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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夜晚的凉意被隔绝在门外。回到那个洁白、空旷、只属于我的小窝,一种奇异的安宁感重新包裹了我。
放下书包,先去洗了个澡。温热的水流冲走了一天的疲惫和夜市沾染的烟火气。擦头发的时候,我站到了那面小小的镜子前。水汽氤氲中,镜子里映出一张素净的脸,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脸颊。
我拨开发丝,凑近了些。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发质有些干枯毛躁的头发,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偏深的棕色,不是纯黑。这大概是遗传?原主的母亲或者父亲有一方是棕发?无从考证,也并不重要。只是此刻,看着这头被水浸润后颜色更深、贴在头皮上的湿发,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审视这具身体最外层的特征。
擦干头发,换上那套最舒服的、洗得发软的旧棉质睡衣,我把自己整个埋进柔软的被窝里。枕头和被子上残留着阳光晒过的暖香,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我的洗发水味道。
放松下来,脑子却异常活跃。白天在图书馆的专注,夜市里大团提到的关于“写歌”和“自媒体”的可能性,像两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唱歌……自媒体赚钱……
原主萧竹川藏在加密备忘录里的歌词……大团说那些歌词“很有灵气”。
我能唱吗?我的声音……记忆里,原主几乎很少大声说话,更别提唱歌。但大团说我“声音条件不错”。
试试?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反正……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反正……失败了也没人知道。
一种近乎莽撞的冲动攫住了我。我猛地从被窝里坐起来,伸手摸到放在床头充电的旧手机。屏幕有裂痕,反应也有些迟钝,但录音功能还是好的。
我打开手机自带的录音软件,看着那个红色的录音按钮,心跳莫名有些加速。
唱什么呢?
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白天看到的、大团分享给我的、原主备忘录里的那些零碎词句。那些关于孤独、被排斥、伪装与内心呐喊的片段。它们零散,却带着一种 raw 的真实感。
我闭上眼,试图捕捉那种情绪。不再是肖槐安作为宿主冷静的旁观,而是尝试去触碰原主萧竹川内心最真实的褶皱——那种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孤立,那种替人受过却被倒打一耙的荒谬与委屈,那种被贴上标签、无法挣脱的窒息。
一段混杂着画面和情绪的旋律碎片,伴随着几句歌词,毫无征兆地涌上喉头。
我几乎没怎么犹豫,按下了录音键。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没有伴奏,没有技巧,只是凭着那一瞬间捕捉到的感觉,对着手机麦克风,用一种近乎叙述般的、带着点沙哑和压抑的嗓音,轻声哼唱了出来:
“丝绒书包滑落在地,
你攥着手机眼泪泛滥,
教授的目光像审判,
我替你接过所有难堪。
走廊尽头你突然变脸,
‘凭什么你能享受特权?’
同情的目光织成锁链,
我变成漫画里的反派标签……”
短短几句,戛然而止。
唱完,我睁开眼,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录音波形图,有种不真实感。刚才……是我唱的?那种压抑中带着锋利,平静下暗流汹涌的感觉……
我按下停止键,保存录音。没有立刻回听,只是将手机放回床头,重新躺下。
心跳依旧有些快,脸颊也微微发烫。像是偷偷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算了,不管了。反正录下来了。明天……再说吧。
我将脸埋进枕头,强迫自己清空大脑。睡意终于渐渐袭来。
第二天是周日。
我是被窗外过于明亮的阳光和一阵持续不断、来自手机的“嗡嗡”震动声吵醒的。
皱着眉,摸索到手机,眯着眼看向屏幕——锁屏界面上,消息通知的图标已经变成了鲜红的“99+”,而且还在不断跳动增加。
什么情况?
