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小贩小县令

　　院子还没租，一家人依旧得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备料，再赶到县城支摊。

　　豆浆、豆腐脑没有换回原来的合作模式，依旧按照开店时候那样来，包括林巧娘。

　　朱丽叶到了年纪，已经可以独立拉车了，于是祁朗又买了一辆车配给它。

　　之前只有一辆车，除了祁佑和驾车的祁朗，其他人都得走着去，多了一辆车之后，剩下的人终于也能歇一歇了。

　　只是这样一来春妮设计的小吃车就没了用，只能收在纪淮的空间里吃灰。

　　摊子摆起来的那天，捧场的老客户特别多。不少人知道铺子的事，都觉得可惜，开玩笑说是他们没有福气，只能一边吹冷风一边吃东西。

　　王超过来的时候，正好人不多，吃完以后祁志远把他拉到一旁，偷偷问起了魏石和魏老头的事。

　　“祁大哥，你是魏石叔父的徒弟？”

　　“是啊，过年期间我去看老头子，恰巧碰上魏石被关在门外，他们俩是什么事闹得过年都不见面？”

　　“这……”王超挠着脖子眼神乱瞟，想着该怎么回答才好。

　　祁志远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接着问：“还有他那两个孩子，祁佑和我说之前吃剩菜的就是里面那个大的，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我昨天遇到那孩子了，和他说的完全不一样，魏石又说什么他才刚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大哥，魏石和他叔父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不过那两个孩子我倒是晓得。”老头子不理魏石的事不能说，孩子的事总不用背着人，王超便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两个孩子吧，其实不是魏石的。之前打仗魏石被抓了壮丁，有一次差点没命，是同小队的一个老乡救了他。后来老乡丢了命，求魏石帮他照顾家里的老母和两个孩子，那两个娃就是老乡的。”

　　“他这不是才回来吗，帮那郑家少爷处理完你们的事后，就立刻去寻孩子了。谁知道那两个孩子的奶奶早就没了，他们俩也被迫流落街头，要不是魏石找到他们，那女娃娃只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他怎么都不至于让孩子出去要饭才是。不对，新朝设立都快两年了，他怎么才回来？”

　　“嗨，魏石跟着的那支队伍的将军是前朝宗室，就怕被捉去了祭旗。那人自从形势不对就开始畏战，最后竟然带着队伍临阵脱逃，占了一个山头当山匪。”

　　“当今圣上早说过降兵不杀，魏石是被骗上山的，一心只想回家，前几个月便找了机会下山，与驻地的官员通风报信，直接把那将军活捉了，他这才有机会回来。”

　　祁志远越听眼睁得越大：“魏石竟这么厉害？祁佑说他一拳能打飞齐老三我还不信。武力强又有胆识，难怪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是我小看他了。”

　　“哼，他被抓壮丁之前就是跑船的，祁大哥你别看他说话文绉绉的就被骗了。好了，我也该去巡街了，下次再聊。”

　　“哦，好，慢走。”

　　祁志远送走王超，立刻回到摊子上讲起了刚听来的消息，惹得几人一阵感叹，也越发好奇这样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惹得魏老头不愿见他。

　　收了摊之后，赵美兰三人先行回村，祁朗独自去了醉仙楼，直到小家伙快下学才赶紧赶着车过去。

　　他在学堂外等着，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看到四个萝卜头出来。

　　祁佑正缠着郑世麟不放：“世麟哥哥，你把那个书生人偶借给我玩一玩嘛，求求你了。”

　　“不要，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你叫再多哥哥也没用。”

　　郑世麟甩开祁佑的手，为了拉开距离，竟破天荒地主动躲在陆晏声身后。俩人把陆晏声当柱子，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哎呀你就借我玩玩嘛，就一天，明天我就还给你。”

　　“不行，那东西精密得很，你给我玩坏了怎么办？”

