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寻》

　　“你慢点吃。”
　　罗大嫂怜爱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周小小。
　　“大嫂，你做饭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些。还有付兄弟，你长得太瘦了，来来来，多吃点。”
　　“对了，罗大哥，你这腿这样多久了？我认识一位特别厉害的医师，若有机会我带她来给您瞧瞧。”
　　罗大哥笑了笑，揉着伤腿的膝盖。
　　“不瞒二位，我是天生不足。不久前，有位神医游历到咱们这小村子，便给我瞧了瞧。虽然还是不如常人，但我也满足了。”
　　能将天生不足的腿医治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厉害了，周小小点头，鬼使神差的，他问了一句。“这神医是不是还带着个妹妹和一条小黑狗？”
　　“这……不见有妹妹，倒是有条黑狗。”
　　哐当——
　　屋子随着瓷碗跌落的声音，安静下来。
　　付寻竹肘了一下饭还在嘴边的周小小：“你认识？”
　　周小小忙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激动地抓住罗大哥的手。
　　“神医不是只医妖，不治人吗？”
　　罗大哥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付寻竹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罗大嫂看着僵住的两人，笑着给周小小换了碗。
　　“哎呀，周兄弟，我们说的应该不是同一个人。你说的是西山那位神医吧？那位医师连我们这种小地方都知道，一般人可是难见一面，怎么会到我们这来。”
　　周小小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白饭，愣了一瞬间马上接过。
　　“哈哈，大嫂说的对。我就是想到或许他乡会遇故人，有些过于激动了。罗大哥，你别在意。”
　　“不说这些，快吃饭。”
　　“对对，吃饭吃饭。”
　　“罗大哥，我还有一个问题。”
　　罗大哥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
　　“你弟弟也是天生不足吗？”
　　“这……”罗大哥突然一拍脑门，“是不是和那桥有关啊？”
　　或许，周小小是想知道被杀害之人的共同特征。付寻竹也放下了碗筷，笑着回应。
　　“有一些。罗大哥，你也知道我们和村长的约定，眼看这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哎……”
　　“付兄弟别急，别急。”
　　罗大哥仔细回忆起来，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果然，两人明显地失落。
　　“是不是没帮上什么忙？”
　　“罗大哥你别这样说，其实我也是猜测，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罗大嫂突然叫了一声，刚想开口，在几人灼灼目光下又不太敢开口了。
　　“你倒是快说啊！”罗大哥着急起来。
　　“我这不是——怕帮不上什么忙。”
　　“大嫂，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孩他爹，你忘了？小叔虽没有不足，但他的脚趾……”
　　罗大哥一愣，又有些犹豫。周小小看着欲言又止的两人，双手都要搓麻了。倒是说啊……
　　“其实也不是要隐瞒。我弟他，双脚是六指，村里除了我们家里人都不知道这个事。我天生残缺瞒不了，我弟不一样。村里人都迷信，怕传出什么不好的话。”
　　周小小心情沉重起来，付寻竹为罗大哥倒上酒。
　　“这些年……”
　　“别煽情！我也没吃什么苦，有妻子，孩子，现在腿也好了。”罗大哥忙摆手，脸上是幸福的笑容，“我弟，他心肠好，下辈子也会过得好的。”
　　“罗大哥，你放心，我也就这么一问。现在了解了，这事跟你弟弟没有关系。”
　　“那刚才付兄弟——”
　　“我们问的问题和事有关系，但你弟弟和事没关系。”
　　见罗大哥还想说话，罗大嫂开始催促。
　　“你啊，周兄弟他们肯定会解决的。大家快吃菜，都要凉了，来来来。”
　　——
　　“你这方法……”周小小极不情愿，“为什么你不去？”
　　付寻竹又往他脸上补了些胭脂：“诶，要不要再给你印上口脂？”遭了白眼，付寻竹也不恼，“你英俊些，自然是你去。”
　　周小小腿一翘，嘴角压不住：“你要这样说的话，确实该我去。”
　　“行了，时候不早了，走吧。”
　　“物女前些日才——这才两日，她能出来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如果不出来，说不定是脸有问题。”
　　周小小提着酒壶，摇摆着步子，晃晃悠悠地往桥走，脸上带着戏虐地笑，与醉汉一般。
　　“懒得和你争~”
　　付寻竹一个闪身躲进了大树里，还是老地方。
　　“今朝有酒今朝醉……哎呀，这河水还真好看。”周小小举着水壶灌了一口，“也不知这村长怎么想，不许出门，有什么不能出的！啊？你看这河里的星星，多漂亮啊。”
　　一阵冷风吹过，轻微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周小小心中雀跃，强忍着笑意。
　　“这星星怎么在河里啊……”