我迷迷糊糊地解锁手机,点开那个常用的短视频平台App(原主用来偶尔看搞笑视频解压的)。一进入界面,私信、评论、@ 我的提示就像爆炸了一样涌出来。
我点开消息列表最上方、显示着“你的作品《无题》获得大量关注”的系统通知,然后看到了我昨晚心血来潮录的那段清唱。
视频是黑屏,只有音频,配了一张我之前随手拍的、窗台上枯萎小花的模糊图片作为封面。标题是空白的,只有一个简单的音符表情。
就是这样一段简陋到近乎寒酸的作品,播放量却显示着一个让我瞳孔地震的数字——
播放量:3057.3万。
点赞:245.8万。
评论:12.7万。
收藏:11.2万。
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
【卧槽!这声音!这歌词!直接给我唱麻了!】
【‘同情的目光织成锁链,我变成漫画里的反派标签’……是谁在窥探我的生活???】
【清唱都这么有感觉!博主声音里那种破碎感和倔强感绝了!】
【求完整版!求出道!这歌词写得太真实了,校园霸凌+被污名化的窒息感……】
【只有我好奇博主经历了什么吗?这歌词也太有故事感了……】
【关注了!蹲一个后续!博主快发新作品!】
……
我滑动着屏幕,一条条评论飞速掠过,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爆火了?就因为那几句随口哼唱?
还没等我从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手机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肖槐安?!”一个尖利的女声几乎是吼着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质问,“你是不是有病?!你发的那个视频什么意思?!你写我是不是?!”
是张安然?平时虽然不如宋丽丽那么嚣张跋扈,但也跟着没少冷嘲热讽。
我还没说话,电话那头似乎被另一个人抢了过去,宋丽丽标志性的、充满脏话的辱骂声立刻灌入耳膜:“肖槐安你他妈找死是不是?!敢在网上阴阳我们?!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你们在说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什么视频?”
“还装傻?!”张安然的声音又抢了回来,“‘丝绒书包’!‘眼泪泛滥’!‘走廊尽头变脸’!你他妈写的不是上次我被数学老师骂哭,你捡了我掉的书包,结果后来我跟别人说是你故意撞掉的这件事吗?!你凭什么写出来?!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原来如此。那段歌词,竟然无意中戳中了张安然曾经的某个具体行为。看来原主备忘录里的情绪碎片,并非完全虚构。
“我没有指名道姓。”我淡淡地说。
“你——!”张安然气结。
“少跟她废话!”宋丽丽的声音再次插进来,恶狠狠地,“肖槐安,有种你现在就在家等着!我们马上到!”
电话被猛地挂断。
我握着手机,听着忙音,眉头深深皱起。麻烦来了。而且直接找上门。
我迅速起身,换下睡衣,刚套上一件普通的T恤和居家裤,门外就传来了粗暴的敲门声和叫嚷。
“肖槐安!开门!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滚出来!装什么缩头乌龟!”
是张安然和宋丽丽的声音,果然来了。
我走到门后,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通过猫眼看向外面。张安然气得脸颊发红,宋丽丽则是一脸戾气,正抬脚要踹门。
就在宋丽丽的脚即将碰到门板的刹那,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从楼梯拐角处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扣住了宋丽丽即将落下的脚踝,用力往旁边一甩!
宋丽丽惊呼一声,踉跄着撞到墙上。
“你们在干什么?!”低沉而充满威慑力的男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是顾江野。他怎么又来了?
张安然和宋丽丽看到顾江野,脸色瞬间变了。张安然脸上的怒气迅速收敛,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表情,声音也立刻软了下来:“顾、顾江野同学?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我们只是找肖槐安有点误会……”
宋丽丽也赶紧从墙上爬起来,虽然眼神还有些凶狠,但也努力挤出笑容:“是啊是啊,江野哥,我们就是……跟她聊聊。”
顾江野根本没看她们那副变脸的戏码,目光直接越过她们,落在我紧闭的门上,眉头紧锁,眼神阴沉得可怕。他直接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虽然隔着一道门,对着张安然和宋丽丽,声音冷得像冰:“找她聊?用踹门的方式聊?”
