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燎

　　(六)山雨欲来风满楼

　　东大街，街口。

　　阿宝看着眼前紧闭落锁的铺面，心里有些发空。乌小哥走了。那个有着儒生气质，总带着温润笑颜的青衫男子，就像他突兀的出现一般，同样离开的不着痕迹。

　　“阿宝啊，可是还在想乌小哥？”阿贵从面案后抬起头，冲着阿宝喊道，“今早我去送过他啦，你出摊儿出的迟没赶上，乌小哥说了要你好好卖你的胭脂呢。”

　　阿宝依旧呆楞的看着眼前的铺面，那门里好像还能飘出独特的胭脂香来。阿宝转身前，抬眼望了望那三个字，胭脂铺。他想，那一定是乌小哥自己刻上去的。那个卖胭脂的乌小哥。

　　双马，一车，半斜阳。

　　金城关外，还是那架马车，途经之处泉鸣幽幽。只是此刻，黄沙掩映下的金城已被抛离在身后。

　　白宣楼。

　　宣州城接壤江浙一带，比不得京城繁华，倒也自成富庶丰腴。五月烟雨，打得这朦胧宣州一派烟波浩渺。

　　白宣楼三个大字横浮于烫金匾额之上，铁画银钩，好不气派。

　　酒保兀自打扫着柜案后的酒橱，掌柜的面目无神，一手撑着下颚伏在柜案之上，一手敲打着算盘珠子。

　　大堂内桌椅鲜亮，却空无一人。二楼雅座不时传来酒杯轻撞之声，隐约可闻把盏言欢之辞。

　　“哐啷——”桌翻杯碎之声，清净之时显得分外刺耳。酒保闻声蹙眉抬头，见掌柜的仿若未闻，又看向二楼雅座，叹气摇头，继而照旧擦拭着酒橱。

　　“复哥哥，你的脾气当真是越来越大了，吓得妹妹我好一阵心惊啊。”红漆酒桌倒在一边，凌乱了一地的碎瓷酒水，角落里的女子端坐在软椅之上，斜向后靠去，手抚着胸口，显是受了惊吓，偏偏出口圆滑慵懒，没有半分惊惧之色。

　　这女子衣着鲜艳，翠羽绿衫轻薄，衣襟因斜倚已滑落肩头，女子却浑然不觉，香肩半露。厚重粉黛下却难掩年纪，想是已逾三十。

　　“哼！不知廉耻！”翻倒的桌椅间，突兀的站着个男子，面容俊朗，身拔英挺。窗外风起，男子白衣翻转，却难掩其怒气。

　　“呵呵，本来好好的你动什么气？莫不是被我言中，复哥哥……当真是个断袖？”女子自顾自站起身，妖娆生姿的步伐越过男子，继而大笑“哈哈哈哈，我说复哥哥你平日里一本正经，偏偏见了那东厢房的客人便耐不住性子了，莫不是当真觉得那男娃美若天仙，肯为人妇？”女子一口一个“哥哥”叫着那分明年轻的男子，看着甚是古怪，听来偏又酥音入骨。

　　“你们是想砸了店还是拆了楼，我可不管！但是若要此间耽搁了个姑奶奶的正事，仔细你们的小命！”说话间，一体态丰盈之少妇，满面红光的走进雅座，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你这妖媚，若是再敢乱说话，当心我斩了你的舌头！”男子怒气未平，却好似忌惮于那丰腴少妇，愤愤离去。

　　雅座间，登时清静如前。半晌，慵懒之声又起，似是呢喃似是自言自语。

　　“这雨，怕是一天两天停不下来了。这白宣楼，怕是经不起这风吹雨打的呢，呵呵。”女子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烟雨，兀自笑得妩媚。

　　【注：宣城（春秋时称爰陵，古越族聚落生息于斯）：安徽省东南部，江浙两省接壤，东连天目，南倚黄山，西靠九华。敬亭，柏视，水西，龙须四山峰峦叠翠。青戈江，水阳江。西汉设郡以来两千多年历史，中国文房四宝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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