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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地牢见父遗骨,再见爱人变仇人
“咳咳咳....”
苏椋扶着坑壁挣扎着爬起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山洞。
她摸着岩壁往里走,光线越来越暗,也越来越阴冷潮湿。
忽然间,石棱划破裙裾,腐殖土掉落混着碎骨塌陷的声音在宁静中充斥着她的耳膜,不等她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脚下一滑,她便重重跌在了生满苔藓的石阶上,
然而不幸并没有到此结束,她马上就被淹没在一片连续翻滚的剧痛中,直到一块巨石终于终止了她滚落的旅程。
她躺在湿滑的地面上,浑身像是散了骨架一般,血腥味在齿间漫开,痛,撕心裂肺,锥心刺骨,特别是左踝,似乎断裂....
平复了一会儿后,苏椋转过身想要爬起来,却听到有东西在她撑起的掌心下碎裂。
此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陡然发现被她压断的是一截白骨,她瞳孔骤缩,冷汗猝然间顺着脊梁爬上来。
她举目望向前方,发现满目尽是裹着残破白衣的枯骨,她心中一阵戚戚然。
她扶着渗水的石壁往前走时,只小心注意了脚下,却不小心撞到一根断裂的锁链,末端的铁铐里还卡了截断裂的手骨,她吓得面色苍白,连忙后退一步,却扯到了生疼的左踝,倒吸一口冷气,跌坐在地上。
甬道转角传来滴水声。
苏椋拖着崴伤的脚继续挪动着,她抹到了石壁上有些密集的刻痕。凑近细看竟是数百个“冤”字。
看着这样毛骨悚然的场景,“废弃地牢”四个字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地牢中央有个脏脏的水潭,水不多,但没结冰,潭边石台上竖了五根刑桩,每一根都锈迹斑斑。
太惊悚了,她没再继续看,而是继续往前走,希望后面有出口,
当她俯身避开横梁垂下的铁蒺藜时,突然踢到个似乎是金属清脆声音。
她捡起一看,是一块儿破碎的护心镜。她反过来,看到上面那些长长短短的刻痕时,她仿佛一脚踏入了虚空,眼前的一切瞬间离她远去,
唯有颤抖的手指在努力攥紧那片护心镜碎片,她极力地想否认,却无可置疑地知道这铁质护心镜碎片上镌刻的正是她最熟悉的那首童谣。虽然只有片段。可读过无数次的她一眼便能看出,这是父亲教她的第一首曲子。
她顺着碎片往旁边看去,那是一具普通地并无任何特点的白骨,甚至她原本从这儿走过时都不会注意到的。
他亦是白衣松散地披在骨架上,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将骨架上的白衣取下,急忙翻开衣襟的交领右衽内侧,她仔细查看了好几次,什么都没有。
不是。
她曾在父亲和哥哥的交领右衽内侧近锁骨处用发丝掺银线绣的辛夷花,盼望他们早日回家。
她注意到旁边的十几具白骨,这些原本毛骨悚然的森森白骨,此时在她眼中却满是亲昵。她顾不得脚踝的阵阵痛楚,她一个一个地翻找着。终于,她在第八具白骨的衣襟上翻到了那瓣掺杂发丝绣制的辛夷花瓣。
她双手颤抖着将衣服贴到自己的胸膛“哥哥!我知道是你”
人早已化为白骨,绣花却依然盛开着。
她用手指轻轻划过他黑洞洞的眼窝,脸颊,一直到下巴,好像他还是那样圆溜溜的大眼睛,饱满的皮肤,有点青涩胡茬的下巴,还是会笑着对她说:阿椋长高了,下次再回来就抱不动你了。
泪水突然模糊了所有轮廓。
她用衣袖抹掉所有眼泪,继续向前翻找着,她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来,原来她看到一件衣服内里刻着“平安”二字,想来也是亲近之人将爱绣在所爱之人的衣襟上,愿他平安归来,只是,却再也没有等来。她望向这十几具骸骨,不知道有多少个妻子,女儿在家门口翘首以盼,望眼欲穿,却不知她们等待的那人却是连遗骨都等不回…
她瘫坐在地上….
