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相亲记

　　周末，凌贯华和闵秀慧都出去工作了，凌小芊一个人在家，关掉所有社交软件，手机静音，只放了一首轻音乐。她打了两局内测版《孤舟辞》，便开始整理备忘录里记下的灵感。

　　《孤舟辞》同人曲初稿早已写就，她又删删改改，让歌词与游戏中的江湖融为一体，又将私人化的情感表达夹带进去。从早上父母上班就开始写，直到月亮出来才停止敲击键盘。

　　她特意选在这一天改稿。闵秀慧同学的女儿结婚，她又要工作又要吃席，结束后还要和多年不见的同学们小聚。而凌贯华一如既往地早出晚归，无事不会回家。因此，她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写作。

　　以前上学时并不觉得家里小、没有独立的房间有多拘束，她一直是父母老师口中的乖乖女，表里如一，没什么事情不能让爸妈知道。但如今上了班，谈了恋爱，又有了音乐这个事业上的追求，便觉出不方便了。想起上学时读的《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伍尔夫说得果然在理，要想心无旁骛地写作，有间自己的房间是何等重要。

　　一阵说笑声传来，爸妈回来了。

　　凌小芊赶紧合上电脑，迅速复原茶几后到门口迎接。
　　闵秀慧刚进门就关心凌小芊一天都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饱。凌贯华则给女儿带了在饭店烧好的鲤鱼：“上回的鱼都叫你妈吃了，你都没吃两口！赶上今天活儿少，我又烧了一条，专门给你吃！”

　　凌小芊有些愧疚，方才自己还在心里埋怨房子太小，没有独立空间呢。其实，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也挺好，虽然挤了点，但相亲相爱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写作，她可以像今天这样，等家里没人时写，或者去咖啡厅、奶茶店写，再不济，下班后在单位假装加班写一会儿。只要想写，总归是能克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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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见到凌小芊同人曲手稿的，不是郑卉，而是杜子航。

　　毕竟，那天在肯德基，他讲的关于哥哥的故事带给她许多启发，如今成稿，怎么也要先给小孩看看，以示感谢。当然，还有一份从绿皮火车中得来的灵感，只能对月感谢了。她甚至暗暗期待着，将来同人曲能拿个小名次，能让他看到……

　　杜子航：我知道这个！《孤舟辞》嘛，我哥也写过！
　　杜子航：他还给我看来着呢，等我找找哈

　　没想到有意外收获！凌小芊有点惊讶有点紧张，惊讶于杜子航的哥哥居然也关注了这个活动，紧张则是因为他的参加导致自己多了个竞争对手……
　　大家各凭本事嘛！凌小芊给自己打打气，就当是学习了！她第一次参加这样有比赛性质的音乐活动，对自己的水平十分没底气。

　　杜子航：我找不到了[尴尬]，不过他的歌词就跟大白话一样哈哈

　　虽然不知他是替自家哥哥谦虚，还是事实真的如此，但听他这样说，凌小芊还是稍稍安心。

　　但接下来，小孩又开始执起红娘旧业，乱点鸳鸯谱：你俩写歌的风格好像哦，赶快配一对好了！
　　小芊无语，频频叹气……
　　但无意识地，她也对这位一直活在台词里的“哥哥”有了莫名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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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采活动报名截止，意味着儿童福利科的清闲时光要结束了。
　　凌小芊和李妍菲正一个接一个地筛选才艺视频，这次不是边玩边看，而是带着任务初审。

　　“哎呀，咋这么多呀！”李妍菲有些不耐烦，“现在小孩都这么多才多艺的嘛！”
　　凌小芊倒是喜欢看，才艺节目多是唱歌跳舞，稚嫩的歌声能让她忘记乱麻一般的感情。同时，她也将此看作音乐敏锐度的训练，尽量从专业角度评价每个节目，甚至还专门建了个文档写评语建议。

　　“小芊，之前让你帮忙做的台账做完了吗？”李妍菲现在觉得看着一大堆数据要比听小孩子叽叽喳喳唱歌舒心多了，又笑嘻嘻要回了之前交给凌小芊的活儿，“你专心选节目，这种琐碎活儿，姐自己干就行！”