　　“我不会的，世麟哥哥你最好了，就借给我玩玩吧。”祁佑一门心思都在郑世麟身上，全然没注意正向他慢慢靠近的某人。

　　好不容易抓到人之后，小家伙便死死拉着不放，大有郑世麟不答应就不放他回家的意思，

　　祁朗悄声来到小萝卜头身后，一把抓住衣领将人拉到身边：“你干什么呢？平时怎么教你的，人家说不愿意你听不懂啊？”

　　“我没有。”

　　“还没有？我都看你追他好半天了。”

　　“……”祁佑鼓着小脸不说话。

　　“哟，还有脾气了。可惜你哥不在，真该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祁朗可不像纪淮那样惯着祁佑，他把小家伙拉到郑世麟面前，冷着脸说：“快道歉。”

　　“我又没逼着他给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是没逼他，可你缠着不让人回家算什么？”

　　“我……我没有不……不让他回家。”

　　“没有你心虚什么，都结巴了。”

　　“我没有……呜呜呜……”

　　祁佑还是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被训，他到底是个孩子，说了没两句竟直接哭了出来。

　　虽然郑世麟确实被缠得有些烦，但他没想到一向是家里最受宠的祁佑也有被训的一天，而那个曾经一张嘴就把他怼得说不出话的机灵鬼，竟然两句话就被说哭了。

　　学堂这会子没什么人在，其他几个娃看到祁佑哭了都不敢出声，这事毕竟是因为自己而起的，郑世麟结巴着为祁佑解围：“呃……那个，祁大哥，其实祁佑也没干什么，就是太想要我的人偶而已。他都哭了，肯定是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为什么不道歉？”

　　“这……”郑世麟想不出理由，拼命向石头眨眼。

　　“佑佑，你快道歉啊，世麟不会和你计较的。”

　　“就是，你快道歉，道歉了我就把人偶借给你。”

　　“……真的？”小家伙终于不哭了。

　　“真的真的，你快点！”

　　虽然大庭广众之下被训了还要道歉很丢脸，可是人偶的吸引力显然更大，祁佑抽泣着对郑世麟说：“对不起，世麟哥哥。”

　　“够了够了，对不起就行，不用叫哥哥。”郑世麟赶紧从包里拿出木匣子塞到他怀里，“祁大哥，你看他都道歉了我也原谅他了，你就别再说他……了吧。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家，祁大哥再见。”

　　郑世麟越说越不敢看祁朗的脸，拉上陆晏声就往马车跑。

　　妈呀，祁大哥也太恐怖了，生气的时候跟爹爹一样，都爱拉着个脸。

　　石头也没见过祁朗这模样，正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为祁佑说话的时候，就听见祁朗对他说：“石头，回家晚了你阿娘会担心的，快回去吧。”

　　“啊，哦，那我先走了，佑佑明天见。”

　　小伙伴一个接一个抛下自己离开，祁佑抱着木匣子动都不敢动，看到祁朗抬起胳膊，甚至被吓得闭上眼大叫：“对不起我错了别打我！”

　　祁朗被他气笑了：“谁说我要打你了？原来你还知道怕啊，知道错了刚才为什么不道歉？”

　　“……丢脸。”

　　“什么？”祁佑的声音太小，祁朗没听清，“大声点说。”

　　“你居然当着郑世麟的面说我，还要我给他道歉，太丢脸了。”

　　“做错了就要道歉，这和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祁朗烦躁地抹了抹脸，“亏你还说人家郑世麟是小霸王，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明知道错了还不认，还要人家哄着你道歉，我看他比你懂事多了！”

　　“东西给我。”

　　“这是……他借给我的。”祁佑抱紧木匣子后退一步。

　　“他为什么给你你不知道吗？哪有犯了错还有奖励的道理，给我！”

　　祁佑没动。

　　“行，你不给今天我就陪你在这儿站着。我等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韩夫子和冯先生回家，他们应该一会儿就出来了，正好评评理。”

　　“不要！”祁佑红了眼眶，“不要……让夫子他们知道。”

　　“那就把东西给我。”

　　小家伙一双大眼睛泪汪汪地看向祁朗，对方却依旧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没办法，他只好乖乖将木匣子交了出去。