他的语气和眼神里带着狼系血脉天然的压迫感,张安然和宋丽丽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我们没有……”张安然还想辩解。
“滚。”顾江野打断她,只吐出一个字,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再让我看到你们来找她麻烦,后果自负。”
张安然和宋丽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们知道顾江野不是说说而已,他不仅是体育生里的佼佼者,家世似乎也不一般,更重要的是,他那种狼性的狠戾是出了名的。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和不甘。最终,张安然狠狠地瞪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瞪到我,又恋恋不舍,甚至夹杂着嫉妒地看了一眼顾江野宽阔挺拔的背影,咬了咬牙,拽着还在忿忿不平的宋丽丽,灰溜溜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不甘的“哒哒”声,最后是用力跺脚离开的动静。
门外安静下来。
顾江野这才转身,面对着我家的门。他抬手,轻轻敲了敲,声音放缓,带着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柔和:“肖槐安?是我。开门,她们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顾江野站在门外,逆着楼道窗投进来的光,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他看到我穿着居家服、头发有些凌乱的样子,眉头又皱了一下,随即一步跨进门内,反手将门关上。
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伸出双臂,一把将我紧紧搂进了怀里。
“别怕。”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低低沉沉的,带着一种笨拙却努力温柔的哄慰,手臂将我圈得很紧,带着不容抗拒的保护意味,“有我在。”
他的怀抱很宽厚,带着运动后的、干净的汗味和阳光的气息,体温很高,透过薄薄的T恤传递过来。我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
我僵了一下,倒是没有什么挣扎。倒不是害怕,只是……对这种过于直接和强势的保护姿态,有些无所适从。
过了几秒,我感觉他身体的紧绷稍微放松了一些,便轻轻推了推他:“我没事。”
顾江野这才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界,立刻松开了手,后退了半步。他的耳根有些泛红,眼神也有些闪烁,但依旧定定地看着我,确认我脸上真的没有恐惧的痕迹。
“她们……经常这样欺负你?”他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还好。”我不想多说。
顾江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这个“还好”背后的含义。然后,他走到茶几旁,将手里提着的早餐袋子放下——又是豆浆和包子,还有一份蒸饺。
“先吃点东西。”他说。
我确实有些饿了,便没有推辞,在地板上坐下,安静地吃了起来。
顾江野在我对面坐下,没有吃东西,只是看着我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语气认真:“下次她们再欺负你,或者任何人找你麻烦,记得告诉我。”
我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很专注,带着狼族特有的护食般的执着:“我的电话号码……你存一下。”他报出了一串数字,“随时可以打给我。”
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将他的号码存进通讯录。
见我答应,他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了些。等我吃完早餐,他又主动收拾了垃圾。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照顾好自己。”
门关上,屋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顾江野的出现和强势维护,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暂时驱散了张安然和宋丽丽带来的阴霾,却也在我心里投下了更深的、关于“无限好感度”的困惑与隐忧。
甩甩头,暂时将这些抛到脑后。我拿起手机,想再看看那个视频的情况,却无意中点开了手机的电子备忘录——这是原主的习惯,会随手记一些零碎的待办事项或想法。
屏幕上,一条被置顶的、字体加粗的电子便利贴跳了出来:
【考上沈以诚毕业的音乐学校…去一次沈以诚的音乐学校…】
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小的音符符号。
是愿望清单的补充条目?原主隐藏的、更深层的渴望?不仅仅是见到偶像,还希望……能靠近他走过的路?
我盯着那行字,心脏莫名地收紧了一下。
“宿主宿主!”大团不知何时从书包里滚了出来,飘到我面前,身体变成了代表兴奋的亮黄色,“看到啦?这个学校我知道!离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哦!坐地铁,四块钱,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到!”
