他还要叽叽歪歪,庭希打断周三郎,绕过他大踏步往前走。
围观的人也被这小娘子瞬间生出的气势唬住,纷纷避让,庭浠一时间居然畅通无阻起来。
周三郎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今天出门没看命盘,怎么诸事都不顺的?
“等等!等等!小娘子,我买,我买还不行吗?你开个价吧!”
庭滞回身,看都没看周三郎一眼,走到许泰勇身前问:“许大哥,现下这银耳市价是多少。”
许泰勇到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刚刚一直抱着胸看戏不吱声,现在闻言思忖道:“市价的话,云山城那边是十两银子一斤。”
周三郎可不傻,顿时跳脚!”你少诓人!十两银子是干银耳的价钱,你这鲜银耳怎么能卖干银耳的价!”
鲜银耳明明更压秤。
没等许泰勇讲话,庭浠率先输出:“周三郎你少费话!你个抠搜不讲理的我都不稀得把银耳卖给你!我话就放在这儿,一口价十五两银子一斤,你爱买不买!”
周三郎气得红温,涨红了脸指着庭浠颤抖:“你你你你你你坐地起价!”
庭浠转身就要走!
“小娘子且慢,我买了!”庭浠闻言回身,她相信这笔买卖很快就要谈成了,周三郎已经在松口的边缘,怎么半路还杀出一个冤大头来?
庭浠看到一个中年人从医馆走出,还没等庭浠开口相劝,就见那中年人一巴掌扇到周三郎后脑勺。
“都什么时候了,这是娘救命的药啊!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你却还在这和人争口舌!缺不缺心眼啊你!”
周三郎捂着后脑,委屈道:“二哥!这野丫头恁黑心,她……”
周二郎瞪眼,周三郎立马把剩下的话吞了进去。
老郎中见此,立刻招手叫小药童拿了一杆秤来,把筐里所有的银耳都称了去。
一共五斤,周三郎一脸肉疼地看着自家二哥称出七十五两碎银递给那丫头。
周二郎也松了口气,幸好他今天知道娘的病要不好,带了多多的银子出来买药,否则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周二郎拽着弟弟回药铺,一边走一边数落。
“还不去盯着药童给娘煎药!我在后面等你半天,还以为你提货出了差错,谁知你竟在此和人打嘴仗,枉你如今虚长了二十岁,孰轻孰重都拎不清楚!”
周三郎面对自家哥哥,终于委屈地淌下一滴泪来,老娘病重,本以为救命的银耳却不能用,这种期望落空的感受真的让他又急又气。
不过面对哥哥焦急又严肃的脸,他终究没说出什么委屈来,耷拉着脑袋跟着药童煎药去了。
医馆门口,瞧热闹的人逐渐散去,许泰勇饶有兴味地盯着庭浠筐里剩下的蘑菇。
“小娘子,俺看你这剩下的菌菇品相也是极好,卖否?”
“卖呀,这羊肚菌可炒菜可熬汤,很是好吃,许大哥可是要买来吃?”
“俺可不吃这些个金贵玩意儿,又没啥味道,还是卖给那些富贵人的好!”
“那许大哥这是……”
“小娘子若是信得过俺,俺给你介绍这镇上酒楼的东家,这金贵菌菇卖给酒楼准没错!”
“许大哥贵为勇胜镖局大当家,那人品自是没得说!许大当家我自是信得过!那我这些个菌菇就拜托许大当家了。”
哎,这样就对了嘛,就应该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嘛。庭浠心里打着小算盘,就算把蘑菇白送给这许泰勇也是使得,一来自己催生蘑菇并不费力,二来她人生地不熟,若是能借镖局的光来赶路就最好不过了。
庭浠于是又把背上的两个筐解下来一个,掀开顶上的布料,又亮出一筐菌菇,许泰勇勇不由眼睛一亮。
“哈哈哈!早听闻山民找野物自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小娘子看来是精于采野菇了!甚好!这一大筐的最是好卖!”
许泰勇看了看天色,又摸了摸下巴,招手唤来一个手下。
“这天色快要黑了,让小五去跑腿便好,今天多亏小娘子仗义,来,大哥请你去客栈吃酒!”
庭浠自然也是笑开,点头应下。
呦,正愁今晚没处落脚呢,这不来了嘛哈哈哈哈!
·
夜色缓缓落了下来,天边还剩最后几缕夕阳,客栈内已掌起了灯火。壁间的油灯错落有致,造型精巧的小兽雕塑口衔灯芯,暖黄色的火花闪烁着乱晃,又自小兽口中悠悠吐出。灯芯偶尔噼啪作响,几点跳跃的油花溅起,恰似石壁上的小兽调皮地眨动着眼睛。
庭浠走进去,只觉得整个客栈都亮堂堂暖融融的。
许泰勇则是进门就大喊:“老董,拿酒来!”
