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不起温暖

　　第七章撬开
　　从慌乱不安到平稳度过，结局也算在她的预料之中。这些经历之后，真的，钱思吕开始对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如此害怕产生了疑惑？
　　因为她认为自己足够看得清呀！以一个壮年女子，除非有穷凶极恶的人，但那种人，遇上了就是命了。
　　如她这二十几年的自闭。
　　想讲，进入了2023年，是月月变新。以前，2018、2019、2020、2021、2022这五年，或许能算上2017年，都是一年一年地蜕变。她上一年刚刚扩宽的内心恰好容纳得下下一年的疼痛。
　　想想，1月悲恸、不合眼，2月发白、内心溃烂，3月逃跑、软烂如泥，四月清晰见证情绪变换，五月终于可以让她回家，终于接受了。
　　每一个月心理都有新的变化。
　　6月撬门之后，内心像随着那扇门一样开了。
　　真的，她的震动太大了。
　　看，她在回家的路上，被小姑娘拍肩，讲她漏出来了。后半程的回家路，用包包一直在掩饰。一直都少，这换锁的九百多是她正常来生理期的代价么？
　　好似，可以不用在心中逼自己往死里扣钱了。
　　这小一千元钱够她三分之一到半个月的生活费的。
　　咦，如果要这样算的话，那她有次梦见只退1500的押金，是不是劫难过去了？
　　像掌心的纹路，最近又长了一条线，又多了一个封闭的三角形，难不成又要用它来预测思吕的孤寡程度？
　　哈哈哈！
　　真的，现在没那么担心有人会冲进家里来害她。
　　也会认为，往死里省钱真的很容易没有人生乐趣。觉得人生委屈、痛苦，会拼命塞自己东西，廉价而量大，“补偿”也未必是好事。
　　必须认可，从内心明白，视频、小说、八卦等外物，是她自己主动选择的。那么，选择做有知识的人，也必须由自己来负责。
　　钱思吕的人生要不起那样的幻想，更要珍惜那个一步一脚印走出来的自己。
　　即要不起那么多，亦不必害怕太多，她自己足够面对，面对不了，就努力接受。
　　这些年，一直在内心不停地绞杀，想让自己看清为什么心一直在痛，在不停地运转？
　　时至今日，可能并没有像以前那么烦闷、气愤、后悔，当然，更会在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自己的心理流程以及分析原因。钱方面，肯定已经想开了。
　　是因为她穿了背带裤加白蕾丝上衣么？内心一飘一高兴了么？还是因为被客户夸了一句漂亮嘛？
　　但她从一出门就把钥匙放到裙子里的。
　　是守旧还是屈服？以这人生第一次丢钥匙为寓意么？大可不必了，连梦与想都不必了。必须是基于现实而理智地判断。
　　不禁感叹：唯有强力打开自己的陋习，暴力停下“害怕”。
　　六月九日，周五，本来计划不去上班，想偷懒，在家做表就好。早上经理打电话没接到，她回过去，他不接。她开始有点儿小生气，虽然经理前面几年也如此，思吕的生气更多是因为无助吧！又开始手机，刺激她清醒了。
　　突然之间，想哭，人生如果这样生活是不是很无趣？有什么意义呀！
　　她09：08又打过去，没接。哪怕经理09：32打过来了，她的上午一边做表，一边心还在乱晃。是啊，幻想其实就是大脑觉得她太痛苦了，来“平衡”她自己的。
　　中午吃一大堆盒马外卖，躺了一会儿，手机把眼睛看到酸涩不已。又起来干活，内心与身体萎靡不振。
　　下午16：00出门了，晒了太阳，见到人，也说话了！那一下午是最近第一次，没看视频、手机、小说，而且脑子里的语言很清晰地印上了行为。
　　她这两天没有半夜起床，一觉能睡八九个小时。
　　思吕真的越来越好了！
　　或许，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美好的梦，只是每次半醒之际的幻想罢了。或许，从来都是思吕不知道人生怎么走，徘徊、犹豫，她是真的很想依赖，很想有人一步、一步地给她安排好，她不想费精力。
　　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怀念以前那些单纯的日子。
