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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
从公公那里出来,冬阳心情郁闷到了极点,果然,悠闲舒适的生活不过是历经大难的前奏。吃饱喝足,养好了,一切都是为了后面的磨难。
冬阳在男童的院落里晃来晃去,最后终于在池塘边的小亭子里找到了骆荧。骆荧正拿着烙饼渣一个人喂着池塘里的鲤鱼。
冬阳在骆荧身边坐下,趴在栏杆上看着吃得正欢的鲤鱼发呆。
“从公公那里知道什么了?”骆荧喂着鱼,头也不抬的问道。
“你知道我刚从公公那里回来?”
“这里谁不知道?”骆荧理所当然。
“我们七天之后启程……”
“哼!我就知道。”
冬阳转过头看向骆荧:“这件事宫里守得很严,你从哪里知道的?”
“你是指我知道启程的日期还是我们要东渡这件事?”骆荧懒洋洋的回道,眼睛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岸边望向自己这边的男童们,然后忽然拉过冬阳的手,把自己手上的饼渣分给冬阳。
冬阳看了看手中小块小块的饼渣,又抬头看了看骆荧,皱着眉头说:“当然是东渡……其实公公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启程后会去干什么,但我们将要一直向东走,然后每到一个地方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规模会比现在大很多……公公和韩大人的言谈中提到过‘海船’,还说快要造好了……”
“是吗?那我们离送死也更近一步了。”
“不要整天死不死的好不好!”冬阳有点不高兴了,为对方无所谓的态度,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骆荧终于看向冬阳,白皙的皮肤在和暖的阳光下仿佛能闪光:“如果有必要,我自然会告诉你。”
“你还是信不过我!”
“嘘——鱼要被你吓跑了……”骆荧伸手轻轻捂住冬阳的嘴。
俩人离得很近,仿佛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冬阳眨眨眼,忽然向后退了一大步闪开,脸上满是尴尬的神情。
之后谁也没说话,就这么过了好久,忽然,一阵悠远的编钟声传来,冬阳眯起了眼,看向声音来源——
那是女童们所住的院落。都是花样年纪,这一走不但远离中土,而且入了海即便侥幸存活,或许也没有机会回来了,她们会甘心吗……?
“情切切兮人依依……”骆荧忽然脱口说出一句。
冬阳转头:“你在说什么?”
“说你啊,莫不是女童里有熟识的人?”
“怎么可能?”冬阳诧异。
“看你眼神迷离,我当然会那么想。”骆荧一脸理所当然。
冬阳无语,他发现他一点也摸不透旁边这个人,有时明明觉得好不容易拉近了点距离,结果那其实只是错觉,俩人反而更远了。什么叫咫尺天涯,这就是!
“不要一副这种表情,很伤人。”骆荧凑到冬阳身边,“瞧,头发都吹乱了。”说着就伸手帮冬阳把垂落的头发拨到耳后。
冬阳吓了一跳,身子往后缩:“喂,别这样。”这会造成别人的误会的,要是再传到公公耳朵里,误会恐怕就要变成确信了。
“怕什么,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骆荧一边说,一边更加夸张的开始帮冬阳整理衣襟,然后中间使坏,故意挠了冬阳身上的痒痒肉。这下,冬阳投降了,一边躲一边求饶,眼看没有效果,便开始奋力反击。
顷刻间,亭子里传出了一连串骆荧清脆的笑声,传便了整个池塘。
七天后,所有人马整装待发。
李公公眼睛红得不像样子,私下里一边拉着冬阳的手,一边嘱托韩大人,叫他今后多照顾着冬阳。
离别在际,冬阳也终于开始不舍,认真跪下给公公磕了几个头,站起来随着韩卿离开了,直到出了公公的视线,他都一直没敢回头。
城外,大秦帝国的两排王旗在秋风中发出不规则的“哗哗”之音,天空灰暗,云层压得很低,人的心情也跟着灰暗起来。
车马、队伍,全部列队整齐,排成了几个方阵。男童们一身素色青衫,位于队伍的最前方,人数五百有余。女童们头顶轻纱箬笠,紧跟在男童方阵之后,人数相仿。之后的便是礼车方阵、能工巧匠方阵。帝国将士们分列两队护着四个方阵,没有一丝懈怠。
冬阳站在男童队伍的最前端,身边即是骑在马上的韩卿。在他们身前还有一驾车辇,厚重的幕布阻隔了外部的视线,冬阳猜想,里面乘坐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两次东渡不成,却始终没有被始皇陛下怪罪的方士——徐福。
随着一声幽长的号角声,出行队列两旁用于饯行的几十面大鼓开始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声声鼓点像是敲击在每个人心里,抹杀了离情,却平添了一股为使命而前行的动力。
一声令下,带着一丝视死如归的气魄,庞大的阵营开始向着东方地平线有序的前行,脚下尘土扬起,衣衫在冽冽寒风中瑟瑟发抖。
恢宏的咸阳城墙在身后渐行渐远,就连城外最高的两座瞭望角楼也逐渐被山峦所掩映。冬阳不知道始皇上是否会站在城墙上眺望,但这些人是他的希望,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的希望。
冬阳心不在焉的走着,一边走一边不时的回头往后看。韩卿骑在马上看了冬阳一眼,忽然面无表情的开口:“想把他调到前面来?”
