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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和你做朋友
祁朗捧着泥人细细端详，发现人偶关节处露出的材质与其他部位并不一样。
再仔细一看，原来这泥人是以木为骨，泥为身制作的。泥偶身后开了个细长条的小口，一个木质圆环正好卡在小口上，一半隐入了人偶内部。
祁朗捏着圆环试着拉了拉，他这才发现圆环上绑着细线，另一头应该是绑在人偶内部的某个部位上。
随着线越拉越长，泥偶内部传出一卡一卡的机械零件转动声。
“嗯？”
祁朗以为自己听错了，耳朵贴着泥偶又拉了拉，这次他清楚听见了泥偶内部的机械转动声。
“这东西该不会能动吧？”
祁朗想起小时候玩过的发条玩具，赶紧放下手里的泥偶，将线又拉长了些再松手，桌上的泥偶果然动了起来。
“它这是……在干什么呢？”
纪淮看着泥偶，实在猜不出它的动作，又拿着木匣子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有几个小玩意儿。
“这是小桌子和毛笔？做得还挺精致。这块小方块又是什么？”纪淮疑惑地看着手中指甲盖大小、中间略微凹陷的方方正正的小瓷块，实在想不出这东西是干嘛的。
祁朗也往木匣子里看，又找出几张空白小纸条，他把三样小东西和人偶一块儿摆在桌上。
看了一会儿，他大胆猜测：“有笔有纸，这人偶刚才不会在写字吧？”
“试试不就知道了。”
纪淮把小木桌放在人偶面前，铺上纸后又将毛笔塞进人偶中空握拳的右手。拉动圆环后，只见小人握着笔在桌上点了一下，然后回正开始往下落笔，纪淮赶紧将纸挪到笔下。
虽然没有墨，但纪淮还是根据人偶的笔画，猜出它写的是个人字。
不对，如果备了纸那就应该真能写出字才是。
“我知道了，那瓷块是砚！砚会碰到墨水，所以特地做成了瓷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在蘸墨！”
纪淮说着忙在小瓷块里倒了点茶水，又拉动圆环，在人偶拿着笔向下点的时候赶紧把瓷砚放到正确位置，小人果然在纸上写下了透明水色的人字。
确认猜测没错后，纪淮拿起人偶仔细观察，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讶：“这东西模样一般，内里倒是精巧，难怪佑佑闹着要玩。”
祁朗看纪淮拉动圆环又让人偶写了一遍，忍不住调侃：“只是他喜欢吗？我看你也玩得挺欢的。”
对于祁朗的揶揄，纪淮毫不在意：“我只是没想到，这边居然还能做出这么精巧的玩意儿。”
祁朗见多了好东西，研究明白了便不觉得这泥人有多厉害：“不过是个发条玩偶，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祁佑以前的玩具哪个不比这高科技，真不知道他怎么还会看上这东西。”
纪淮将泥偶放进木匣子收好：“以前的事他估计早忘得七七八八了。远叔是不是出来了？你快去洗了早些睡，明天还得早起呢。”
“嘶，纪淮你怎么天天跟老妈子似的，什么都要管。能不能男人一点？这样以后找不到老婆的。”祁朗拿上衣服碎碎念出了房间。
纪淮懒得和他计较，自顾自脱了衣裳上床。小家伙一感受到热源就主动靠了过来，只是小脸皱成一团，嘴里时不时叫着我错了，似乎梦里都在挨训。
祁佑虽然嘴甜，但也是个调皮的，没少被赵美兰训，可在纪淮这儿还是第一次，想来这次是真长记性了。
石头和往常一样来摊子上找祁佑去学堂，却只从祁朗手里得了装人偶的木匣子。
虽然祁朗说小家伙是不舒服才没来，还让石头帮他向冯先生请假，可昨天离开的时候两人分明还在对峙。
石头忍不住怀疑是祁佑是拒不认错被祁朗给打了，所以才没法来上学。
他抱着木匣子在约定的地方等马车，一上车便将自己的猜想说给郑世麟个陆晏声听。
“不会吧，祁佑他又不是那种死不认错的人，撒撒娇服个软不就过去了，他可是最会这些的。”
“那祁大哥为什么只说他不舒服，我问他哪里不舒服的时候却又不正面回答，肯定是被揍了。”
郑世麟想起祁朗黑脸的模样，吓得浑身一激灵：“被揍……就被揍呗，我们又管不了。”
“世麟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本来就是嘛，他昨天缠了我一天，要是其他人我早就发火了？让他道歉还死犟，就算被揍了也活该。”
“那还不是因为你把人偶拿到学堂里来炫耀，既然不想借，为什么一歇息就故意往他面前凑？”
“我……我就是故意的又怎么了？谁知道他看上了就那么难缠。为了替他解围，我都哄着把人偶借给他了，还要怎么样？”
“要不是你故意用人偶勾他，他怎么会挨揍。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要不我们一块儿去看看，正好祁大哥他们在忙？”
郑世麟嘴上不服，心里却是有些愧疚的。他就是知道祁佑一定会喜欢那玩偶，才特地带到学堂炫耀，又故意不借给他。谁知道祁佑看上后能缠他一整天，要是早答应借给他就没这事了。
“又不知道他家在哪，去哪看呀？”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先去向夫子告假吧。”
陆晏声在一旁默不作声，听到石头说要去看祁佑后，轻轻将手放在了布包上。
郑世麟从马车上下来后便被祁家摇摇欲坠的土房子震惊了。
“永安，你确定你没找错地方？”
少年挠挠头：“少爷，我问了好几个人，就是这没错。”
“他们都能在县城开铺子了，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这……我哪能知道呢。”