　　内心不动如山，别人一夸就哈哈大笑，那么，要一个白眼就抖得发慌嘛？更多时候，吕丝小公主一个人在自己捏造的小城堡安宁地呆着。
　　所以，对于世界，钱思吕会畏难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对不对？
　　思吕知晓人生并不会一帆风顺，总是要经历无数风雨，一直很努力地让她学会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不论她人讲什么，端看她自己要什么，怎样达到目的。其他人的言论、行为不能，也不要影响自己。
　　就像客户讲的，一晚上就够了，不要反复碾压自己。更不要再用家庭与公司来反复刺激内心了；刺激了，更痛了，会有精神么？不是的，只会让自己无限沉沦于疼痛中。
　　想想，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自己的？
　　有十来岁被钱太太带着去镇上的画面，没有冷漠呀？四五年纪，秋衣太大，套腿进去被瞪？是她有一点调皮吧？
　　对不起，因为回避的缘故，脑子里留下的童年与青年的片断都不多。
　　小学只有六年级滚下田坎，回家换衣服后，头痒，一挠头上直掉尘埃，同学的白眼。那不是老师骂“得意包”的缘故么？
　　是初中伸手打刚认识的男生？是初三春游把邻居家的铁锅带去，破了个洞，钱先生在家发火砸碗，钱太太哭着说她生病了也买了药之类的。思吕只会瑟瑟发抖。还是她们媒人宴，吃多了肥肉的白眼？
　　是高中那次尬尴地破裤子事件？事后，她见树下抱着思楠的思楠妈妈笑得志满意得么？
　　是大学想吃火腿肠炒蒜苗，没得到？是一天穿了两套衣服，钱太太跟村里人讲：“你看她嘛“，很厌恶着讲话吗？
　　为什么都是坏印象？留下来的都是疼。
　　世人会不会要求她原谅？那他们会来赔偿她的青春吗？赔偿她生活于世间的疼？
　　这就是她的人生，更是她生命与空间，冷漠与空旷，害怕与焦虑！也是她受不了了，醉酒之后的哭泣！
　　哎，大家都没有错，她真的是那个从深山老林里冒出来的穷孩子。不过多一张文凭而已，空的，哪里值得呀？
　　鸡汤文里有“在吃饱的状态下，你幸不幸福就看自己的欲望“。
　　内心很触动。
　　钱思吕真的一直在告诉自己，这是她能做到的最棒的情况。
　　感觉思吕一步又一步地爬上去，吕丝小公主一点一滴地沉下来。她们一上一下，慢慢相遇，剩下的，大约就是抱着它一起到落地。
　　那会是一个新的自己么？
　　会是内心由内而外地舒展自己，不是由外而内的压迫感嘛？
　　她的痛肯定是因为老盯着公平与尊重，老盯着幻想中的自己。
　　那累是什么？
　　是自己这几年堆积的疼痛？是自己每每压迫自己清醒着去跑业务？是自己再也挺不直背脊，只能弯着腰，捧着手机平稳情绪？是自己脖子沉沉地支撑着脑袋？是四肢传来不想动的感觉？是躺于床上，却努力让自己平静，让自己清醒？
　　好久以前，16年，思吕打鼾在沙发上被摇醒，被讲说明明很累，扛东西却很有力气。
　　开始觉得累与迷茫，13年么？在那个只有一面是实墙的五平米的隔断里？
　　累是什么？是她躯体的反应，是心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下达奔跑的命令，是保持着清醒去跑、去省钱么？
　　人生呀，钱思吕一点一滴地把自己拽下来，从一片迷茫、害怕与回避的真空中，藏好的自己。
　　而平静与宁和，什么时候才能来到？
　　想问自己，当然她累了又在用手机、视频来支撑着自己时，是否仍对自己不满意？可依旧觉得委屈、不耐烦？
　　否则，为何不肯入睡？
　　难道不懂？思吕能做好的事，便是停止自我加压，放松，给自己清醒与松弛，更给自己学习的能力。
　　做不到呀，真的无法停下来！
　　所有的所有，都停不下来。
　　她就一直这么地填充时间。
　　可能，心呢，还未足够撑大吧！
　　焦虑呢？有办法么？
　　她会不自觉地刺激自己，她的世界，要么用幻想、视频等，要么用痛苦。好像一直都是用这两种来维持自己脑子不停歇的。
　　这三四年呀！
　　一天二十四小时，她要处理自己的吃饭、睡觉、卫生问题，还要工作，剩下来的时间能有多少？
　　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她也是，精力、能力都如此！