它像个尽职的导航精灵,飞快地报出信息。
去……看看吗?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再也按捺不住。去看看那个沈以诚曾经学习过的地方,那个被原主默默向往、甚至写入愿望清单的学府。就当是……替她完成一个小小的、隐秘的朝圣。
我立刻行动起来。换上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运动短裤,将还有些潮湿的深棕色短发用一个大大的鲨鱼夹随意夹起,露出脖颈。戴上那副黑框眼镜。背上那个深蓝色的旧书包,将手机、钥匙、一点点零钱塞进去。
“走。”我对大团说。
大团欢呼一声,钻进了书包侧袋。
按照大团的指引,我顺利坐上了地铁。周末的上午,地铁里人不算太多。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戴着耳机,听着昨晚自己录的那段清唱,一遍又一遍。评论区的热烈反响还历历在目,一种陌生的、微热的情绪在胸腔里发酵。
两小时的车程在思绪纷飞中很快过去。走出地铁站,根据导航,又步行了十几分钟,一片颇具艺术感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不算特别宏伟,但设计别致,绿化很好,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音乐声。
这里就是……沈以诚的母校。
我站在学校气派的大门外,隔着雕花的铁艺栏杆,看着里面干净的道路、错落的楼宇,和偶尔走过的、背着乐器或画板、神情自信飞扬的学生。一种遥远而清晰的差距感,悄然升起。
门口有保安值守,似乎不允许随意进入参观。我有些茫然地在门口附近徘徊,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进去看看”。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浅灰色休闲套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高个子男人,走到了学校门口,似乎也在打量着里面。他身材挺拔,气质干净,虽然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眉眼轮廓清晰好看。
我犹豫了一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上前,礼貌地轻声询问:“你好,请问……这个学校,平时可以进去参观吗?”
男人似乎被我的突然搭话惊了一下,转过头看我。帽檐下的眼睛很亮,带着点惊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他摇了摇头,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低沉悦耳:“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路过看看。”
“哦,谢谢。”我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地道了谢,准备离开继续想办法。
“等等,”男人忽然叫住我,指了指不远处校门另一侧,“那边好像有几个学生在发东西,可能是开放日或者有什么活动?你可以去问问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个穿着便服、但身上带着明显“粉丝”气息的年轻女孩,手里拿着一些应援物似的东西,正聚在一起低声说笑,其中一个女生穿着醒目的、沈以诚官方应援色——正红色的T恤。
“谢谢!”我再次道谢,然后朝那边走去。
刚走近,那个穿红色T恤的女生就眼尖地看到了我,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眼睛亮晶晶的:“姐妹!你也是以诚的粉丝吗?是来看学校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大概把我当成沈以诚的粉丝,来偶像母校“打卡”了。
“我……”我正要解释,她却已经不由分说地塞了一小袋东西到我手里,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和兴奋,“今天以诚可能会回学校办点事哦!不过我们粉丝要乖乖的,尽量不要打扰他,远远看看就好啦!这个给你,一点小物料!”
手里的小袋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着几颗包装精美的糖果,还有一小包独立包装的饼干,上面都印着沈以诚的卡通头像或签名。
我看着这个热情过度的女生,心里有些好笑,又有点温暖。沈以诚的粉丝……似乎都挺可爱的。
“好的,谢谢你。”我接过袋子,对她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他……正准备了解一下。”
“哇!欢迎入坑!”女生更开心了,“以诚人超好的!又有才华!姐妹你眼光不错!”
又聊了几句,我才和这位热情的粉丝道别,拿着那袋“物料”,重新走到学校大门附近,思考着下一步。
我打开袋子,拿出一颗糖果看了看。大团立刻从书包侧袋里探出“脑袋”,眼巴巴地盯着我手里的饼干。
我无奈,将饼干拆开递给它。大团开心地用“小手”抱住,咔嚓咔嚓啃了起来,透明的身体里渐渐染上饼干的淡黄色。
就在大团专心致志啃饼干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带着一丝好奇:
“这是……你的精灵朋友吗?”