　　辛苦干了好几天，终于将所有节目逐帧看完，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审核评语。凌小芊有些恍然，上一次如此频繁专注地听音乐写评估，还是在盛世实习的时候。如果上级能多举办些这样的活动，她或许也能爱上这份工作吧。不过，李妍菲只怕要崩溃……

　　很快，让整个科室都崩溃的事出现了——
　　沈科长临时接到通知，早早定好的活动导演突发疾病住院了……

　　“我就说嘛，这导演都七八十了，岁数这么大，根本吃不消,”李妍菲事后诸葛亮，“不知道林局干嘛非要用他！现在好了，群龙无首！”
　　凌小芊则皱着眉头翻着通讯录，在有限的人脉中寻找有舞台经验的导演。

　　临下班时，沈科长来了。人还没进门，叹气声就先传了进来。

　　“找的怎么样？”他也丧着脸，明显是没找到合适的人。
　　“咱们科室第一次举办这种活动，哪里认识导演呀！”李妍菲抱怨着，但也不忘展示自己一整天的努力，“您看，各区县电视台、文广局，我都联系了，不是没经验，就是没时间。”

　　沈科长一脸凝重，却也安慰她们：“慢慢找，临时找人救场确实很难。林局和我也在找呢，”他看向凌小芊，“小芊之前在音乐公司实习过，也发动一下人脉，帮咱们科室度过这个难关！”

　　凌小芊点点头，“我尽量找找吧。”但她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实习生能有什么人脉呀。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小芊了！”沈科长终于露出点笑意，“给人家说，帮咱们度过这难关，林局和我都会记得他的功劳，以后单位有什么活动，也会首先考虑他，对他个人职业发展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凌小芊笑笑，心想，领导就是领导，熟练掌握了说话的艺术：危机都能说成转机，来救场的人反而要感恩戴德！

　　沈科长走后，李妍菲建议道：“你那男朋友……看起来人脉很广吧，你让他帮帮忙呀！”

　　凌小芊摇摇头，且不说她现在同刘天致的尴尬关系，便是他肯帮忙，“政企合作”也总是充满了不安，她不想做这个穿针引线的人。而且方才沈科长的话，虽是画饼，却也有几分道理。合作得好，是互利共赢；出了问题，那大家都难辞其咎。她不想担风险，更不愿刘天致因她出事，将来纠缠在一起，没完没了，不仅情感受伤，而且事业受损。

　　“男朋友不就是关键时刻拿来用的嘛，”李妍菲十分不理解，“你撒娇求求他，男人有被需要的感觉，还能增加亲密度呢！”
　　凌小芊仍是摇头，“我不想把工作和感情混在一起。”
　　“那祝你好运！”她摊开手，一身轻松地下班回家了。

　　凌小芊仍旧心事重重，原本是科室的事，现在成了她个人的任务。

　　卉姐：小芊，我把你填的词给陈总看了！你猜怎么样！

　　还没等凌小芊回复，郑卉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陈长江很喜欢她的词，让她再改改，有机会冲一冲第一名！而且，陈长江又新加了个奖励——前三名能得到果果的一对一指导！

　　那就是说，果果有可能指点她改词，那……这算不算共同创作！
　　这个好消息让凌小芊从工作的焦虑中暂时抽离，又打了电话细细地问了问郑卉的意见、陈总的评价，虽然仍不算是上品佳作，但作为未经过专业训练的凌小芊而言，她已经很知足了。

　　“我想改改，之后你再帮我看看，可以吗？”凌小芊裹着羽绒服，天气虽冷，她却兴奋得冒汗。
　　“行呀！”郑卉也为她高兴，“这回要是能拿个名次，你也算是出道了吧！”她开玩笑道。

　　一个营销活动而已，凌小芊虽然爱做梦，但也有自知之明。不过，能拿到名次的话，也会被很多音乐人看到吧，而且能得到果果的指点，那她，算不算半只脚踏进音乐圈了呢？
　　凌小芊一向不喜欢争抢，但这一次，她一定要拿前三名！

