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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黑蛇鼻息突然加重，形成小小气流，吹在狐狸毛上。下一刻，一条粗壮的蛇尾便直直砸下来，好在容青弃反应快，立刻冲过去捞起狐狸，抱着它往前面滚出几米。
己绛有些害怕，从她臂弯里挤出来，嗷嗷叫着，用爪子巴拉她，“快起来，快起来打死它！”
其实方才她不是被蛇尾落下产生的气浪掀倒，完全是一个手臂支撑不住肥狐狸的体重，险些废成独臂。
“你能不能少吃点？下次再这样我就捞不懂你了。”
狐狸愣了愣，紧接着气急败坏：“你又攻击我！！”
没工夫理会狐狸破防的声音，大蛇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容青弃也做好架势迎接一战。
只见莹润粉珠散发出熠熠光辉，容青弃将手臂举至胸前，“老大，放你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一瞬间，整个洞府好像变得人山人海，一道雄浑的声音正嘚瑟地犯贱，抖抖浑身健硕的肌肉，捶胸顿足，在大蛇面前显影。
“不是俺埋怨，上一次被叫出来，得是猴年马月了？珠珠姑娘，你不仗义，忒不仗义！”
一只牛头人身的妖怪整理着自己两个大鼻孔上穿着的鼻环，牛气冲天地喷出鼻气，站在原地全方位无死角地大秀自己的肌肉。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容青弃直接忽视了它这一开屏行为，“老大，我遇到麻烦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牛头爽朗一笑，又绕到她面前抖抖胸肌，展示腹肌，“珠珠的请求，俺老牛定是办得亮堂堂！”
容青弃就是受不了牛头这副到处求偶发骚的死样子，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没让人把它阉掉。
“得了得了，这里交给你了！”容青弃一把把狐狸抱在怀里，刚跑出几步，差点腰都要被折断。
一人一狐面面相觑，狐狸默默收回尾巴，“我还是变成人形好了……”
来时的洞口太窄，基本出不去，容青弃只能拉着己绛另寻别的出口。就在一人一狐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洞里乱窜时，牛头却跑在二人前面。
牛头身形矫健，两只牛蹄子倒腾得飞快“是蛇啊！俺小牛牛最怕蛇了！”
......
容青弃才猛然想起，牛头成妖之前在老农户家里耕田，被蛇狠狠在屁股上咬了一口，现在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牛头躲回珠子里：“珠珠原谅小牛牛，俺现在屁股上还有蛇的牙印，你保重啊！”
容青弃轻易不爆脏话，这头骚牛关键时刻掉链子。
没了牛头拖延，大黑蛇立刻凭借着对巢穴的熟悉，横跳在他们面前挡住去路。
容青弃从袖袋中夹出符纸，准备迎下一战，黑蛇眼见如此挑衅，蛇身腾跃而起，露出蛇腹。容青弃余光一瞥，只见这大黑蛇腹上的一片蛇鳞闪着暗淡的金色光芒，在这漆黑的山洞里并不显眼，但还是被她注意到了。
“等等，你是……”
还未等她话说完，大黑蛇一记摆尾便重重甩下来，容青弃眼疾手快，一把将狐狸推开，它在地上毛茸茸地滚了几圈，吃进去一嘴灰。
照这种情况看来，得先把这蛇妖稳住。
容青弃丢出几张捆束符，在空中迅速排列成符阵，她在胸前迅速捏诀，这些符纸上的咒文顿时剥离纸面，闪烁金光，她并指牵引，这些咒文便肢解成光粒，拧作一根光绳。
这是一道二级捆妖咒，光绳骤然收缩，将蛇妖束缚作一团。
显然这困不了它多久，小狐狸摸爬滚打过来扯着她袖子就要拉着跑，却发现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你还愣着做什么呀！”
容青弃没有理会急得原地打转的己绛，反而是主动走上前，小狐狸吓了一跳，立马拉住她，“你还过去干嘛！”
蛇妖一直在试图挣脱束缚，因为太用力，它的身体被活生生勒出几条血痕，深可见肉，见她还想靠近自己，露出獠牙嘶吼着，想要震慑。
“你还是别动了，这捆妖绳越动越紧。”
大蛇抱有敌意地往后窜蛹身体，可容青弃的手掌还是覆上了它的蛇头，它庞大的身体突然打了个机灵。
“我记得沼妖群居在风栖国最南边的瘴气森林里，你为何独自待在景国这一个暗无天日的洞穴之中。”
听闻这一番话，大蛇瞬间安静下来，金黄色的蛇瞳一瞬不瞬死死盯着眼前少女的脸，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而她也一直注视着它的眼睛，直到它先受不了移开眼睛。
“你是如何知道的？”大蛇吐着蛇信子，腹腔震动。
容青弃一下子便发现不对劲，“你的喉咙怎么了？”
“……”蛇妖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容青弃也看出它的意思，并没有追问，反倒是从衣领里取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挂坠，大蛇的眼底终于泄出一丝波澜。
这枚挂坠使用泥巴做成的小巴蛇，因为上面带有妖力，所以保存一直都很完好。看着这枚捏造者手法稚嫩的坠子，它想起从前。
