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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这真是又重活了一次。
这些天来的复杂事物,他渐渐的都能接受了,无论如何,世间不都是那样,只有午夜梦回时才会反复思索,自己是为何来到此处,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只当是宿命缘分。
又是许久了,久到他都再次出神了,好在身后的同乡人低声提醒。
待离了金銮殿,走远了,那个同乡人才问着:“砚兄怎么今日看着有些恍惚?莫不是有些累了。”
“嗯,也许。”这样说来他的确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待到宫外,似乎有一内侍在宫门前等着,见几人出了宫,便急着上前来。
江宁身后的那个同乡人觉得有些奇怪小声的嘟囔说道:“ 诶,这穿着看着不像是宫里头的,莫不是来接你的,是哪位殿下要提点你了吗?”
“莫要多想。”江宁向那同乡人说道,但实则他已经认出了,这分明就是沈圭璋府上的太监。
今日这样又是想干什么。
那个内侍果真是来了江宁面前,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大人,我们家爷请您一叙,车马已备好了,请。”
“好。”接着,江宁又微微侧身向后头跟着的那个同乡人道:“抱歉,有些事务。”
那个同乡人的面色略有些惊奇:“砚兄,你知道这是哪位大人吗?”
“庆王。”江宁面无表情的答道。
那个同乡人满脸疑惑,神情简直是精彩。
“砚兄,你这就不仗义了!之前不是还说没这回事吗?”他又突然像潘然醒悟一样,拍着江宁的肩膀。
“不过一面之交,至于其他的确是没有的事,我先行一步,抱歉。”
话末,江宁便不过多停留随着那太监指的方向去,只有那个同乡人在原地震惊。
“他说什么了吗?”江宁向那内侍问着。
“王爷并未过多吩咐,只道让小人引大人去了。”
看来也问不出什么,江宁没再多说了,不远处,他又瞧见了那辆马车。
本以为是去那沈圭璋府上的,谁知这车马最后竟然停在了,自己曾经的家门口。
“呵,庆王殿下好兴致。”江宁见到人就站在府前,上前几步,冷嘲热讽道。
沈圭璋背过身去一直瞧着那府前,也不知道看什么,缓缓叹息:“只是偶然路过,一起进来罢。”
“这是前朝江大人的府邸。”
“是了,这位丞相的故事本王听过颇多,只可惜早早的去了。”
“哦?王爷对这位大人感兴趣。”江宁试探性的问着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本王觉得他的故事像我的一位朋友,自然就亲近些了,如今这府邸是在本王名下。”
不知为何好像沈圭璋每每提起自己,便会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忧虑,不像是一个旁人叙说的态度,而像是真情实感的回忆。
没想到这位庆王殿下还是个多情种。
江宁自言自语的说着:“世上有相像之人是在寻常不过了。”
话语间,二人已进了府,至于那些侍卫都还在外头等着。
“ 十年了,这里打理的不错。”
江宁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过去了这样久,这里的一草一木竟然还是如初一般,并无枯萎之态,想来是这府的新主人,很是爱护了。
这些花草树木,也算是自己曾经留下的遗物,以往除了处理那些繁琐公务,唯一的兴趣便是打理府上花草,这里所有的皆为自己曾经亲手种下。
他很喜欢这些充满生机的事物,尽管这里的建筑有些斑驳简陋了,但这些草木挤在园子中,也不显得空虚无趣。
江宁试探性的问着沈圭璋: “你对这里似乎有别的情感,我想庆王殿下曾经是见过这位大人的吗?”