关于这一点，石头倒是知道：“祁佑说他们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这屋子的主人不在了才会分给他们。房子常年没人打理就会这样，我记得祁佑说他们今年会起新屋，到时候过来可就不长这样了。”
“那可得快些，这屋子看着风一吹就能倒。永安，你在这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出来。”
“是，少爷。”
祁佑在大冷天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吃进去太多冷气，半夜的时候突然说肚子不舒服，哼哼唧唧跟小猫似的，抱着纪淮哭了好久。
纪淮陪他折腾了半宿，小家伙还是不见好转，便没让他去学堂，出发前还去找了周婆婆请她帮忙照顾。
周婆婆请了陈大夫来看，好在他只是不舒服，没拉肚子，并不算太严重。陈大夫便没开药，只是嘱咐他多喝热水，好好休息。
石头他们到的时候祁佑睡得正熟，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他还以为是在做梦，只嘟囔了一句便将被子拉到头顶埋了进去。
没想到自己大老远跑过来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待遇，郑世麟立刻掀了被子抓着祁佑就是一顿晃，看到他彻底清醒了才停下。
“郑世麟？石头哥哥？冷冰冰你也来了？”
“哼，石头还说你是被揍了才不去学堂的，我就说不可能。你睡得多香啊，就不该听他的来看你。”
祁佑张大嘴巴：“你们是特意来看我的？”
“不然呢？结果你睡得叫都叫不醒。你没事为什么不去学堂？”
“谁说我没事，我肚子不舒服，一晚上没睡，才睡着没多久你们就来了。”
石头拿来衣裳给祁佑披上：“肚子不舒服？你吃坏东西了？”
“……不是。”祁佑眼神闪躲，不想说他是因为哭得太厉害进了凉气才这样。
“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祁大哥揍你了呢。”
“啊？大哥哥为什么要揍我？”
郑世麟冷哼一声：“还不是怕你死不认错。”
“我才没有。”
石头有些无奈：“世麟，你也是担心佑佑才来的，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费了力还没人承情你就高兴？”
“谁说的，我才不担心他，是你说要来看他我才来的！”
祁佑眨着两只大眼睛看向郑世麟：“你担心我啊？”
“我说没有，你刚才没听到吗？！”
“我才不信，不担心为什么要来看我？”
“是他非要来的！”
“那你也可以不听石头哥哥的呀，担心我又不丢人，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我！”郑世麟背过身不说话了。
“啊，我知道了，哥哥说这叫口是心非！婶婶有时候就这样。”祁佑摇摇头，“真别扭，我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好装的。”
“我没有装。”
“哦，那你转过来嘛，我有话跟你说。”
“干嘛？”
祁佑向他招手：“你走近一点呀。”
郑世麟磨蹭着向前一步，祁佑拉着他的手，认真道：“对不起哦，我不该缠着要你把人偶借我玩。”
“？？？？”
郑世麟瞪着两只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僵硬地抽回手，躲到石头身后只伸了个脑袋出来：“你没事吧？”
“你干嘛呀，我跟你道歉呢。”
“哦，那就是说我没听错。”郑世麟这才从石头身后出来，“你不是道过了吗？怎么又说一遍？”
“那不一样，之前是为了玩偶才说的，哥哥说我心不诚。”
“你现在也是因为你哥才道歉的吧，不还是心不诚。”
“不是！哎呀你过来嘛，我还没说完呢！”
这一次郑世麟的动作快了许多，还主动伸了手。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有偏见。你以后不要欺负冷冰冰了好不好，我们做朋友嘛。”
郑世麟总算明白小不点为什么一直针对他了：“我就让人泼了他一次水，还被你还击回来了，你居然记到现在？平时都是我因为他挨骂好不好，在家要被爹爹训，出来还要被你骂，到底谁欺负谁呀？”
“你欺负他呀，不只是他，还有其他人呢。冷冰冰又没干什么，你动不动就对他大吼大叫的。还有呢，你自己的玩具谁都不让碰，别人有什么好东西就逼着让人家给你，给钱了又怎样，我要是你爹也训你。”
“你！”郑世麟气得说不出话，这人不是要给他道歉的吗，这是道歉？
“你别生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以后改掉就好了呀，改掉了我们就是好朋友。”
祁佑还在启蒙，并没有学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句，纯粹是他听冯先生念叨多了才记了下来。
郑世麟一把甩开他：“谁稀罕！我才不缺你这个朋友！”
“可是你都没有朋友。”
“谁说的，罗俊和彭天磊都是。”
“你有钱他们才跟在你屁股后面的。你让他们泼冷冰冰他们都不拦着你，那叫跟班，不叫朋友，永安都比他们好。”
石头后悔了，他不该来看祁佑的，被揍又怎么了，自家人再怎么揍也不会下死手。
这家伙的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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