我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只见刚才那个穿着休闲套装、戴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不知何时又走了过来,正微微弯腰,饶有兴致地看着飘在我肩膀旁边、抱着饼干啃得正欢的大团。
他的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目光清澈友善。
“它……算是吧。”我有些局促地回答,下意识想把大团藏起来。
“真可爱。”男人轻声说,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我可以……和它玩玩吗?我带了点坚果。”
他似乎对大团很感兴趣,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询问,没有冒犯感。
我看了看大团,又看了看这个陌生的、气质温和的男人。大团此刻也停下了啃饼干,抬起“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不知怎么,我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或者说,觉得他并无恶意。我点了点头:“嗯,可以。”
男人似乎很高兴,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小密封袋,里面装着剥好的、饱满的坚果仁。他小心翼翼地倒了几粒在掌心,递到大团面前。
大团看看我,又看看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坚果,试探性地伸出一根小圆手,拿起一颗,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透明的身体里立刻亮起代表满足和愉悦的暖橙色光芒。
“它喜欢!”男人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他又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大团Q弹的身体。大团被他戳得晃了晃,不仅没躲,反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又去卷他掌心的坚果。
一人一球(?)玩得不亦乐乎。男人似乎很有孩子气,耐心地喂着大团,偶尔低声跟它说着什么,大团也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兴奋的咕噜声回应着。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和谐的一幕,紧绷的神经也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这个男人……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像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不灼人。
玩了一会儿,大团似乎吃饱了,满足地打了个嗝,喷出一点点坚果碎屑,飘回我肩膀上,蹭了蹭我的脸颊。
男人直起身,将剩下的坚果收好,对我笑了笑:“你的精灵朋友很有趣。谢谢你们。”
“该谢谢你才对,喂它吃东西。”我礼貌地回应。
就在这时,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校门口格外清晰。
我的脸瞬间有些发热。
男人显然也听到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更深,体贴地没有点破,只是温和地说:“这附近有条小吃街,东西还不错。你可以去那边看看。”
“好……好的,谢谢。”我更加窘迫,连忙点头。
“那……再见。”男人对我挥了挥手,又对着大团也挥了挥,然后转身,朝着与学校相反的方向,不疾不徐地离开了。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手里还剩下的糖果,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决定听从建议,去那条小吃街看看。
小吃街果然热闹。各色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比昨晚的夜市还要浓烈几分。我依旧没什么食欲,只是慢慢走着,看着两侧琳琅满目的摊位。
大团显然又开始蠢蠢欲动。它先是趁我不注意,偷偷用小圆手拿走了一只摊位上掉落的、沾着酱汁的小龙虾尾巴,飞快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又溜到一个生蚝摊前,趁老板转身,卷走一小块蒜蓉烤生蚝。最后,在一个炸鸡摊前,它终于没能忍住诱惑,整个“球”扑到了一根刚炸好、放在滤油架上的金黄鸡腿上,抱着就开始啃。
我走到炸鸡摊前,想买点别的,一回头,正好看到大团抱着比它身体小不了多少的炸鸡腿,啃得满“身”油光,透明的身体里清晰可见正在被消化的鸡肉纤维和油脂,颜色变成了诡异的橙黄色混合着油光。
我:“……”
大团察觉到我的目光,啃鸡腿的动作僵住了,抬起“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鸡腿还叼在“嘴”里。
我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伸手,将它连同那根炸鸡腿一起,从摊位的滤油架上“摘”了下来。
然后,我径直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旁,在垃圾桶正上方,再次开始了熟悉的揉捏程序。
“唔……宿主……轻点……要吐了……”大团含糊不清地求饶,身体在我手里被捏成各种形状,油渍和酱汁沾了我一手。
“第几次了?”我一边揉捏,一边平静地问。
“呜呜……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大团眼泪汪汪,如果它能流泪的话,“我保证!下次一定先问你!”
我看着它那副可怜巴巴又理直气壮(?)的样子,终究还是没绷住,唇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算了,跟一个贪吃的能量球较什么劲。
我将捏得晕头转向、颜色混乱、沾满调料的大团拎到眼前,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家,洗澡。”
大团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乖乖缩成一团,不敢再闹腾。
夕阳西下,将我和我手里这颗脏兮兮的“芒果大福”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吃街的喧嚣被抛在身后,回家的路,安静而漫长。
手里还攥着那袋沈以诚粉丝送的糖果,以及……那个温和男人留下的、关于坚果和微笑的短暂记忆。
今天,似乎发生了很多事。视频的爆火,张安然宋丽丽的找茬,顾江野的维护,沈以诚母校的“朝圣”,陌生男人的善意,以及……大团又一次的偷吃被抓包。
肖槐安的生活,正以一种始料未及的速度,变得喧闹、复杂,却也……隐约有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只是不知道,这色彩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旋律与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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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团很喜欢吃夜市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