他希望沈圭璋尽早明白一个道理,人死不能复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看中自己似乎是有了原因,希望他能放下,不然自己也会觉得恍惚,都太像曾经了。
“年少时随皇兄进京,远远瞧见过江大人,那时的江大人年少意气风发,又是温文尔雅是个君子,如今虽是不清楚了,可那张脸还是记得大致。”说着,沈圭璋似乎别有深意地回头看了江宁一眼,像是有什么话却欲言又止。
这不过是他随意编撰的一个故事,至于真正的渊源,二人都心知肚明,却又都哑口不言。
“原是这样啊,王爷很仰慕他。”江宁听着他的语气这样猜着。
沈圭璋并未否认,而是停下步子,向江宁缓缓说着:“本王现在可以告诉你,为何偏偏看重你了,当初一眼瞧见你时,我觉得你与他像极了,也许是错觉,这世上有三分之相的人,也算是走了好运。”
与自己猜得不错,果然是有些过往的,不过这又能如何,都是过去的事了,谁都无从考证。
江宁望着那些草木,讪笑着说道:“那学生岂不是还拖了这位大人的福,但学生终究还不是这位大人,若王爷有其他的想法,还请尽早放下。”
对呀,早该放下的,可偏偏不该来的人又来了,这又叫人如何放得下,那些过去的事已成过往,可那故人偏又阴差阳错的重逢,却谁也不敢承认。
“的确如此,谁叫你偏偏生了副好皮囊。”沈圭璋又瞧着江宁,也不知这是夸赞,还是别有用意。
江宁的眼神似乎在有意的躲避,垂眸感叹: “言重了,前头便是书房,江大人曾经常爱呆在那里。”
他以前很喜欢呆在那里,开始本是处理公务需要,后来便成了习惯,但这个小小的习惯却没多少人知道,一时恍然竟说了出来。
“你很了解这里。”沈圭璋的语气中有几分质问。
“学生也是听人说的。”
“可除了本王,还有江大人,没人来过这里。”沈圭璋转身直视着江宁,眼神中透露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那便不得知了。”
江宁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些东西,按理说他是不该知道的。
不过好在,沈圭璋也没有再过多问了,但江宁很清楚,此人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今日既然到了这处,又是有何事务?”江宁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笑问他道。
沈圭璋望着那屋顶上飘落而下的枯黄落叶,望着那越发薄弱的艳阳,偏偏就是没再直视江宁,他道: “皇兄很赞赏你的那篇策论,说是有几分前朝江大人的遗风,你说好巧不巧。”
实在是巧得很呢,不过他在想,这江大人可是太不小心了,那策论光说笔力便不是个普通考生能写出的,就是与谁说都会不信,也不学着藏拙。
被递上去时就引了好多大人的猜疑,还拿出上几场的墨卷比对,就差是说有人胆大包天竟敢找人替考,是有不少曾为渊朝效力的大人觉着像是江丞相那一派系的。
最后闹着皇帝都起了疑心,好在是沈圭璋早早听闻,自上午与江宁一别便进了宫,一顿劝说才让皇帝解了这个想法,不然今日,就没这么简单了。
“进宫时,圣上的确有所称赞,不过江大人是学生比不上的,不敢妄谈。”江宁觉得奇怪的多看了他几眼,很明显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呵。”沈圭璋轻笑一声,似乎是在笑他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天真可爱,他又想着问:“皇兄令你做了什么?”
“翰林院修撰,正六品。”江宁顺着他的话答道。
“那这么说,皇兄也很看重你啊,江……”沈圭璋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隐去了后面的话语,声音变得微弱。
“什么?”
江宁有些疑惑,他似乎没有听清。
“砚大人,前途无量。”沈圭璋眼中的光亮一闪而过,却是灰蒙蒙的一片,他淡然道。
分明是祝福,为何还听出了几分可惜的意味,江宁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说?”江宁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难道你不知前朝江大人开始也是连取三元,被渊朝皇帝点做了个翰林院修撰,如今谁人不知,得了这位置的人,便是帝王家器重的,多少人盯着呢。”
听了他的话,江宁还有这几分意外,没想到自己在十年后竟然成了个流传颇广的人物。
“原来如此,那砚某可真是走了好运。”
沈圭璋的目光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温柔,向前走着,叹道:“这原本就是你的,又如何说是好运呢,不过物归原主。”
对呀,一切都回归原位了,也不知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砚大人,日后且小心些吧,这官场艰险。”他还是忍不住给了江宁一句提醒,毕竟如今的大启可没有渊朝那样稳定的局势。
曾经自己可以保证不伤他,可如今的豺狼虎豹,又如何能保证。
就算是有些流言蜚语,只要能强行护住江宁,也是好的。
“自然。”
江宁自以为混迹多年经验丰富,殊不知曾经自己只是赶上了好时候,没遇上那么多艰险。
“阿宁,莫怪本王不提醒,收敛锋芒,有时莫有太过出众,你那策论,差点引来了大祸。”落这一句,沈圭璋便熟拈的走进了书房。
江宁并未回答,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着:“庆王殿下,我还是更喜欢你称我为‘砚大人’,我不喜与人太过亲近。”
可对方却只留下了一声自嘲般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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