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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命之仇
这时有人“咦”了一声,“敬文侯府的世子夫人怎么没来?”
声音不高不低,却让殿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本就对此多有猜测的众人似乎猜到了真相。
齐砚夫妇不顾过年也要立即搬离侯府,而叶蓁又中了雷公藤之毒,本该出现在除夕宫宴的世子夫人却没出现。
京中猜来猜去让他们抓心挠肝了几日的事情,此刻,终于拼凑出了真相——敬文侯世子夫人殷氏,给叶蓁下了雷公藤之毒。
叶家人面色都已经沉了下来,不善地瞪向了敬文侯府的方向,昭阳长公主面色尤为冷肃。
别府能猜到这些,他们自然也能。
只是他们不仅只瞪着敬文侯府的那几人,还将目光移到了齐砚的身上,面带怒气地也瞪了他半晌。
齐砚目光沉沉,没有理会朝他身上一道一道瞪来的目光。
他一直一瞬不瞬地望向对面安然静坐的那个人,那个不再与他目光对视的人,那个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的人。
宫宴已经到了结束的时辰,对宫宴上起的波澜,景和帝和叶皇后似是习以为常。
不同的是,此次波澜,让景和帝和叶皇后也沉下了脸。
若是往常,为了给臣子留些颜面,会将众臣遣散,让他们回府自去说断去,只要未及人命,只要未影响朝堂,景和帝都不会插手。
可今日,景和帝再度听到“雷公藤”三个字,让他想起了已经尘封了几十年的事。
他的妹妹昭阳,也中过雷公藤之毒,还是替他中的。
母后在他和妹妹幼时就因病去世,他二人都被养在父皇宠妃虞贵妃宫里,虞贵妃那时膝下无儿无女,待他们视如已出。
至少在父皇和外人面前看来是这样。
后来被诊出有孕,还极可能是个皇子。
自这之后,虞贵妃对他和昭阳二人照顾的更加无微不至,时常亲自动手给兄妹二人炖上一盅滋养汤羹。
而这个亲自动手,是在父皇来她宫里的时候,汤羹不仅有他二人的,还有父皇的。
虞贵妃以自己亲自炖的汤羹为由,在父皇面前极尽心力,让他和昭阳二人不得不喝。
只是,昭阳某次偷偷看见,虞贵妃在给他的那盅汤羹里下了什么。
这之后,每次汤羹端上来,昭阳都偷偷将二人的汤羹调换。
直到有一次,被他发现。
那时,他已经搬去了东宫。
后来,他查出了虞贵妃下的是雷公藤之毒,便也寻了此毒,在又一次父子二人去虞贵妃宫里用膳时,将足量的毒下在了虞贵妃的汤盅里。
自然,父皇以及他们兄妹二人的汤盅里也下了少许,但不及性命。
虞贵妃只喝了两口汤就吐出了黑血,之后面色扭曲疼痛难忍的当场毙命,连同她肚子里那个已经只有一个月就出生的皇子。
事后太医来查验,发现他和妹妹也中了此毒,只是没达到当场毙命的份量。
父皇一口汤还没来得及喝,因而无事。
自此之后,父皇便下令将雷公藤之毒全部销毁,这才导致其几近绝迹。
绝迹,不一定不会再度出现。
景和帝面色黑沉,帝王的威压让殿内安静下来。
他淡淡看着敬文侯府已经不停流汗的几人,声音极其平静:“蓁蓁,是怎么回事?说出来,舅舅替你做主。”
了解景和帝的人,知道景和帝已经生气了。
至于为何生气,均以为是景和帝偏疼叶蓁这个外甥女。
只有一直跟在景和帝身边的曹公公和昭阳长公主知道真实原因。
昭阳长公主不禁看了景和帝一眼,在几十年后,这个已经贵为天子的人好似又成了那个和她相互扶持长大的兄长。
昭阳长公主不禁思索,这些年来,她对兄长的日渐疏远,在他面前谨小慎微,是不是错了?
只是她还没想明白,就被小女儿轻轻柔柔的一声“皇舅舅”打断。
景和帝声音也放轻了几分,带着几分安抚:“蓁蓁,直接说出来便是。”
叶蓁垂下眼帘,没有看对面的齐砚,将前几日敬文侯府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平静地说出,将每个人说的话也分毫不差的复述出来,最后还特意强调了侯府对殷氏的惩罚。
景和帝听后,目光再度冷冷淡淡扫向了敬文侯府的方向。
温太夫人、敬文侯夫妇以及敬文侯世子立刻起身走出席位,跪了下来,不停地说道:“是臣等糊涂,还请皇上责罚!”