“只是我没想到，蛇妖幼年期长，但是说长个就长个，当初能捧在手掌心的小蛇，现在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
蛇瞳里充满着不可置信，这时束妖绳功效消散，它也浑然不觉，只是下意识用蛇头凑近了她，直到确认了她有些黯淡的右眼。
“你是……阿珠？”
因为方才的斗争，少女的头发有些乱，垂在面颊上，一缕发丝恰好落下遮挡住她的右眼，她并没有用手去拨开。
黑蛇记忆中的那个人，盲了一只右眼，喜欢把它捧在掌心，抚摸它的蛇鳞。
容青弃听到这个称呼并不满意，“真是长大了，以前不都是叫我阿珠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漆漆的洞穴里，庞然大物一般的蛇妖，皮肤上好像多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要按认真的来说，它年岁要大她一百多岁，奈何沼妖幼年期长，与她相识时，它还算是小孩。
当时也不知道被谁撺掇着就叫她姐姐了，那时候怎么不会觉得有一点羞耻？
“为什么要脱离族群独自来到这里？你爷爷它老人家可还安好？”
提到族群，大蛇的眸光黯淡下来，在原地盘旋几圈，化作人形。容青弃表示赞赏，“沼妖之中能化形的只是少数，没想到你这么有天赋，不过几年光景，已经有很完美的人形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你可有自己的名字了？”
蛇妖少年并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头微微偏过。
看出这两人认识，小狐狸顿时就一股无名鬼醋，啪嗒啪嗒向容青弃扑过去，两只前脚上的肉垫拼命巴拉她的裙角，“现在可不是你们叙旧的时候！你看出这山里有多危险了吧！快送我回去啊！”
蛇妖唯一没办法彻底隐藏起来的便是他那金黄色的竖瞳，一记眼刀飞过来，己绛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整个狐狸躲在她的衣摆下面。
玄色衣衫的少年矗立在那儿，墨发披散，容青弃主动上前，拔下头上的一支银簪，轻轻为他挽发。少年眸光闪动，身体有些僵直。
“君子正衣冠，既然化作人形，就要好好装扮自己。”
？
己绛快要气死了，她怎么没有送自己什么东西？它从她衣摆下面钻出来，很用力地甩尾巴，表示不满。
“爷爷未曾给我取名。”
蛇少年眸底暗暗，似乎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沼兽一族只有得到长辈认可的小辈才能获得名字，大多沼兽一直寂寂无名，一直到他离开族群，都未曾得到爷爷的青眼。
这种情况让容青弃有些意外，但并未说什么。
“名字只不过是俗世之间的一种称谓罢了，我家中每个人从出生开始都能得到一个牙字，我可以帮你取一个牙字，在你获得真正的名字之前，你的朋友都可以唤你的牙字。”
“牙字?”
“我取名并不是很好，若是不嫌弃，‘景湛’二字很配你。”
“景湛......景湛。”他口中喃喃着这两个字，胸中一片浑然。
这是他得到的第一个“名字”，两个文字落在他的心上莫名有些沉甸甸的。无数个日夜，他都很想得到爷爷的认可，获得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对于沼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更多的还是族群对自己实力的见证，只有强大的妖才有资格得到它。
现在，有个人为他取了一个牙字。这天地之间，只有有了称呼的生灵才是被神明认可的，这代表着他不再是游魂一般的存在。
“好。”景湛微微勾起唇角，只有认真看才知道他其实是笑了。
“你如今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为什么要离开族群这么远？”
提起这个话题，景湛神色微滞，片刻后才开口，“一年前捉妖师来过之后，许多沼族四散奔逃，大家现在已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
“所以你一个人来到这里，住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之中，吃路过的生灵果腹？”
说实在的，景湛的做法已经足够捉妖师通缉他到天涯海角了。但是容青弃也能理解，他估计才脱离幼年期没多久，还未曾开化某些生存法则便落单至此，只需要她稍加引导，便能回归正途。
“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了无生趣，不如跟着我一起去人间玩一遭，说不定能碰到你的族人。”
景湛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每天捕猎一些野兔野鸡，填饱了肚子之后又不知道做些什么。
“好。”
年轻的小蛇很信任这个幼年期结识的“姐姐”，那时候的他每天泡在泥巴里，很羡慕她的见多识广，去过很多地方，认识很多身怀奇艺的朋友，经历过的事都那样美，听的他是那样心动。
如今他终于离开了泥巴地，对这个世界保持着最纯粹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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