　　女子的身影慢慢出现在桥上，秀发在飘动，红色的抹额分外明显。
　　“星星……嘿嘿，姑娘比星星还好看，哼。”周小小眯着眼，弯着手指在她的鼻尖勾了一下。
　　躲在树山上的付寻竹皱眉，太恶心了。
　　“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
　　物女伸出手，按在周小小的胸口。周小小不漏痕迹地往后撤，呜呜呜，神医姐姐，我可是干净的。
　　“那姑娘，在这干什么？”周小小打了个嗝，大幅度地摇摆着身体将衣服上的酒味散出来。
　　“等公子啊。”物女步步逼近，神色妩媚，眼中情欲流动。“我漂亮吗？”
　　“漂亮，嘿嘿，漂亮。”
　　“那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周小小手一抖将水洒了出来，怕被发现端倪赶紧贴近女子。付寻竹趴得手有些麻，这小子在拖什么。
　　轻轻抚摸着周小小的脸颊，那触感冰凉得让周小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呢？”
　　周小小强装镇定，舌头打着结道：“愿……愿意啊，姑娘这么美，我求之不得。”说着还假装醉醺醺地伸手去拉女子的头发。
　　物女轻轻一笑，清秀的脸慢慢靠近。周小小不自觉的将手往前，想要推开他，手握的葫芦撞到了女子。
　　“公子这般心急？我也有些等不及了呢。”
　　眼看红唇越来越近，周小小大气都不敢出。这付寻竹是睡着了嘛！身前的物女气息有一瞬停止，雨水的潮湿气味浓郁起来。
　　“公子！”
　　周小小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与此同时，箭矢从树隙刺在女子肩上，付寻竹快速移身桥上。物女吃痛，来不及反应便被五花大绑起来。
　　“瞪我也没用，这箭施有雷电之力，这绳子是捆仙索，你就老老实实被抓吧，啊。”
　　“本想着吃顿好的，老家伙居然敢算计我！”
　　周小小冷哼一声，拖着物女就要离开。
　　“去哪啊？”
　　“交给村长。”
　　“等等，才抓到一个。”
　　周小小疑惑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付寻竹点头，有些防备地看着身边的物女，没等他开口，周小小一招将她打晕过去。
　　“这样就行了。你是不是也对她刚才的话有些疑虑？”
　　“嗯。她既然说是算计，那其中必然有合作关系。若她合作之人就是村长，咱们可是自投罗网。”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他敢让咱们查，不可能和这物女合作吧？”
　　“谨慎一点总归是好的。对了，你知道斗篷人是谁了？”
　　“差不多了，不过能不能确定还需要你帮个忙。”
　　付寻竹看着他的奸笑，有不好的预感。
　　“这物女怎么办？”
　　“当然是带回去。”
　　“我的意思是——”周小小话还没说完，付寻竹一溜烟没了踪影。“谁带回去……”
　　看着地上躺着的物女，周小小哆哆嗦嗦伸手，抱回去？背回去？扛回去？算了，握住绳子，周小小换了个捆法，拖回去吧。
　　一大早，罗大嫂和罗大哥的争吵声就从院子里里传出来，直到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争吵声才停止。
　　“大嫂，这是怎么了？”付寻竹醒得早，本想出来锻炼锻炼，正巧撞见这一幕。
　　罗大嫂哄着孩子，对着坐在台阶上的罗大哥翻了个白眼，气冲冲地离开。
　　“你问他！”
　　付寻竹挨着罗大哥坐下来：“不去追嫂子吗？”
　　“她只是一时气不过，过一会儿就想通了。”
　　“你们这是？”
　　“唉，付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弟给村西的一个女娃下过聘礼，那女娃也答应了，谁知道没几天就出了那事……女娃念着我弟，一直未嫁。我今早去村西换盐，碰见她娘，听说是要嫁人了，我就随了点份子钱。”
　　“这是好事啊。大嫂是骂你随多了？”
　　“随了十两。”
　　“这，多还是？”付寻竹也不知这民间物价几何，也不敢帮腔。
　　“你也觉得不多对吧？”罗大哥似乎找到知己般，“毕竟人家女娃拖这么久，也有我弟的原因，怎么也该表示表示。”
　　“那你也得看着表示啊！”罗大嫂从站在院门口，脸上还带着怒气。“那可是十两！十两！咱们一半的家当了，这在隔壁村都能买头牛犊子了，你知不知道啊！”
　　“你看你，进来说进来说，丢不丢人啊。”罗大哥快步走到门口，想把罗大嫂拉回屋里。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现在就去把钱要回来！”
　　“诶，媳妇儿！这钱都送出去了，你别走这么快啊！这送出去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啊！”
　　付寻竹还在原地坐着，看着前方有些失神，这夫妻俩感情还真不错。
　　“看什么呢？”
　　周小小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
　　“坐了一会儿了。”说着，周小小还对着院门探头探脑，“你这盯着看了半天了，是有啥新线索？”
　　“没什么。”
　　“行吧，”周小小站起身拍拍屁股，“这物女还在房间里闹呢，该问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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