她忍下心痛,继续往前,当她看到了衣领内侧绣的三瓣辛夷花时,颤抖的双手像是反射弧断掉的手触及滚烫的热水,想缩却缩不回,只能在原处不住地震颤着。
“爹爹,她好想像以前一样飞扑到他的怀里,可是她看到那好像一触即碎的骸骨,她拖着沉重的腿将自己靠在他身边的岩壁上,然后将头轻轻地贴上他的肩头:爹爹怎的矮了,肩膀都不够阿椋靠了。她闭上双眼,仿佛能感受到父亲五年前的心跳声。泪顺着脸庞缓缓流入他的衣襟。
她从袖中取出那封信。那是父亲的遗物中的书信。原来真的是父亲的指引让自己看到这封信。
沾染了陆青涯的血迹,信上已经血迹斑斑。她展开信,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呆住了。
“本公子血中含金石之气,能让天书显色……
小伎俩能让王妃记住这味药材,也是值了…..
陆青涯,我的名字。”
陆青涯的声音如在耳畔。
信上的血迹呈现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字:
慕北玦,你是我最看重的后辈,当真与北狄勾结!
我赴云翊城与他对质,若我未回,副将岳林可将此信交于吴大将军!
这段话内容信息量太多,足以令她震撼
赤红的文字倒影在瞳孔中,放大,最终在她脑中炸裂开...
不知过了多久,苏椋才重新恢复意识,
信是父亲的遗物,是他慕北玦亲手交给她的。她绝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便是事实的真相了。
爹爹,是您在天有灵,才借陆医官的血让我发现真相吗….”
父亲没有死在玄铁关,而是死在这废旧的地牢里,父亲没有能回去,玄铁关的五百人没能将信送出去...
心脏仿佛被人戳开了一个口子,不住地往外淌血。原来心裂是这样的感觉!
那校尉的信竟是真的!她竟被他一次次欺骗。
三番两次将她的心拿出来来回切割,她怎么受得了
他…怎能...如此狠心!
为什么是你!怎么能是你!
她揪住自己的心口。好想将过去所有的感情都掏出来好好看看,为什么她真真切切的付出真心,换回的是欺骗和谎言。
她对自己疯狂的摇头,不可能,他带她放风筝,带她骑马,教她功夫,为她跟陛下闹翻,为了她只身闯入林墨阳的陷阱,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这不可能,不可能是假的,模糊的双眼怎么都擦不干,她不敢相信他编制了好大的一张网,而她只是他的猎物,却误以为那巨网是他真心的保护。
对不起,爹爹,哥哥,阿椋误将仇人当成恩人,阿椋对不起你们。
她咳出一口带血的泡沫。原来人真的会在一瞬间苍老二十年,她颤抖着跪伏在父亲身前,将额头重重的贴向地面,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咸涩的液体不断砸在生锈的护心镜碎片上。
天已经大亮了,可慕北玦还是没有找到苏椋。
“王爷,还是没有王妃踪影...”
“找!去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找到!”他沙哑的嗓子吼出来,仿佛要把所有的力气用上。
“是!”
阿椋,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寻找王妃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也向着一个方向去寻….
滴水的声音将她惊醒,原来,又累又痛的她在极度悲伤中晕了过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一点也不想动,就想抱住爹爹和哥哥在此洞中,直到她自己也化为皑皑白骨,想想就觉得很温馨。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靠在岩壁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头晕目眩,腹中饥饿感与身体的疼痛感已经越来越不明显,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在天堂见到他们了,她的嘴角都开始止不住地上扬。
等等,见到他们。她有何脸面见到他们!
对。她不能死。她要报仇!报仇!