“呃?”一愣之下,冬阳立刻便反应过来,“不,韩大人多虑了,没有的事。”
“从启程开始,你一共向后看了十一次。”韩卿淡淡的陈述着事实。
不会吧……?冬阳忍不住惊讶,这个看起来就快要目空一切的韩大人竟会在意别人的举动,还是说正是因为他这种看似不经意,却反而拥有敏锐的观察力的特点使他成为了始皇陛下的亲信?整天面无表情,这就是最好的伪装,令别人无法猜透。
和这样的人相处真是无比的困难,冬阳忽然十分想念李公公。
怕韩卿多想,冬阳再也不敢往后看,好在整个行程如同行军,对他们这些没有经过特别训练的人来说,一天下来早已累得无暇他顾,只求早点天黑,尽快扎营安顿。
整个队伍一直在向东行,除了冬阳等个别人以外,没有人知道此去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走完了陆路换水路,水路过尽又改走陆路。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新加进来一些人,等到停下来整顿休息时,冬阳总能发现他们的队伍又庞大了一些。
由于担心韩大人的反应,冬阳这几天都没有顾及骆荧,不过日夜赶路劳累,冬阳脑海里仍旧会忍不住去想骆荧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东渡队伍的食物准备得比较充分,每到一个州县还可以得到补给,不过饮用水有点成问题,流质性的东西不方便携带,所以赶路遇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有溪流的地方,缺水状况就比较严重。
冬阳每天跟在韩卿身边,自然是不会缺水,不过骆荧那里可就不一定了。
这天傍晚,东渡队伍在一片树林里驻扎,在韩大人身边做完事以后,冬阳告了退去找骆荧。树林里到处都是一个一个搭建起来的帐篷,即便帐篷之间点起了小火堆,冬阳在帐篷周围晃荡了一圈,借着火堆的光亮也没有找到想找的那个人。
正在犹豫要不要找一个人问一下,忽然一个小不点窜到了冬阳眼前。
小不点笑眯眯的抬头仰视着冬阳,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那个,你就是冬阳哥哥吧?”
冬阳低下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头的小男孩,大约十一二岁左右,脸蛋圆乎乎的,眼睛圆乎乎的,小鼻子也一样圆乎乎的。
小男孩见冬阳正看着他,表情更加腼腆起来,用手抠着自己的圆脸蛋,嘴角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是……?”冬阳从没有见过这个小男孩,估计是后面新加进来的。
“我叫豆子,我是昨天才来的……那个,我可以管你叫冬阳哥哥吗?” 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期待。
“可以啊。”冬阳一边随意的回答着,一边忍不住转头往四处看,他现在很想立刻找到骆荧。
“冬阳哥哥是在找人吗?”
“对。”冬阳还在不停往四处看。
“是在找骆荧哥哥吧?”
冬阳奇怪,再次看向小男孩:“你知道骆荧?”
“嗯,当然知道。因为骆荧哥哥长得很好看啊。”小男孩揉揉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脸颊上凹进去两个明显的小酒窝。
冬阳忍不住好笑,这孩子,还会分辨美丑呢。“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嗯,他好像一个人去河边了,因为好多哥哥好像都不怎么喜欢他……”
什么意思?冬阳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豆子的头,换上笑脸:“谢谢你豆子,哥哥现在有事要去找骆荧,改天再和你玩好不好?”
豆子挠了挠头,笑嘻嘻道:“人家都说冬阳哥哥很厉害,豆子没想到冬阳哥哥居然也会理我呢。” 说到这里豆子满足的点了点头,又伸手揉了揉圆圆的鼻头继续道,“那我下次可不可以主动去找冬阳哥哥玩啊?”
“当然可以,那哥哥先走了哦。”冬阳答应小男孩以后便一个人朝河边走去,说实在,比起小男孩本身,冬阳更在意对方之前透露给他的关于骆荧的信息:好多哥哥好像都不怎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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