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逐光

　　酒吧街总是在城市陷入沉寂后仍旧保持着喧闹。
　　音乐酒吧中的驻唱歌手正打着响指轻摇着身体。

　　顾程延意外于这样的环境，他在屏幕那头询问：“你这是在酒吧？”
　　“嗯，今天徐子离职，我们就说一起出来喝一杯。”
　　昏暗的光线照不清人，顾程延判断不出季子歌的情绪，他斟酌了一下，只说：“别玩太晚了，注意安全。”

　　“放心吧，心里有数。”季子歌看着屏幕对面顾程延有些纠结的表情，一下笑出声，“你下午那些，怎么想的呀，哈哈哈哈哈，你网络上的高冷形象直接没了。”
　　“那又不重要，你不生我气了就行。”顾程延这会儿才算松了口气，然后问他，“点了什么酒？”
　　季子歌切换镜头给他拍了一下：“无酒精的，就是看着漂亮。”镜头转回来朝顾程延吐了吐舌头，“我这酒量可不敢在外面喝。”
　　“想喝下次带你喝，喝醉了也没关系。”

　　季子歌就笑，北苗在对面将他抓包：“查岗都能让你笑成这样？”
　　季子歌赶紧调整表情：“查什么岗，碰巧打个视频而已。”
　　北苗戳了几块手拍黄瓜，边嚼边问他：“碰巧吗？light下午那一串我可截图保存了。好久没磕那么有趣的了。”

　　“你知道？”
　　“嗯，追了几小时直播。”
　　“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不就没意思了嘛。”
　　季子歌又羞又尴尬：“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北苗：“让我营养均衡茁长成长？”
　　季子歌接不上话，郁闷地拿起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

　　邱小玉在旁边解围：“我们给顾老师碰一个？有律师介入，这事儿应该很快能解决了。”
　　季子歌就冲手机那边交代：“顾老师你倒杯喝的，我们远程碰个杯！”然后将手机开了免提立在边上。

　　顾程延突然被架在众人面前，倒没有什么不自在，他拿了个玻璃杯，给自己倒了半杯白水，举到镜头前。
　　邱小玉就举起酒杯：“谢顾老师！”
　　几人一齐碰了个杯，顾程延在那头也跟着大家一起把那半杯水喝了：“也是碰巧，不全是我的功劳，大家辛苦。”
　　趁着季子歌还没把手机收回去，徐林晚突然凑近了问顾程延：“顾老师，陆闵最近有联系你吗？”

　　“昨天是有来问我最近想不想喝酒，被我拒了。怎么，联系不到他？”
　　徐林晚缩回去：“没事，随便问问。”
　　北苗敏感捕捉到不对劲：“小情侣吵架了？”
　　徐林晚摇头，不打算多说。大家也没再强求，岔开话题聊的别的去了。

　　季子歌拿回手机，低头悄悄问顾程延：“陆老师和徐子怎么了？”
　　“想法有些分歧，但具体的我也不好议论，最好还是让他们自己本人来说。”
　　季子歌好奇得抓肝挠肺，但也知道顾程延这是在遵守和朋友的约定，便没再追问，只说：“顾老师，你可太靠得住了。”抿了口喝的，季子歌又说：“对了，之前我们商量着说要请你吃饭，你看哪天比较合适？”

　　“吃什么饭？”
　　“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没关系，要算起来也不是我帮的忙。”
　　“好吧，那之后再说，记得帮我们跟你妈妈说声谢谢。”
　　“好。”

　　舞台那边突然响起起欢快的歌曲前奏，抓耳又熟悉的旋律让许多人一下都朝那边望了过去。
　　北苗邱小玉已经在座位上晃了起来，不停随着音乐点头。
　　甚至徐林晚也用手指在桌面上敲着，也不知道是跟节奏还是想陆闵。

　　季子歌抬眼看了看周遭，现场的氛围十分躁动，无数手机电筒的灯光在随着人潮呼吸，摇曳闪动。
　　北苗手忙脚乱地抓起一瓶倒干了的啤酒瓶，正好卡上了主歌进入的点。
　　周围许多人也纷纷跟着台上唱了起来，但季子歌看着屏幕里的顾程延，只是笑。