小二早就很有眼色地捧了一小坛酒来,许泰勇一手接过,问了一声“你们掌柜呢”,又似突然想起来,扭头看庭浠。
“小娘子可能喝酒呀?”
庭浠觉得这壮镖头还挺可爱的,不想坏了对方的兴致,故作爽朗道:“喝!怎么喝不得?来,许大哥,我给您满上!”
小二再次很有眼色地早早搬来一摞黑瓷碗,也不知道是不是供客人喝一碗摔一个。
庭浠没拿许泰勇手上的酒,而是又新开了一坛,咕嘟咕嘟倒了一整碗,狡黠地推给桌对面的许泰勇,又小心地给自己倒了小半碗。
许泰勇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俺先干了,小娘子不必勉强,随意便可。”
说完就把整碗酒一口干了。
庭浠把酒碗朝着许泰勇举了举,仰头喝了一小口,嗯,是黄酒,度数不高。
喝一两碗应该没什么问题。
“啊呀,老许你回来啦?我刚刚在后面库房点货呢。呦,这位小娘子是?”
“哈哈哈老哥啊,我今儿多亏小娘子帮扶,才躲过了周三郎那斯的刁难!你还不切一盘牛肉来帮我好好招待!”
“小女姓庭。”庭浠对着董掌柜微笑,同时打量了他一下。
与许泰勇的精壮不同,这董掌柜倒是有了大肚子,一脸富相,却不显得臃肿。
许是个子高的缘故。
“嗐”,董掌柜给了许泰勇一拳,“你答谢人家小娘子,凭什么是我来用菜招待!”
笑骂完许泰勇,董掌柜这才转过身:“小娘子可要吃些什么?”
董掌柜话音刚落,机灵的小二已经端了一盘切好的酱牛肉过来。
董掌柜笑着指了指他:“瞧这家伙,我还没答应就自作主张了。”
那小二也不言语,只是傻乐。
“既是来蹭饭的,许大哥喜欢什么只管要来便是,小女荤素不忌,倒是有些饿了。”
庭浠说完还摸了摸肚子。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不扭捏的小娘子,行了,小木,炒两个菜一锅汤再来一盆米饭来!”
叫小木的小二点点头,应了一声就钻入后堂。
这边,董掌柜听了许泰勇讲的事情经过,也不由气愤。
“这周大周二一直是个明白人,没想到这周小三竟是如此不堪!哼,他们这几年酒馆开起来抢了我们多少客人!要不是看周家两兄弟成天也笑呵呵的,我早去找他们理论了!”
庭浠好奇:“照理说你们是竞争关系,这酒菜生意本就此消彼长,董掌柜又有什么要跟周家酒馆理论的?”
“呀,小娘子还知道生意同行此消彼长呢!”
董掌柜惊讶了一下,也没嫌弃庭浠仅仅是个小娘子,掰着手指头和她诉苦。
“本来咱们集市人就多,客栈只有一家小的和咱一家大的,每逢大小集我们根本不愁客源。谁知那周家三郎在城里上了几年学一事无成,居然回来插手家里的生意!”
“别人家的事本来跟咱无关,可他回来把整条街的酒食生意弄得乌烟瘴气!找了几个汉子在包子铺前面吆喝他们酒馆的包子有多香,在酒铺子前面吆喝他们周家又有什么新品,撬走了给我们供应菜蔬的菜农……更可恨的是,也不知道他们给了五福客栈——也就是那家小客栈什么好处,居然说,在他们周家酒馆吃酒吃菜,可以半价住五福客栈!”
“我们来福客栈店大宽敞,房间多,小二也勤快,从来是不怕五福客栈降价的。说句不好听的,档次不一样!可是招不住周家一搅和,我们平价的客房和大通铺现在全空了!如今一个客人都没了!你说我气不气!”
庭浠点点头,这恶性竞争是挺恶心人的。她好奇的问:“他这样搞,你们做酒食的东家没去周家酒馆闹?”
“哈哈哈这我知道!”许泰勇大笑。
“那天我正好来这边收山货,正好看到其他食铺的人到周家酒馆打砸。我想到董老哥的难处,立马就手痒痒了,也上去替董老哥出了气!直打得周家老大拎着周家小三上门赔礼道歉!”
庭浠懂了,梁子就是那时候结下的。怪不得今天许泰勇被周三郎为难。
“可听周掌柜说,如今平房和大通铺还是没人住?”
庭浠又问。
“哼,鬼知道周三郎又对外面说了我们来福客栈什么坏话,这种没根据的事情不好找茬,说与李员外人家也不管,我正头疼呢。”
董掌柜一脸苦涩。
“哦?这李员外又是谁?他以前这种事都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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