　　纪淮一上车就发现祁佑不对劲了，可他问了好几遍小家伙都不说是怎么回事。

　　祁朗晃着鞭子，看着不吭声的祁佑慢悠悠道：“他今天非要郑世麟把玩具借给他，人家都说了好几遍不同意，还缠着不让人回家。”

　　“这也就算了，我让他道歉他还拒不认错，说什么丢脸，最后还是郑世麟哄着说把玩具借给他，他才道了歉。纪淮，我早就说过你太惯着他了，你还不信！”

　　小家伙的头被祁朗越说越低，纪淮扶着他肩膀转向自己：“佑佑，你大哥哥说的是真的？”

　　祁佑扁着嘴偷偷看向纪淮，与他对上视线后又立刻低了下去。

　　“你想要玩具怎么不跟我们说呢，为什么非要郑世麟借给你玩？”

　　“他说那个人偶可贵了，数量还少，根本买不到。”

　　“那也不能他不给你就一直缠着要。”

　　“我只是想着……多说几次他可能就同意了，之前都是这样的。”

　　“大哥哥让你道歉你为什么不道？”

　　“我……呜呜呜……我知道错了，哥哥你别说我了……”

　　祁佑哭着哭着又要往纪淮身上靠，只可惜纪淮才被祁朗说过，自然不会再让他得逞。

　　“你坐好了，不许撒娇。东西呢，给我。”

　　“被……被大哥哥收走了。”

　　“你真知道错了？”

　　“嗯……”小家伙抽泣着拼命点头。

　　“以后你喜欢又得不到的东西多的是，难道都要靠撒娇使小性子拿到手吗？平时道歉认错那么快，怎么就不到郑世麟那就不行了，他有些地方是不对，你就是完人吗？”

　　祁佑不说话，只抽泣着摇头。

　　“回去了好好反省到底错在哪了，东西你今天不许玩，明天和郑世麟重新道歉了直接还给他。听到没有？”

　　纪淮平时对祁佑可以称得上是有求必应，很少有冷着脸说话的时候。

　　祁佑连鼻涕泡都顾不上理，忙不迭说：“我……我知道了，我不玩，明天就还给他。”

　　小家伙哭得眉毛鼻子都是一团红，纪淮哪受得了看他这样。但为了让他长长记性，也只能忍着心疼故意黑脸给小家伙把围脖围好，又将他转了个方向背风坐着。

　　两人中间隔着一掌宽，祁佑坐得端正，一动不敢动。快到村子的时候，突然一个颠簸晃得他控制不住往纪淮身上倒去，就在他赶紧起身时，却被一只胳膊紧紧搂着不放。

　　祁佑靠在纪淮身上，偷偷向上去瞄他的脸，见他还是面无表情便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纪淮看见了他的小动作，也看见希望在他脸上消失时后失落。在心里叹了口气后，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不点的头。

　　怀里的人显然瞬间便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立刻伸着胳膊紧紧抱着他，脑袋还不停在他怀里蹭。

　　车刚停在院门口，在压抑气氛下憋了一路的祁夏，一下车就赶紧找到赵美兰和祁志远说了这事，并提醒两人最好别问小家伙为什么不对劲。

　　祁朗教训小家伙很正常，可是连纪淮都把小家伙说了一顿实在是两人没料到的。

　　既然已经有人教育过，祁佑也认了错，赵美兰便装作压根不知道这事，连着被训三次，对小家伙来说着实有些残忍。

　　这天晚上的祁佑格外听话，做完功课后就乖乖洗漱上床睡觉，平时都要闹好一会儿呢。

　　他睡着后，祁朗小心翼翼地将收来的木匣子打开，看到里面只是个泥人后很是奇怪。

　　“你干嘛呢，这是郑世麟都宝贝的东西，小心弄坏了。”

　　纪淮冷不丁出声，吓得祁朗差点滑了手：“嘶，本来不弄坏都要被你吓得弄坏了，走路怎么没声啊。”

　　“自己耳朵不好还说我，快收好。”

　　“等等，让我研究研究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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