　　午夜梦回，茕茕孑立，蝇营狗苟。
　　脑壳散散漫漫地走到哪里都不知道时，在她撬门的十几天之后，灵光一闪：“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伯父讲他不记得。
　　姑妈讲爷爷奶奶借钱一事她记不清了，好像没找她借钱。姑妈让思吕一切放下，高兴快乐每一天。
　　思吕给叔叔的微信里写着：“叔叔：可以问问您？是九六年还是九七年，爷爷奶奶是不是跟您借了六七百还是七八百来修现在姑妈的房子？他们是九几年还的呀？”
　　“我只是怎样都平复不了内心的疼痛感，所以，一直一直在把自己的内心，在问为什么？”
　　叔叔讲：“幺儿一天想多了，不该你想的你想这么多，我经常讲你又怕你恨我，不该你管的事，能扔了就扔了。”
　　“奶奶借钱不借钱，与修姑妈的房子、不修房子，与你有关吗？”
　　思吕回答才发现她打错了：“叔叔你的那个房子，就是爷爷最后住的房子，是不是九几年的时候管姑妈借了六七百还是七八百，然后修起来的？后头爷爷奶奶喂了猪，把猪卖了，才还了姑妈她钱的。”
　　“我只是在回溯一下自己，给自己的疼痛找个理由。”
　　叔叔讲：“具体情况我也搞不清楚，有这个事没得这个事，反正目前为止我晓不到，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就有这个事和没得这个事与你有何干呢？”
　　叔叔发了一堆语音，中心思想是你一个知识分子老在想七想八，还比不上他们一个大老粗？追究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只有思吕一直停留在原地。
　　唯一有印象的是奶奶跟她讲过，跟姑妈借钱，还打了欠条。
　　她人生自闭的起源，出自于这么一件小事么？故事里的主人公奶奶已九十，目前记忆已经糊涂了。
　　能怎么办？
　　怎样去抚平内心的不安呢？
　　到了这样的状态下，才看到，那种急切感，急切地让她看书、上班，太浓了。仿佛想要一下子拥有一切！
　　她这是又劝不住自己了么？
　　只要她不期待他人，凡事从自己出发，人生不得以幻想为指标，用心地冷静来思维，很足够呀！
　　干麻一直要那样对自己呢？
　　所以，直到现在钱思吕她都不敢完全断定自己全然接受了，不止因为她没有迈开学习的腿。
　　丘吉尔说坚持下去不是我们足够坚强，而是我们别无选择。
　　是不是她仍有的选？每月到手的工资可否让她觉得人生值得？
　　是她好像觉得可以有另外的价值，不是现在的勤奋，而是有知识、有思维、有价值。
　　六月一整月的内心呼叫自己，像好了，又似维持原样。
　　她会因为快递员坚持让她开门收物品而开始害怕，想去重新换锁芯。依旧在对社会的点点滴滴重复着内心的不安。
　　纠结了几个月的外出团建，在月末周日晚上再一次磨得她脑仁疼。她又用“刀”刮自己的心了，刺激得自己凌晨过了都无法入睡。
　　真的，她凌晨十二点半，给经理发微信，讲她5.18日与他聊过，她可以不去的。快到一点又发了三个双手合十得表情包。
　　真的情绪容易被触发。
　　看，会因为产品经理一声思吕而觉得温暖，后来听到他对总监讲钱思吕。才发现这不过是他的礼貌，而且推卸责任时也不见得能多保护她。
　　看，她也会因为微信群他们集合出发，内心又失落。很确定，不是酸酸的，也不算失落吧？她可能有点想集体，想有人讲话了。
　　仍然是每天都在痛，仍然在想要温言的环境，脑子一直都是懵的，从始至终都有一种朦胧感。
　　她还活着么？
　　介于现实与梦幻之间。一旦涉及前进，在生活中的，她的心一回归现实就打转了。
　　毋庸置疑的是，她懂，无论在哪里依旧是最底层的，依旧需要一步一步爬上去，依旧是需要低三下四，依旧是没有背景与利用价值。
　　只有辛苦与努力，她的人生别无它路。
　　感觉没有质的蜕变，找不到那个打开它就可以跨过这种情况的结。
　　哎，六月也是在内心呼喊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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