　　顾程延就问他：“你不唱吗？”
　　“你要听吗？”
　　“嗯，听听看。”

　　众人齐声合唱的气势就如浪般高卷，季子歌也混迹在这浪潮中咬着那童话般的歌词述说着爱意。
　　浪漫的单词将气氛推得很高，现场吵杂却盖不掉季子歌清润的声线，好听的歌声就伴着酒吧内的这份浪漫一起传到了顾程延面前。
　　季子歌在镜头前跟着人潮晃动，视线落在舞台背景的台词上。

　　当歌曲进入最后一段副歌，他却突然拿起手机，对着屏幕那边的顾程延认真地唱道：
　　“Marry me Juliet you'll never have to be alone
　　I love you and that's all I really know
　　I talked to your dad go pick out a white dress
　　It's a love story baby just say yes……”

　　顾程延在那头笑着看他，当歌曲结束时张嘴说了一句。
　　即使是现场吵闹的氛围也仍盖不掉耳机中那个清晰的英文单词，顾程延说：
　　“yes。”

　　酒过三巡，桌上的食物也被消灭干净，不咕鸟四人起身离席。
　　季子歌对着耳机那头说：“顾老师，我们结束了，先挂了？”
　　“手机还有电的话就别挂，陪你回家。”
　　“好。”季子歌把有些发烫的手机放回了口袋。

　　他俩在视频挂断后又连起了语音，顾程延的说辞是自己一个人在酒店里，也想跟着热闹热闹。
　　季子歌便由着他，耳机一直戴在耳边和他保持着通话。
　　当然偶尔两人也会就眼前情况聊上两句，邱小玉他们就会让季子歌传话着也和顾程延说上几句。
　　用北苗的话说就是，他俩就差相互附身了。

　　几人慢悠悠地朝停车场走，其实谁都没有喝多，意识都还算是清醒的。
　　徐林晚低着头在软件上找着代驾，落后了几人半步。于是在其他人看到停车场中的陆闵停下来时，他仍旧朝前迈了几步，到了几人前头去。

　　对面的陆闵一幅站不稳的样子，被穿着代驾工作服的人搀扶着，高大的身形压在对方身上，手指比划过一旁的三四辆车：“就是这辆！”
　　代驾很无奈：“老板，哪辆呀？什么颜色？车牌多少呀？”

　　徐林晚是听到了陆闵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看到对方的这副样子，就赶紧走过去要把人接过来：“不好意思，我是他朋友，我来吧。”
　　代驾倒是很谨慎，拍拍陆闵的手背问他：“老板，这人说是你朋友，认识吗？”
　　陆闵醉醺醺地抬眼看，愣了半响：“不认识！”

　　季子歌几人也过来了，邱小玉拿手机拨了他的号码，陆闵从口袋摸出手机，接通后喂了一声。
　　邱小玉把屏幕给代驾看：“我们真的朋友，他只是喝多了，抱歉。”
　　代驾这才松了手让徐林晚将人接过去。

　　陆闵马上拍着徐林晚胸膛吚吚呜呜地说话，季子歌听不清，只依稀辨别出了“分手”两个字。
　　徐林晚将人抓牢，和几人说抱歉：“我来带他回去，北苗小玉麻烦季导负责一下吧，明天下午茶我请。”
　　三人都在状况外，不懂两人闹的哪一出，但也十分随和地嘱咐他赶紧去。

　　季子歌就领着两位女生上了越野，送她们回家。
　　但他仍旧很好奇，于是冲耳机那头的顾程延问：“他俩闹分手？你知道内情，你站谁那边？”
　　“徐林晚，这事陆闵自找的。”

　　季子歌于是转头传达：“陆老师是下面的。”
　　“顾老师连这都打听得到？”北苗兴奋，“那帮我问一下他考虑互攻吗？我比较吃这个。”
　　季子歌头大，对顾程延那边说：“你别理她，喝了酒的。”
　　顾程延笑说：“你没有酒精也这样了。”
　　“我哪样？”
　　“喝了酒一样。”

