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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一室春晖。
邬纤凝将画卷收好,小心翼翼放在心口。
元回雪端坐在他身后,温柔地为他梳栉 ,手心感受着那轻纱般的触感,忍不住挽起一束乌发扎泡泡辫,用花枝固定,感慨:
“纤凝如今青丝如瀑,更胜从前。”
那束被装扮得乖巧的泡泡辫如受鼓舞,忽而弯起发尾,友好地圈住元回雪指尖。
“是主人的功劳。”
邬纤凝喃喃一声,伸手轻抚耳侧长发,怔怔望向镜中的自己。
昔日,扶云在缝制小娃娃时,曾踏遍漫山遍野寻来一种名为“发发草”的灵物,此仙草通体青绿,状若发丝,只需些许灵力为养料便可生生不息,亦能变化色彩,若宿主灵力深厚更是发疯似地长——拿来给心爱的娃娃植发再合适不过。
邬纤凝满头青丝,皆是扶云一丝一缕亲手缝上去的,不知熬尽多少烛火,原本光秃秃的小娃娃终于长发披肩,浓密到能完全遮住自己的小身体。
十年前那场大火后,他不得已耗尽全身灵力,顶着烧焦的小蘑菇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努力修炼才让头发长出来。
并且,重新为他所用。
……
璇因秘境身处魔界边缘,鱼龙混杂,来此的自然不止人族。
慈泞一出宗门性格变得开朗许多,正与人勾肩搭背,颇有相见恨晚之意,没几下功夫就从对方身上哄来一壶好酒,转头送给另一个魔修,换来许多有趣的小玩意。
“师兄,化蝶石,要不要拿几个玩玩?”
他手捧着几颗滑溜溜的彩石,热情地围着邬纤凝介绍,“若将它孵出来,能带你找到好东西呢。”
邬纤凝瞥见周围人正往里涌动,拉着他走到较空旷一地,无奈道:“多谢师弟,你自己留着玩罢。”
秘境入口呈巨大的水帘状,乌泱泱站满了衣着光鲜的仙门弟子,整装待发,往邬纤凝这边瞅的人却不在少数,偶尔窃窃私语,讨论的无外乎是李仙尊门下徒弟也来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别的宗门出行都是一大帮人,问心宗尊为第一仙门,今日却只派了两名弟子过来,便如此肯定他俩能以二敌百?
“师兄,我们拢共就两个人,在外人看来好像的确过于随便了,一点没有大宗门的作风。”
慈泞悄悄说,话里却忍不住笑意,毫不示弱地回瞪那些人,对面连忙转头作无辜。
“此次或有神级功法降世,各宗门岂能不重视,只除了某些……可别自信过头闹成自负了。”
不知是谁嘟囔,秘境骤然开启后随着人群消失不见。
“师弟,进去后我们会被分散开,记得以传音联络,护好自己。”
邬纤凝正色道,对正呆呆仰头看他的慈泞叮嘱着。见他半响不说话,动也不动,奇怪问,“师弟?”
慈泞怔愣片刻,反应过来,轻咳一声:
“……没什么,只是觉得师兄今日格外与众不同,方才那么多人偷偷看你,我也不能免俗,咳,我们出发罢。”
他和师兄并肩,一齐踏入璇因秘境。
……
夜色凉如水,一只小夜鹭杵在莲池旁已经半天,期间有鱼儿跃出水面,亦被他无视。
窸窸窣窣声响起,旁边花丛被分开,白鹭优雅地迈步过来,垂首轻啄他脑后那两根纤长的白羽,悠悠道:
“至于吗,不就是没让你一块去,顶多大后天人就回来了。”
“你懂什么呱,专心陪你的主人便是,非要跑来我这幸灾乐祸?”
小夜鹭闷声道,迈腿往旁边移了一大步。
他心里不舒服,不愿与某只鹭靠太近,对方却偏要黏过来和他贴贴,羽毛炸开一瞬,慢慢变得萎靡,更丧气了,泪汪汪的,
“纤凝、纤凝肯定是不小心把我忘了……”
“他没忘,只是仙尊不让你去,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
白鹭挥翅拍拍小夜鹭的脑袋,轻描淡写道,“我们本来就是仙尊养的灵宠,亏得你三天两头跑出去不见踪影,仙尊也没怪你,但切勿忘了自己的身份。”
水面咕噜咕噜冒着小泡泡,小夜鹭紧紧盯着那一处,心不在焉回答:
“什么身份,不就是仙尊的奴仆吗?整天待在他身边,耳濡目染脑子都会跟着变坏的,就像你一样……和纤凝在一起就不同,我和他一起抓鱼、吃饭,全身都感觉很放松,很充实,哪怕什么也不做都很快乐呱。”
他说起纤凝就有说不完的话,眼里完全装不下其他,包括身旁的白鹭。
“可他已经知道,你是仙尊派去监视他的鸟了,他还会和你交朋友吗?”
白鹭语气怜惜道。
小夜鹭忽而转头看他,面露怜悯,像在看一个可怜的傻瓜:
“所以说,你成天跟着仙尊对他唯命是从,脑子因此学坏了吧……真正的朋友是无话不谈的,纤凝确实对我的身份感到意外,但我和他早就说清楚了,我是我,仙尊是仙尊,我永远不会站在纤凝对面。”
通体雪白矜贵的白鹭闻言忽笑了一声,脖颈延伸得愈发纤长,身量比小夜鹭高上许多,望着他的目光居高临下:
“姜白鹭,该说你天真还是蠢笨好,但有一句话确实说的不错——我们一出生便是仙尊契约的奴仆,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你可以很有骨气说不怕死,但凭什么为了一个外人就拉我垫背?”
白鹭和夜鹭相伴多年,这情分他自己想斩断都无法,一只来历不明的妖凭什么介入他俩?
“我会提前解除与你的道侣契,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不必受我牵连。”
小夜鹭天真道,下一瞬,心口剧痛,疼得他深深蹲下去,魂魄深处那根红线被猛地斩断了——白鹭也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橙色的喙边缘溢出一丝血迹,闭着眼睛凄凄泣泪。
“不必了,快刀斩乱麻不是更好?我会向仙尊禀明,从此各司其主,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白鹭用力擦掉嘴边鲜血,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道灰扑扑的孤影,呆呆蹲在莲池旁,颗颗泪珠滚落水中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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