　　“小芊，额……你和刘天致怎么样呀？”郑卉犹豫着，还是问了。
　　“就，不咸不淡的。”凌小芊不愿谈及这个话题。

　　对面停顿半晌，正当凌小芊以为她挂断了时，郑卉才说：“要不，你改完了也给刘天致看看？他虽然不是专业的，但也赞助过很多音乐晚会、演唱会什么的，跟音乐人们接触也多，耳濡目染的，总比你闭门造车强吧！再者，就当是给人个台阶下，男人嘛，又是老板，还是要面子的。”

　　“可是他劈腿了，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他？”凌小芊仍旧耿耿于怀。

　　“小芊，心理层面的分手和现实的分手是可以互不干涉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卉的观点始终没变，若是之前的凌小芊，一定觉得她此语荒谬至极，但现在……她却恨自己能听明白这句话，而且居然不想反驳了。

　　“车来了，我们下次说吧。你注意身体！”凌小芊挂断了电话。

　　她本打算跟郑卉说说找导演的事，但她提及《孤舟辞》，她便想到她最近一定又是为了项目连轴转，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盯着手机屏幕上和刘天致的聊天框，想想李妍菲和郑卉的话，她犹豫了。

　　虽然他递过台阶，但她毕竟没有顺从地走下来，他们的关系仍处在尴尬期。或者说，她根本不想再容忍这段揉进了太多沙子的感情了。可是，她又不甘心这样了断，是单纯舍不得初识时的悸动美好，还是，开始贪求一些别的东西？她似乎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车到站了，她也放下了手机，聊天框依旧沉默着。

　　凌小芊来到程瑶瑶家，她身体已经大好，还开始学着做饭了。
　　凌小芊跟她吐槽糟心的工作，她并没指望她能帮上忙，她俩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人脉都几乎重叠，只是单纯地倾诉一下。

　　程瑶瑶心情不错，而且绝口不提陈鹏飞，“别发愁了，先尝尝我煮的面条吧！”她从厨房端来两碗热汤面，温婉贤淑，全不似之前的小妖精人设。
　　凌小芊奇怪，怎么失个恋、流个产，还能让人性情大变不成？程瑶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呀，就连热恋期都没想过洗手作羹汤！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妖精也开始围着灶台转了！”凌小芊取笑她，喝了一口汤，“别说，还挺鲜亮！”
　　“哼，”程瑶瑶噘着嘴，“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程瑶瑶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她果然是受什么刺激了……还没等凌小芊细问，她自己就叽里呱啦说了起来。无他，是她私自做流产手术的事被陈鹏飞知道了，她顺势提了分手，陈鹏飞不允，直接闹到了她爸妈那儿……

　　“没想到陈鹏飞居然这么有心计，直接用我爸妈压我！”她忿忿不平，“更可气的是，我爸还骂我，说我太任性！直接把我‘扫地出门’！”她嗦了两口面，堪堪压住火气，指指厨房，“哎，世上只有妈妈好呀，我妈偷摸地送了好多饭菜来，又教我做饭……女人啊，还是得靠自己！”她一副雄心壮志的样子，有些好笑。

　　虽然爱情不顺，但冬日里和姐妹一起吃顿热腾腾的汤面，依旧幸福惬意。

　　只是，当程瑶瑶问及刘天致时，凌小芊还准备报喜不报忧，谁知她放下筷子，直勾勾盯着她：“你们肯定出问题了！从实招来！”
　　凌小芊两手一摊，只好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都告诉了她。

　　“我就说嘛，要不找导演这种事儿，求他帮忙才是，哪能把你愁成这样！”程瑶瑶事后诸葛亮，她握住凌小芊的手，语重心长道，“零零，分手吧，果断一点！这种人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还是先把工作解决好再说吧，”凌小芊心里乱乱的，暂时不想考虑感情了，“你说，我要不要向他求助，他应该，挺有人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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