景和帝没手下留情,降敬文侯为敬文伯,爵位不再世袭罔替,至于殷氏,乱棍打死。
最后又交代纪太医,好生替叶蓁解毒。
刘贵妃没想到最后竟成了这个结果,一时有些忿忿。
端柔公主则一言不发,目光依旧阴森。
宫宴散去,安国公夫妇及叶家兄妹都围在了叶蓁身边,将齐砚远远挤了开去。
叶蓁安抚了家人一翻,才同齐砚上了马车。
车厢幽暗,齐砚依旧目光沉沉地望着叶蓁,叶蓁依旧避开他的目光,不与他对视,也不与他说一句话。
直到马车要朝新府的路上拐去时,叶蓁才吩咐行言:“去敬文侯府。”
行言勒停马车,等着齐砚发话。
齐砚淡淡“嗯”了一声。
到了侯府角门处,参加宫宴的温太夫人一行还没回来,叶蓁竟自下了车,带着青兰、青糖朝齐家祠堂走去。
齐砚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似是知道她要做什么。
祠堂烛火明亮,殷氏跪坐在厚厚软软的跪垫上,腿上搭着厚厚的羊毛毯,身边还摆了两只炭盆,一点看不出是在受罚。
门被推开,烛火随着蹿进来的风摇曳了几下。
殷氏回头,见进来的是叶蓁和齐砚,静静看了二人一眼,复又转回了头。
叶蓁走到她面前,直言问道:“你我没有任何瓜葛,为何要毒害于我?”
殷氏低头不答。
叶蓁淡淡笑了笑:“不说也没关系,总之你也活不过今晚了。”
殷氏这才望向她,眼中露出狐疑。
叶蓁:“你下毒一事,皇上已经知道了,下旨将你乱棍打死。”
叶蓁声音平静,一句一句刀刮一般刮在殷氏心上。
殷氏眼中的狐疑骤然变成了惊恐,想说什么,忽然发现自己被这突然的噩耗吓的发不出半丝声音。
叶蓁没有继续问她,如果殷氏背后还有人,左右还会再出现,她等着就是了,至于殷氏,是上辈子直接害死她的人。
她不再废话,从袖袋里摸出那只青玉盒。
殷氏见此瞳孔瞬间放大,惊恐更甚。
叶蓁笑了:“原来你也知道害怕。”
叶蓁不紧不慢,让青兰、青糖二人按住她,缓缓打开了青玉盒,捏着殷氏两腮,迫使她张嘴。
殷氏拼命摇头,她想呼救,却依旧发不出声音。
她朝站在门口的齐砚望去,目光求救,却见齐砚冰冰冷冷地看着。
殷氏骤然想到齐砚为叶蓁做的一切,虽然他行事隐秘,却还是被她一次又一次的窥见。
就这一瞬,她停了挣扎。
叶蓁又一用力,捏着殷氏两腮,轻而易举迫使她张开了口。
殷氏似是才又反应了过来,眼睛直直盯着叶蓁手中的青玉盒,满是惊恐,只是此刻已经没了任何力气。
叶蓁将青玉盒里的棕黄色粉末,倒进殷氏口中有半指甲的量,然后又迫使她闭上嘴,按了按舌骨上方凹陷处,来回几次,最后又捏着她的两腮再次迫使她张嘴。
口中的棕黄色粉末都已经咽了下去。
叶蓁这才松了手,青兰、青糖也松开殷氏,殷氏立刻跌在地上,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叶蓁轻声道:“没用的,你咽下的这点量,不足以要了你的命,却可以让你感受一下我曾受过的病苦。”
齐砚站在不远处,将叶蓁这句极轻的声音听入耳中,不由得心下一紧。
酸胀,痛楚,无力,轮番席卷而来,让他恍惚又回到了叶蓁生病后,以及她离世后的每个日夜。
齐砚眼眶通红,目眦欲裂,紧紧攥起了手指。
叶蓁轻笑一声,又道:“不过你很幸运,只感受这一时片刻,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将你乱棍打死。”
叶蓁敛了笑:“便宜你了。”
说完,叶蓁朝外走去,路过齐砚时,瞥见他的目光,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叶蓁抿了抿唇,加快步子离开了祠堂。
敬文侯府几人回来时,叶蓁和齐砚已经离开,宫里来人监看行刑,很快便出了齐家回宫复命去了。
叶蓁和齐砚回府后,依旧没说话,本该热闹的日子,比往日还要冷清上几分。
二人分别去沐浴盥洗,之后叶蓁便窝在了外间的暖榻上,叫上青兰、青糖四个过来一起守岁。
祈新岁平安,愿家人康健。
青兰在宫宴上得知姑娘中了毒,心下十分焦急,却不知是何时中的,等姑娘在齐家祠堂里拿出那只青玉盒,瞬间了然。
姑娘体内的毒,极可能是姑娘自己服食的,为的就是让殷氏付出代价,而不是被齐家不轻不重罚跪祠堂。
青兰对殷氏被乱棍打死并不同情,若真被她得了逞,死的可就是自家姑娘了。
只是,姑娘这么做,似乎并没同姑爷商量,导致姑爷知道后一直黑着脸。
现在姑娘又叫她们四人一起守岁,一点没有叫姑爷的意思,看来二人因此闹矛盾了。
青兰悠悠地心下叹气,还是开口提了句:“夫人不叫姑爷过来吗?”
叶蓁面前正摆着一盘金瓜子,她正一粒一粒地数着,听此,微微一顿,哂笑道:“他应当不会想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内室门口立着一道身影,望着窝在暖榻上的她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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