　　季子歌最后自己回到公寓时，门口放着一束外卖送来的花，是向日葵加黄白玫瑰，再配上些舒展的小叶。
　　上面还带着张精致烫金的卡片，季子歌将它翻过来看。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想你了，泡泡。

　　一看就是顾程延的风格。
　　季子歌将花束抱回屋，心情很好，冲着耳机那边说：“明天我去车站接你？好让你回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我。”
　　“好，到时候把车次发你。”

　　季子歌将手机拿出来唤醒屏幕：“我已经完整地进门啦，放心吧。手机就剩下7的电了，你也该休息了吧，都一点多了，明天你还得干活。”
　　“嗯，你也早点休息。”

　　但是当季子歌收拾完躺床上刷着睡前手机时，居然发现Light还转发了他刚发的花的照片和他互动。
　　【Light：↖(*^ε^*)↗//@豆眼鸟：光光花花喜欢！！！↖(*^o^*)↗[图片]】
　　他马上就去敲顾程延。
　　【不咕咕咕：怎么还不睡！】
　　【G：刚刚收拾了明天用的器材，这就睡！】
　　【不咕咕咕：乖~】
　　【G：[猫猫贴贴]】

　　无垠的律师团队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出了律师函并给对面邮寄了出去。
　　污蔑他们的画师早上又发了一些拙劣的证据，说自己保有完整的制作过程，且并没有看过不咕鸟的那支动画，所以自己的手书委实是独立创作的产物。
　　与不咕鸟过去制作的动画雷同只是纯属巧合。

　　北苗看着对方发出来的所谓证据，直接气笑：“他发这几个镜头分环节的图是想证明什么？连时间截图都没有，而且草稿线条就那么干净，我敬他是个大师。”
　　邱小玉拿过鼠标来回拉着进度看：“他每个环节应该都没有思考修改的动作……这个草稿可以试试能不能跟我们的叠上。”

　　北苗截了图进软件操作，在经过图像的轻微扭曲变形后，的确是能够叠上的。
　　季子歌：“行为艺术大师了。”
　　但是许多不懂门道的网友仍是被对方蒙蔽，依旧站出来维护。
　　邱小玉气定神闲：“没关系，让他最后蹦哒两天。”

　　不过晚上时候舆论已经开始转向。
　　有专业的网友揪出了那位画师证据上的bug并向他发出了质问，一串吃瓜群众又在评论区排起了长队。

　　季子歌在火车到达的出站口摁着手机等着顾程延出来，北苗在群里激动地分享着战况。
　　天已经完全黑透，顾程延跟着新一波的人群出现在了闸机后面，季子歌开心地朝他招手，手上拿着一支红玫瑰。

　　顾程延拉着行李，过来和他拥抱，放开时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又揉揉他的头发：“吃饭没有？”
　　“没呢，就等你一起。”季子歌把手上的花塞顾程延手里，“公司楼下碰到卖花的，顺手买了支。”
　　“那我就当是你的接风礼物了。”顾程延也把给他带的城市明信片拿了出来。

　　季子歌收下便挨着人往停车场去：“走啦走啦，饿死我了。”
　　走到车旁时，季子歌很自然地朝驾驶位走，顾程延便顺着他上了副驾驶。
　　季子歌扣上安全带，突然反应过来：“诶？是不是该你开呀？”

　　“你想开就开，没关系。”
　　“嘿嘿，你车脚感还挺好的。”季子歌启动车子开出去，“律所那边今天说律师函已经发出去了，而且画师那边今天新发的证据还漏洞百出，网友又开始坐等瓜吃了。”
　　“那他热闹不了几天了。”顾程延上了微博去看，发现事件好像又有了新的进展，“有网友说对面好像就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啊？那这不就是锤死了抄袭吗？他早上居然还敢说没看过我们的东西。”
　　“最后的挣扎吧。”
　　如此一来，通过热心网友的呼唤，就连江林传媒学院的官方都被牵扯了进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