她想动一下,发现自己支配不了这具疲惫不堪的身体。
滴水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变得清晰。
她用嘴接了几滴,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好在帮她补充了一些力气,让她能站起身来。
“咳咳咳”
她将信装好放进爹爹的衣襟。重新跪伏到爹爹和哥哥身前,分别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
爹爹,哥哥,你们放心,我必为你们报仇!”
她站起身来,扶着岩壁拖着沉重的左腿往前走。
前面有一条地道。许是被人挖开逃生用的。她顺着密道往里走。比上面还要阴暗一些。里面坑坑洼洼,她将身子贴到了密道的墙上,才勉强不会跌倒。
她绊了一跤,差点摔倒,低头一摸,原来是一具骷髅。
原来前面的路被封掉了。她脚下一动,好似踩到了什么硬东西。她捡起来,原来是个小铲子。
是密道没有挖完就被发现了吗?她看向地上的那个死在逃生路上的白骨,挖了这么长一段密道,到这个位置已经在上坡了,他一定心中存了好些天的希望吧,却在即将见到曙光的时候遭遇了绝望!此时她面对每一具白骨,都像是在看一个不幸遭遇的人。
“谢谢你”
她对着那具白骨鞠了一躬,拿起铲子继续挖。
上面的土地越来越坚硬。她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只能挖动一点点土壤。
她告诉自己,她一定要活下去。
她好像已经没有知觉,完全感觉不到痛,只能感受到手臂在机械地挥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挥动的铲子一轻,好似挥到了空气。她抬头,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好暖啊。阳光真暖!
她奋力地爬上来。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任阳光驱散她身上的阴霾。
“王爷,找到王妃了!”
当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眼前的女子眼窝深陷。额头上的血已经结痂。衣裙上混合着泥土与血水,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尤其是她的头发,左侧一缕竟染成了银色。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阿椋。
慕北玦颤抖的心被揪紧,他解下披风裹住她消瘦的身体。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阿椋。没事了。我在!”
他带苏椋回了云翊城,便叫来秦医官医治,
“王爷,王妃左侧脚踝扭伤后又骨折,又经过长时间跋涉,伤了筋骨。”
“可能恢复?”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需要时间。”
“多久?”
“一个月后就可以简单活动,只是要完全恢复需要半年时间。这期间最好不要有剧烈的运动。”
“好,她什么时候会醒?”
“王爷,王妃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休息够了自然会醒。只是王妃精神似乎受到极大的崩溃,待王妃醒来,下官开些养身的要调理变好。”
“好,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秦医官走后,慕北玦就在床榻前昼夜不息地陪着苏椋,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慕北玦后悔心疼极了,哪里都没有他身边安全,他怎么能把阿椋送到外面去呢,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往后,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会让阿椋踏着他的尸骨走到对岸,再也不会离开她。
他感觉到苏椋的手在他手中动了动,旋即睁开了空洞的双眼,这令他异常兴奋,
“阿椋你醒了”
“这是哪里?”
“这是王府啊”
她整合了一下记忆。
“阿椋,你失踪了三天三夜,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真的要崩溃了。”
“陆医官呢?”
“阿椋,你回来后又睡了两天,本王已经将他安葬了”
“不!他不可能死,我要去找他”
“阿椋,你别激动。你脚受伤了,大夫说不能乱动”
“哪个大夫说?”
“秦医官,你忘了?”
“我不要秦医官,我要陆医官来。”
“阿椋,陆医官已经死了”
“他不可能死的,他自己说他武艺高强,怎么可能怎么轻易地死了!你别骗我,我不动,你让他来好不好。”
“阿椋,陆青涯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他很悲伤,但他必须让苏椋认清这个残酷的现实。
“陆青涯!他怎么能死呢。呜呜呜...”
“好了,阿椋,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哭出来就好了。”
苏椋想起来那个刺客说的话,“以血为引,将毒从掌心引到对方心脉”,是她七日枯的毒吧,陆青涯这个骗子,真是处处骗人,她心中绞痛,一时喘不过气,再次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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